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4月4日下达的前面三篇词,王安石的《桂枝香》、张孝祥》的《六州歌头》、陈亮的《念奴娇》这三篇的主题都是怀古,地点都与金陵这个六朝古都有关。毛泽东爱读怀古诗,如李白的《越中怀古》、《夜泊牛渚怀古》、苏轼的《赤壁怀古》、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萨都剌的《金陵怀古》。此外还有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1975年5月3日那次政治局会议结束时,毛泽东让叶剑英与他一起背诵这首词,可见毛对宋词的爱好。毛泽东在给陈毅同志谈诗的一封信中,他讲自己偶尔写几首七律,“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实际上毛泽东非常喜欢词,它的诗词创作,词的比例远高于诗。从公开发表的毛主席诗词看,目前已知他最早的一首词,是1925年10月写的《沁园春·长沙》,毛主席读古人写的怀古诗词,自己也写怀古的诗与词,如他在1949年4月写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其中有二句“钟山风雨起苍黄”、“虎踞龙盘今胜昔”,这里钟山、虎踞、龙盘都是金陵也就是南京的古地名。他在1954年夏写的《浪淘沙·北戴河》下阕,“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既是怀古,又感慨于古今之巨变,一片革命乐观主义的情怀,在怀古的诗词中,金陵作为六朝古都,自然为人们书写怀古诗词提供了无数人事兴亡之感慨的题材。
较早写金陵怀古的是唐代的刘禹锡,他任和州刺史,前后近二年,在宝历二年冬解职,刘禹锡罢和州以后,游建康,有《罢和州游建康》诗为证,“秋水清无力,寒山暮多思。官闲不计程,遍上南朝寺。”刘禹锡冬天离和州,和州在江北,他沿长江而下,至建康,可见他在建康有大半年时间,由冬到次年秋,那应是唐文宗大和元年(827)的事,刘禹锡的五言《金陵怀古》应作于那一年的春天,诗云:“潮满冶城渚,日斜征虏亭。蔡洲新草绿,幕府旧烟青。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后庭花一曲,幽怨不堪听。”冶城,本吴冶铸之所,后移于石头城东,亦即建康城故址。征虏亭亦在石头城东,东晋太元中创建。蔡洲,在石头城的西岸,是东晋时军事要点。幕府,在建康城西二十五里,东晋首相王导建幕府于此。这四个地名,都是东晋南渡建国时相关的四个重要地点。尽管建康地势险要,但一个王朝的兴废重在人事,如陈后主那样,荒于酒色,山川地形之险皆无用处。后庭花,即《玉树后庭花》的简称,是陈后主所作之艳曲,象征着陈后主与其宠妃张丽华、孔贵嫔在宫庭荒于酒色的生活。刘禹锡的七律《金陵五题》的前二首,也是金陵怀古的名作,如《石头城》:“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石头城,即石头坞,在建康西,临江,为军事要塞。淮水,指秦淮河。全诗主旨是六朝形胜旧址皆在,但六朝故人皆无影踪,兴亡的关键还在人事。《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朱雀桥,是秦淮河上的桥梁。吴的宫苑,去台城七里,其南门是朱雀门,秦淮河正对着朱雀门的桥称为朱雀桥。乌衣巷离朱雀桥不远,王导的住宅在乌衣巷,南朝宋时谢家之谢鲲亦常在乌衣巷交游聚会,《世说新语》称诸王、诸谢世居乌衣巷。这首诗是讲东晋六朝王、谢二家大族,至唐代已经衰落,乌衣巷这个地点原来是三国东吴时军队的营房,士兵所穿衣服称乌衣,这是乌衣巷名称的来历。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怀古》也用了这个典故,所言金陵六朝兴亡亦就此而言。
王安石是熙宁九年(1076)十月置判江宁府,元丰元年(1078)被任命为尚书左仆射、舒国公、集禧观使,元丰二年(1079)改封荆国公,故王安石又被称为王荆公。他前后在江宁府有八年时间,最后卒于江宁,终年六十六。宋之江宁府即今之南京市,也就是六朝的故都金陵。王安石在金陵所作怀古作品实际上有三首,其中一首是七律《金陵怀古(四首)》,一首是词《桂枝香》,这二首作品的中心思想基本一致,毛泽东选了《桂枝香》要我们标点注释印制大字本给他读。这里先解释七律《金陵怀古》,有助于理解《桂枝香》这首词。其实后面张孝祥《六州歌头》、陈亮《念奴娇》亦与之想通,都是出于现实感概,借历史上六朝在金陵的兴衰以警示当时的在位者。今只引《金陵怀古》的第一首,这也是四首中最好的一首。
霸祖孤身取二江,子孙多以百城降。
豪华尽出成功后,逸乐安知与祸双?
