《红楼梦》里好男人不多,混蛋才是主流,比如贾赦、薛蟠、薛绍祖之类;好的也得变坏,比如贾雨村,就包括贾宝玉,把贾府交给他行吗?可能会破产的更快。扒拉来扒拉去,完美的男人还真能找出来一个,就是林黛玉之父林如海。
林家在《红楼梦》里被着墨极少,仅仅在黛玉入京之前,有简要的介绍,就是这林家世代书香,世袭列侯,爵位被传了四代,到了林如海,爵位虽没有了,但林如海是个学霸,从科甲出仕,还考中了探花,做过兰台寺大夫,后来被钦点为巡盐御史,婚配了荣国公之嫡女贾敏,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可惜三岁时就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女儿黛玉,祖业虽兴旺,然人丁不继,事实上到了林如海这一代,林家就算是绝了嗣。
对林家以及林如海的介绍加起来也不过一二百字的篇幅,却透露出了丰富的信息:
一、林家文化底蕴深厚曹雪芹所描写的上流社会,自然是高爵厚禄的豪门,比如四大家族,比如王族之家,还有虽败落但根基仍在的家族,比如柳湘莲、邢家之类。但唯有林家与他们有一个根本的不同,就是说林家在钟鸣鼎食和他们一样,但林家多一个,就是“书香之族”,这是在讲家族兴旺传承的根脉,相比李纨清流之家却又有更深厚的底蕴。
林,这个姓氏就代表着文化,是在说林家是文曲星比干之后,因比干曾避祸长林山,因此他的子孙取林姓,这一姓氏也将林家和其他豪族区分开来。
封建社会伦理有几千年的生命力,其对于社会的结构和阶层有明确的划分,士农工商,读书人、士人,从来都处于社会的金字塔顶端,是为世人推崇的一个阶级,林家世代为这个阶级的典范,这是在说林家家风当为世所推崇。这一点从哪里体现呢?
就是鼎盛时期的荣国府将自家的嫡女嫁到了林家,就反映出来林家真实的社会地位。
林家的爵位传到第四代,即林如海之父时,按照递降原则,其的爵位等级应该已经很低了,即便是林如海探花及第,进入仕途,从品级上说,开始最多不过六品、七品,小说交代的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从绝对品阶上讲,不过五、六品,并不算高。
但是,林如海的这两个官职,却是必须要有真本事才能担任的,就比如是今天的国家档案馆的馆长、国家重要财政来源的负责人,那还必须是皇帝的心腹才行。因此小说在介绍林如海时,称他的官职为:钦点巡盐御史。钦点,就是皇帝亲自安排,官也许不大,但极为重要。
二、林家根基极深宁荣二公是追随先帝打天下获军功而封为国公的,荣耀自然是异姓臣子的极致了。读者细细盘算会发现,宁荣二公传承到贾敬、贾赦、贾政时,这是到了第三代,林如海年龄上也许比他们小上几岁,也许差不多,因为黛玉进京时,林如海说自己年已半百,已无续娶之意,也就是说,林如海和贾府第三代大致是同龄人。
但是,林如海是林家的第五代,林家的爵位已经传过了四代,可以确定的是,林家应是前朝的旧臣,就是在前朝已是公侯之家,到了新朝,不但没有被清算,还得到新朝掌权者的信任和重用,甚至破例多袭了一代爵位。
林家怎么会这么牛呢?因为林家是诗礼之族,是封建统治者最需要的仕人阶级的典范。其实中国封建社会这样的家族很多,最为大众熟知的像孔家,还世代被荫封呢。这么分析下来,四大家族都不比林家的根基深厚。
三、林家之败的根本原因曹雪芹笔下的林家和林家的代表林如海,是完美的家族,也是完美的人。但是,林如海死的早,又没有儿子继嗣,林家事实上绝了后,是非常早就没落的家族。表面上看,林家之败是因为没有儿子造成的,好像是林家自身的原因。
实则,曹公另有深意。
比如,林家人丁兴旺,像贾府那样,有好几个公子,但曹雪芹说那是个鼠盗蜂起、兵匪横行、民不聊生的末世,像年轻时的贾雨村,一身正气、一肚子学问时,根本没有办法在官场生存,但是他黑化了之后,却如鱼得水、步步高升。那林家仍旧是坚持自己诗礼家风呢?还是入世随流、称霸一方呢?这林家的人设还怎么维持呢?
实际上,林如海如果不死,或者林黛玉有哥哥弟弟,他们的处境事实就会和林黛玉在荣国公的处境一样,连商贾之家的薛家都要来挑战,来踩一脚的。会感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的,读者也可以将更早败落的甄士隐家族,看做是小一号的林家,其还不是妻离子散、家业凋零了吗!
《红楼梦》就是要告诉读者,在末世,无论是甄家、贾家,还是林家,他们的生存空间都只会越来越小,走向死亡,是他们唯一的结局,和什么样的人设没有关系。
林家,豪门深深深几许,如海,这个名字寄托着曹公的深意。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图片来源:《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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