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春夏间,周作人应邀到辅仁大学做了八次演讲,并于9月出版了经周氏订正的演讲稿,即《中国新文学的源流》。11月,时年22岁的钱钟书在《新月月刊》第4卷第4期上发表了同题书评,在对周作人“载道”、“言志”文学观提出争鸣之余,顺便还提到了一本书,这就是后来选编入“中国文学珍本丛书”的《梅花草堂笔谈》。他在文中写道:
周先生提出了许多文学上的流星,但有一座小星似乎没有能“swim into his ken”,这个人便是张大复。他的《梅花草堂集》(我所见者为文明书局《笔记小说大观》本)我认为可与张宗子的《梦忆》平分“集公安、竟陵二派大成”之荣誉,虽然他们的风味是完全不同的。此人外间称道的很少,所以胆敢为他标榜一下。
钱钟书这种看似含蓄的批评,实则就是批评周氏读书不够广博之意,是一望即知的。但周作人当时并没有直接回击,保持沉默达三年之久。直到1936年4月11日,“中国文学珍本丛书”中由周作人题笺的《梅花草堂笔谈》,已经出版5个月了,他才慢条斯理地拈起笔来,轻描淡写地捎带着回应了一下钱钟书三年前撂下的那一段话。这篇收入周氏文集《风雨谈》的《梅花草堂笔谈》一文,文章开篇即写道:“前居绍兴时家中有张大复的《梅花草堂笔谈》四五本,大约缺其十分之二,软体字竹纸印,看了很可喜,所以小时候常拿出来看,虽然内容并不十分中意。移家来北京的时候不知怎的遗失了,以后想买总不容易遇见,而且价目也颇贵,日前看旧书店的目录,不是百元也要六七十。这回《中国文学珍本丛书》本的《笔谈》出版,普及本只需四角五分,我得到一本来看,总算得见全本了,也不记得哪几卷是不曾看过的,约略翻阅一遍,就觉得也可以满足了。”
这段文字,是周作人间接告诉钱钟书,你还在学《三字经》时,我就看过《梅花草堂笔谈》了,而且还至少是清代线装的古籍版本,但还真不觉得这书有什么特别的。紧接着,周氏用其一贯的不紧不慢的拉家常式笔法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