东府旧基留佛刹,后庭余唱落船窗。
《黍离》《麦秀》从来事,且置兴亡近酒缸。
此诗是以南朝陈之兴亡的历史教训为主题,霸祖,指陈霸先,陈的开国君主,他是吴兴长城下若里人,史称:“少倜傥有大志,不治生产。既长,读兵书,多武艺,明达果断,为当时所推服。”(《陈书·高祖本纪》)提携他的是吴兴太守萧瑛,萧瑛为广州刺史时,以陈霸先为中直兵参军。他跟随萧瑛至广州,召集士众千余人,这实际上成了陈霸先的部曲兵。他是在平定广东和交州地区叛乱起家的,侯景之乱时,他奉命带兵进京,乱世出英雄,他在打败侯景叛乱中崛起起为霸主。二江,是指江州和江宁,他首先奉命平定江州(今之九江),被任命为江州刺史,后与王僧辩决斗,进军江宁。王僧辩一死,南朝梁便没有力量可以制衡陈霸先了。吴、东晋、南朝宋、齐、梁、陈,除了东晋元帝以外,其他都是靠军队起家的,只有梁武帝还有一点文化素养,他的子孙向文化人靠拢,王朝的力量就衰落下去了,这个国家机器的运转,还得有军队的支持啊!
“子孙多以百城降”,具体是指陈后主投降隋之韩擒虎。陈后主名叔宝,小字黄奴,是陈霸先的孙子,他二十八岁即皇位,三十七岁亡国,在位时间不到八年。韩擒虎所以能迅速进入陈的宫城,是因为守金陵朱雀门的任忠投降隋军,由他领路,经朱雀航进攻宫城,自南掖门入,于是城内文武百司皆遁出,“后主闻兵至,从宫人十余出后堂景阳殿,将自投于井。袁宪侍侧,苦谏不从,后阁舍人夏侯公韵又以身蔽井,后主与争久之,方得入焉(与其一起躲藏在井下的还有其宠姬张丽华)。及夜,为隋军所执。”结果张丽华被杀,陈后主与陈之文武官员一起发送到长安,他在隋仁寿四年死于洛阳,终年五十二岁,当了十五年的阶下囚。
“豪华尽出成功后,逸乐安知与祸双”,这是指陈霸先成功建国以后,其子孙只知享受奢侈豪华的生活,不懂得逸乐与灾祸是成双成对的,逸乐的结果是亡国成为俘虏。他即位的第三年,即至德二年就开始大兴土木,史载:“乃于光照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悬楣、栏槛之类,并以沈檀香木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廉,内有宝床、宝帐、其服玩之属,瑰奇珍丽,近古所未有。每微风暂至,香闻数里,朝日初照,光映后庭。其下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杂以花药。”从这个亭台楼阁及园艺,可知其奢侈豪华的程度。再看其生活上如何逸乐自娱,史载:“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并复道交相往来。又有王、李二美人,张、薛二淑媛,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七人,并有宠,递代以游其上。”再看他如何行政,史称:“后主怠于政事,百司启奏,并因宦者蔡脱儿、李善度进请,后主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以上皆引自《陈书》之《张丽华传》)这样的逸乐后果是亡国之祸。陈后主的宰相叫江總,《陈书·江總传》称:“總笃行义,宽和温裕。好学,能属文,于五言七言尤善;然伤于浮艳,故为后主所爱幸。”“后主之世,總当权宰,不持政务,但日与后主游宴后庭,共陈暄、孔范、王瑳等十余人,当时谓之狎客。由是国政日颓,纲纪不立,有言之者,辄以罪斥之,君臣昏乱,以至于灭。”这样一个只知逸乐的工作班子,怎能不亡国呢?
