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与爱犬摄于家中佛堂
1949年4月,国民党与共产党进行北平和平谈判,章士钊(字行严,以下简称行老)是南京政府和谈代表之一。谈判破裂后,行老就留在了北平。行老始终是支持毛泽东的,毛泽东在北京大学图书馆的时候,他们就是师生情谊,两人私交非常好。
我父亲曾借给行老两万大洋的事情,我们家里人一直都不知道,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回上海,见到杜公馆的老账房黄国栋,他亲口告诉我这件事。他父亲也当过杜家的账房,他应该是听他父亲或者最早的账房先生说的。当时他刚刚从西北回到上海,见到我老泪纵横,说没想到我们这一辈子还能够再见到面!黄国栋是从浦东老家来杜家的,他父亲和他的弟弟黄国梁一直在杜家,我们就像家里人一样。黄国栋父子都是杜公馆的账房,我父亲和杜家所有重要的金钱往来,都是经过他们的手。
▲抗战胜利后孟小冬(后)与殷德贞(章士钊太太)在上海姚玉兰寓所合影
行老跟孟小冬关系很好,行老的太太殷德贞,与孟小冬也要好得很,她们还有一张合影照片。行老去世后,章太太把行老的一方砚台送给我留作纪念,就是那方“孤桐用砚”,因为行老与杜家在重庆一起居住时,我为行老研磨,学习写字。行老喜欢听戏,也喜欢孟小冬,他有首诗是专门写给孟小冬的诗,但没有送出去,据说挂在他自己的书房。这首诗看起来很普通,但是有人推测说行老喜欢孟小冬,诗是这样的:
小冬女士清鉴:
津桥昔曰听鹃声,司马梨园各暗惊。
人面十年重映好,梁州复按陡生情。
这是在抗战前后的事情,我看见过这首诗,但是在什么地方我想不起来了。
行老一直想劝孟小冬回内地。新中国成立前后,行老到香港劝孟小冬回内地,但没有成功。他劝孟小冬回内地,是为了拉我父亲。当时更多的是从政治方面考虑,不仅仅因为她是个名角,是因为她跟我父亲的关系。孟小冬没有回内地,很可能是考虑到我父亲。如果我父亲能回内地,会有其他人跟着回来的。
周总理交给访港艺术家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章士钊夫人殷德贞赠送杜维善一方章士钊常用的砚台以作留念。杜维善题跋并请香港著名金石家茅大容篆刻,图为“孤桐用砚”拓片
▲张大千夫妇与姚玉兰母子:左起杜维善、姚玉兰、张大千、徐雯波
孟小冬也就是因为这几次大陆邀请她回去的事情,一直有顾虑去不去台湾。后来我母亲和陆京士都跟她讲,没有关系的,不要有顾虑,来台湾好了。这样,她最后才去了台湾。
台北东门町租房子住,聊天打牌很开心1966年,香港社会秩序很乱、很不安全,我母亲也多次邀请孟小冬去台湾。第二年,就是1967年,孟小冬干脆就搬去了台湾。到了台湾以后,她没有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没有跟我母亲住在一起。那个时候,大姐、二姐也都分开住的。住在一起,总归不方便嘛!当时,我从澳大利亚回到了台湾,在经济部门做事,我有的时候回家去住,有的时候住在公司里。我大多是在苗栗,在那里开矿。
孟小冬一回来,我们就见面了。她到了台湾,第一次外出吃饭是石油公司总经理请客,我和家里人陪着我母亲一起去的,大家吃饭闲聊,很高兴。石油公司总经理是个票友,也唱戏,石油公司有自己的京剧团。那个时候台湾的京剧很普遍。
后来,孟小冬就不出来吃饭了。其实,在此之前她也是很少外出应酬吃饭。只记得有一次,是抗战刚刚胜利后,孟小冬还在上海,有几个遗老要见见她,就一道约出来吃一顿饭。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的老师陈微明,还有陈苍虬、陈病树、蔡子玉,好多人啊,他们都去了。她欢喜与老派人来往。▲1967年孟小冬迁居台北,姚玉兰、陆京士举行欢迎宴
孟小冬年轻的时候,请人给她算命,因为她属羊,老派的说法是冬季的羊没草吃,所以冬天的羊命不好。在算命的时候,算命先生跟她说,以后不能够用她的名字来买房子,所以孟小冬特别忌讳用她的名字买房子,包括我父亲在北京给她买的房子,都不是用她自己的名字。孟小冬来到台湾后,当时陆京士等人帮她在台北以她的名义买了房子,但她没有住,后来在东门町租了一个房子,房子很小,她一直住在那里直到去世。
我父亲过世的时候,留给家里人的钱,其实没有多少。孟小冬在香港和台湾,有学生送钱给她的,其实也不是通常说的“收学生、收徒弟”的那个意义上的学生,因为她基本上不收学生。就是普通人,可能喜欢京戏,他们认为自己是孟小冬的学生、朋友,主动送给她钱,经常送的,实际上是帮助她。在香港,孟小冬有段时间与台湾的我母亲和家人不太联系、不敢来往,担心台湾会有人会找麻烦。不过,她到了台湾,并没有人找她麻烦。
她要是活到现在会很开心了,她喜欢看电视剧,现在大陆的电视剧有多少啊!太多了,她可以天天看。高兴了,还可以到北京、上海玩玩。有的书里说,她家里有两台电视,换着台看,实际上她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我二姐家里倒是有两台电视。后来,孟小冬几乎不出门,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差不多天天有人去看她,聊天啊、打牌啊、看电视啊,很热闹。她不出门,也不运动,屋里空气不好、氧气不足,对她的身体不好,她是肺部的老毛病,需要新鲜空气。
她的一生是很坎坷的,就是最后进了杜家,总算有个安定的落脚地了。到了台湾,她虽然不和我母亲、家人住在一起,但我母亲跟二姐天天去看她,聊天、打牌,生活就安定得多了。
我太太说,跟两个婆婆(姚玉兰、孟小冬)打麻将,她们输了会很计较的,很小气的。她们打的是十三张麻将,我母亲的牌运不太好,有的时候输了,就不开心。打牌的时候输赢只是好玩,不是钱的问题。孟小冬呢,还好,有的时候,吵吵闹闹的,这也是一种乐趣,我母亲和孟小冬,其实真是好姐妹,虽然是吵吵闹闹的,生气了,过不了几天就好了,这一辈子都在一道,相互照顾,也真是不容易啊!(撰稿者董存发为原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研究人员、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中国改革》杂志社记者、编辑。审稿:周崢嵘)欢迎光临 辽宁养老服务网 (http://bbs.lnylfw.com/) | Powered by Discuz! X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