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市场这回可是彻底动迁，几年里拆除的和在建的工地，把那里弄得七零八落。街道上，摊贩们操着各种地方的口音，摆着杂物，卖的都是最廉价的商品，真正老北市的主人，大都是坐在自家黑黢黢的门里或门外，眯缝着昏花的眼手捧着带着黑黄渍子大荼缸子，看着外面混乱的世界，北市场真的老了。
一对夫妇和我走了个对头碰。又看见他们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轻松了一下，有股热流往上涌。
很熟悉的陌生人。第一次看见他们是一个秋风瑟瑟的雨天，人们都在赶路，我也在急着躲雨，就在这时小巷深处缓缓走来这一对夫妇，男的一只手搀扶女人，一只手撑着脏兮兮的伞，女人紧紧依偎在男人的身边，手中牵着的狗身上用塑料包裹着，他们边走边说着，女人不时的指点男人躲开了前边的水，从容的走路，轻轻的说话，本来我已走过去了，看到这一情景，让我驻足，回头站在那儿看了很久，雨浸透了我。
冬天，路上的行人很少，在这个小巷子里我又看到他们了，这一次是女人坐在轮椅上男人推着她，小狗被抱在女人的怀里，他俩都穿着羽绒服，不过看出来女的又弱了许多，坐在车上腰都抬不起来。她仍在给男人指点着路，男人不知在给她说什么，我看到女人笑了，笑，久久定在在那黄黄的脸上。我的眼模糊了。
好久没再看到他们，一走到这条巷子，就自然地想到这夫妇俩，真怕他们熬不过去，我在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今天看见他们，依然是男人搀扶，女人带路，小狗贴在女人的脚前，一挪一噌的走路，你说我听的神态。我站下，让他们从我的身边走过。
他们是来向这里告别的吧？还是等待着新生的北市场？他们两臂相挽的背影在北市场熙攘杂乱中蹒跚着渐渐远去了。 □孙晓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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