“东府旧基留佛刹”,东府指扬州刺史的府第,陈霸先曾任扬州刺史,东府即其任扬州刺史时的府第。陈宣帝陈顼即陈后主的父亲,亦曾任扬州刺史,这个皇位原来是属于陈顼的侄子陈伯宗,他只有十八岁,陈顼与仆射到仲举及舍人刘师知三人同受世族祖陈蒨之遗诏辅佐陈伯宗,当时陈顼居外,到仲举与刘师知居内,而陈顼权重不愿离开中枢,于是以陈伯宗之命,下诏:“今四方无事,王可还东府,经理州务。”(《陈书·世祖沈皇后传》)故东府即扬州刺史的府第。不久陈顼以太皇太后的名义下诏废掉陈伯宗,这实际上是陈顼发动的一次宫廷政变,有野心的是高宗陈顼。诗中所言东府,代指陈朝皇权的发源地,这个旧址现在成了佛庙所在地,借以比喻陈的兴亡。
“后庭余唱落船窗”,后庭,指陈后主所作的《玉树后庭花》,事见《陈书·张贵妃传》,其云:“后主每引宾客对贵妃等游宴,则使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词,被以新声,选宫女有容色者以千百数,令习而歌之,分部迭进,持以相乐。其曲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大指所归,皆美张贵妃、孔贵嫔之容色也。其略曰:‘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而张贵妃发长七尺,鬒黑如漆,其光可鉴。特聪惠,有神采,进止闲暇,容色端丽。每瞻视盼睐,光采溢目,照映左右。常于阁上靓妆,临于轩槛,宫中遥望,飘若神仙。才辩强记,善候人主颜色。”这就是《玉树后庭花》词曲的生活背景。余唱,指此曲的余音。落船窗,指在秦淮河上游船中的船娘,仍在歌咏此曲。
《陈书·后主纪》之末,录有唐魏徵的评述,其云:“后主生深宫之中,长妇人之手。……复扇淫侈之风。宾礼诸公,唯寄情于文酒。昵近群小,皆委之以衡轴。谋谟所及,遂无骨鲠之臣。权要所在,莫匪侵渔之吏。政刑日紊,尸素盈朝,躭荒为长夜之饮,嬖宠同艳妻之孽。危亡弗恤,上下相蒙,众叛亲离,临机不寤,自投于井,冀以苟生,视其以此求全,抑亦民斯下矣。”认为陈后主贪生怕死,还不如一般的老百姓。又云:“靡不有初,克终盖寡,其故何哉?”他认为陈后主不过是中庸之才,“口存于仁义,心怵于嗜欲。义利物而道远,嗜欲遂性而便身。便身不可久违,道远难以固志。佞谄之伦,承颜候色,因其所好,以悦导之,若下坂以走丸,譬顺流而决壅。”“古人有言,亡国之主,多有才艺,考之梁、陈及隋,信非虚论。”其实不仅梁、陈、隋的亡国之君是如此,北齐的后主亦有才艺。凡是尚淫丽之文,长浇伪之风,那就很难避免乱亡之祸,这就是逸乐与乱亡之祸互相依存的因果关系。
“ 《黍离》《麦秀》从来事,且置兴亡近酒缸”,这是王安石借东晋南朝兴亡以怀金陵之往事,《黍离》出于《诗经·王风》首篇,有三首,今录全诗于下:
(一)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二)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毛诗论此诗之主题为:“悯宗周也,周大夫行役于宗周,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黍,指小米。稷,指高粱。离离,作物茂盛的样子。此谓看着宫城的旧址,变成了农田。三段分别叙述谷物从苗到穗再到果实的历程,譬喻王朝兴衰如自然规律一样。至于作者忧愁的心态,三段类似。“知我者谓我心忧”,是为国家的兴亡担忧,不理解的则认为我流离于此,为有所求。苍天可以证明,我究竟是什么人。这首诗表达了王安石当时在金陵,借南朝兴亡,以喻北宋还在表面繁荣的掩盖之下,耽于逸乐而不知亡国之祸必然会袭来,可不能在豪华逸乐中醉生梦死,忘了亡国的忧患。靖康之难,徽钦二帝北狩那是王安石去世以后的事,宋徽宗赵佶是一个享尽豪华逸乐的君王。
“且置兴亡近酒缸”,那就是把千古兴亡的教训置之脑后,且在酒缸之旁享受眼前的繁华,那么结果只能是耽于逸乐,最终必然导致亡国之祸,故陶醉于逸乐和亡国之祸这二者间有着不可移易的因果关系。可见王安石被闲置于金陵,他写《金陵怀古》不是个人有什么要求,而是对国家命运感到忧心忡忡,认为不能因为表面的繁荣而丢弃忧患意识,这对我们今天的现实生活还是有深刻的警示意义。
前面解释了《金陵怀古》及其写作背景,那么毛泽东在当时要读王安石《桂枝香》这首词便容易理解了。今录于下: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住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这是101字体,上阕49字,下阕52字,各10句,下阕的头添“念往昔”三字。《古今词话》:“金陵怀古,诸公寄调《桂枝香》者三十余家,惟王介甫为绝唱。东坡见之叹曰:‘此老乃野狐精也!’”此词上阕描写金陵的壮丽景色,下阕抒发怀古幽情,突出了陈后主荒淫逸乐导致亡国,借此表明不奋发图强就会亡国之忧国忧民情结。
“登临送目”是表示登高远眺所见金陵壮丽景色,“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点明登临的季节是秋冬之际。“千里澄江似练”指千里长江似白色绸带一样清澄而白净,南齐谢朓之诗有“澄江静如练”之句。“翠峰如簇”,指金陵周边有群峰攒聚成堆。南京周围的山确实很多,近一点的有清凉山、狮子山、覆舟山、紫金山等,远一点的有龙首山、牛首山、祖堂山,从高处下眺,自然会有群山簇聚的感觉。这是静景,下面是讲动景。“征帆去棹残阳里”,指傍晚时节,帆船回港,卸去摇船的橹。“背西风酒旗斜矗”,指码头上酒家的旗帜斜矗,在西风吹动下飘扬。这里“西风”与“残阳”相对,描写出船舶傍晚时慢慢进港,镇上的酒家在纷纷招揽客商。这是近景,还有远景。“彩舟云淡”,远处水上有许多小船,与空中淡云相映。“星河鹭起”指长江的江面上,有成群的白鹭起飞。这里远景与近景、静景与动景的组合,描绘出金陵周边江山如画的美景。末句“画图难足”,强调如此美景决不是一幅图画所能完全描绘和表达出来的。
下阕起首“念往昔繁华兢逐”,往昔,指六朝以金陵为首都,“繁华”《词综》作“豪华”,那便与前诗“豪华尽出成功后”相匹配了。“兢逐”是描述权贵们兢相攀比豪华生活那种穷奢极侈的心理状态。“叹门外楼头”取自唐杜牧《台城曲》:“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意谓隋将韩擒虎率兵已到宫门,而陈后主仍与张丽华在楼头寻欢作乐。“悲恨相续”,是指金陵在短短三百年内,更换了六个朝代,这六个朝代的亡国之君令人悲恨的结局却连续不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谓古往今来多少人登高远望,对着如此美好的江山,缅怀感慨历朝兴亡的往事,为王朝兴衰而引发的荣辱变幻发出深深而又无补于事的叹息,这是一种无奈的悲哀。“六朝旧事似流水”,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这六朝的往事如流水一般过去了。“但寒烟衰草凝绿”,指留下江山的自然景观依旧。寒烟,指出季节在秋冬之间,乡村的炊烟袅袅,百姓们仍然在这块大地上照旧生活,而那些王朝只留下一些遗迹,六朝的权贵们也早已销声匿迹一去不复返了。“芳草”,有的本子作“衰草”。凝绿,指那时草木之绿色显得凝滞而沉重,与春天的“嫩绿”不同。“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商女”指商家的歌女,杜牧《泊秦淮》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王安石这一句是感叹当时金陵秦淮河上仍然有歌女在唱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这是全词最后点题之句,意谓别忘了这是亡国之音。1975年4月4日,毛主席在杭州点名要标点王安石这首《桂枝香》,寓有深意,因为“豪华尽出成功后”,革命几十年取得胜利来之不易,无数人为中国革命付出了巨大牺牲。现在许多人根本不想这个问题了,毛泽东讲他是想过的。如今通过反贪反腐斗争暴露出来的兢逐豪华的风气还是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故在今天重读《桂枝香》和七律《金陵怀古》还是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如果王安石这首词作于元丰六年,那么到靖康之难徽钦二帝北狩,前后只有四十二年时间。宋徽宗时蔡京执政,花石纲的事,就是“豪华尽出成功后,逸乐安知与祸双”昏昏然的时代。
王安石还有一首七律《金陵怀古》,今录于下:
六代豪华空处所,金陵王气黯然收。
烟浓草远望不尽,物换星移度几秋。
至竟江山谁是主,却因歌舞破除休。
我来不见当时事,上尽重城更上楼。
毕竟江山谁是主,江山是谁的啊!是人民的啊,共产党打下江山,是千千万万农民扛枪把共产党送进城的,打江山有功,不等于其子孙有坐江山的自然权利。如今那么多财富,是谁创造的啊?是亿万农民工廉价的劳动力!如果都如那些公子哥儿们那样尽情兢逐豪华与逸乐的生活,整天在KTV包房唱《后庭》遗曲的话,你们也会如“六朝旧事随流水”般一去不复返。千万不能忘了毛主席说的“我们的权力是人民给的”,如果在位者的子孙后代大家都不能与人民共患难,只知忙于兢逐豪华、安于逸乐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人民也会起身清算他们欠下的坏账,收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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