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和辛弃疾虽出于宋朝的不同时期,前后呼应,古今学者论词常常将二者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二人之间的异同,取得了较大的学术成果,总的来说二人在词的创作上有着继承和发展的关系。
一.苏轼词和辛弃疾词之同
苏轼和辛弃疾的词都有着豪放旷达的风格,开拓了词的意境,使得本来以艳情为主的婉约词,能够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1]和晏、柳的婉约词相比,他们的词的内容扩大到了咏物、应酬、山水等许多题材,打破了晚唐代以来镂金错彩艳丽的词风。诗和词都有着抒情言志的功能,苏轼将诗的语言引入到了词中,使词的境界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一扫南唐的余绪,不再谈男欢女爱,宋人胡寅题酒边词,称苏轼的词”一洗绮罗香泽之态,摆脱绸缪宛转之度,使人登高望远,举首高歌,而逸怀浩气,超乎尘垢之外”。[2]
苏轼和辛弃疾在词的题材内容上有着相同之处,两人都擅长于写应酬、咏物的词,苏轼的咏物词有《贺新郎·赋水仙》、《贺新郎·赋琵琶》、《瑞鹤仙·赋梅》、《粉蝶儿·和赵晋臣敷文赋落梅》等,他和辛弃疾一样都擅长借助美人、香草、花卉、山水风月等物来寄托自己的复杂感情,含蓄地将自己的品格理想和情趣融入了松梅等的精神之中,达到了物我交融的境界。如苏轼的《南乡子.梅花词和杨元素》通过烘托、渲染的手法表现从侧面来表现梅花报春的特点及其令人陶醉的风姿,写出了梅花高洁的品格。辛弃疾的咏物词也很多,他笔下的咏物词有76首,梁燕、琵琶、笙摸、梅雪、梅雨等,他都吟咏过。咏花之词多达40余首,有水仙(《贺新郎》)、木挥(《踏莎行》)、杜鹃花(《定风波》)、海棠(《贺新郎》)等。[3]苏轼和辛弃疾的应酬式也是别具一格,像苏轼的《昭君怨·金山送柳子玉》就 是一首别开生面的酬应之作,“谁作桓伊三弄。惊破绿窗幽梦。新月与愁烟。满江天。欲去又还不去。明日落花飞絮。飞絮送行舟。水东流。”上阕写了离别的心绪,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惊醒了自己的幽梦,向后推窗远眺,一弯新月,江天迷离,凄迷之情其中,词人夜不能寐,引出下阕送别的场面,以水流为结尾,戛然而止、回味无穷。辛弃疾以酬应为内容的婉约词更多, 以《木兰花慢·滁州送范倅》为例,“老来情味减, 对别酒, 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秋晚蒓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目送秋霄落雁, 醉来时响空弦。”这首词由怯流年到月圆而人将离散, 再到无情水送归船,一波三折,用层层递进的手法,把依依不舍之离情写得缠绵绯恻,催人泪下;接着由玉殿思贤到草筹边,道愁肠,秋落雁,将词人的壮志未酬的惆怅感写得淋漓之至。
苏、辛二人借助于词抒情手法细腻的特点,将自己真挚的肺腑之情融入词中,在言情题材的婉约词中开创了自己的风格。如苏轼写悼念妻子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帷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这首词写的真挚感人,苏轼和妻子永诀十年“不思量、自难忘”幽梦之中,妻子的音容笑貌犹在,还是那么地真实,漫长的十年时间,广阔的千里空间,在这漫长广阔的时空之中,又隔阻着难以逾越的生死界限,十年过去,死者依然如故,而生者又是怎样浮浮沉沉,不断被流放左迁,历尽艰辛与沧桑,现实和梦幻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沧桑凄凉之感。最后三句“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是梦醒后的感慨,也是对死者的安慰,更表现了自己对死者的无限悼念。这首词境界开阔,情真意切。而辛弃疾同样也有写闺思的,如著名的《祝英台近.晚春》“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怕上层楼,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罗账灯昏,哑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这首词写了晚春时节少妇伤春思人的神态和心理。沈谦评论道:‘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押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4]上片说晚春送别及别后情景,呈现出一片愁惨气象,下片说思念情人一再卜归期而不得重相见以及怨春情绪,辗转反侧,又写得极真挚。此词被刘克庄誉为是其“稼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的婉约之作。”
苏轼和辛弃疾二人在词的艺术手法上也有相同之处,他们都擅长与用比兴的手法写词。比兴这种艺术表现手法,本是自《诗经》、《楚辞》以来我国古典诗歌创作中所习用的艺术表现手法,但是苏辛二人却将比兴很好地融入到了词中,苏轼的婉约词借鉴诗歌的比兴手法.在词中多有兴寄。如《贺新郎》中以美人、榴花作比喻,寄托怀才不遇、韶光易逝、美人迟暮之悲"《卜算子》中借孤鸿寄寓自己虽处困厄但不屈身随人的孤高自洁"《水龙吟》中借杨花的“抛家傍路”寄寓自己贬滴黄州时的孤独、寂寞漂泊之感。他的《贺新郎》(乳燕飞华屋),在词中有深切的寄托,所以他的审美境界是高雅脱俗的,立意清新,“有深层的哲思,令人回味无穷"[5]而辛弃疾则借用比兴来表达对国家事务的担忧,对人民的关怀,对个人遭遇的愤慨。词《摸鱼儿.淳熙已亥,自湖北嘈移湖南,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为赋》最具典型性。此词是词人继承以“香草美人”来寄托政治感慨的比兴手法的成功之作,词中“伤春”作为一个比兴意象,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寄托着作者“美人迟暮”之感;二是对南宋国势的极度忧心和欲哭无泪的悲哀",又运用了典故对谗害他的那些小人进行了最锐利的诅咒。
二.苏轼词和辛弃疾词之异
苏辛词二人的情感有所不同。苏轼在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两年后作了一首词《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首词描写了在风雨中置身度外、充耳不闻的词人的形象,借此反映自己在政治风雨中的坦然与旷达,潇洒超俗和乐观开朗的人生态度,在遭遇挫折时依然情怀不改。辛弃疾的豪放风格主要表现的是对国家前途的关心和忧国忧民的情怀,他的词既豪迈奔放,慷慨激昂,热情澎湃,而又忧思悲壮,沉郁苍凉,政治理想和社会现实的矛盾融合在一起,而辛词如《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这首词体现了辛弃疾在不受重用,面对国家衰亡又无法施展抱负一种孤立的感慨和壮志未酬、英雄迟暮的喟叹。辛弃疾在《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中,同样抒发了收复中原的壮志难酬的悲愤,表达了抗敌报国之志。
苏轼和辛弃疾在艺术风格上也有很大的不同,苏轼的词趋向雅致,化诗来写词。而辛弃疾的词则趋向通俗,化文来写词。苏轼抛弃了传统词的艳丽华美的词风,选用一些清新文雅的词来写景抒情,并且用诗化的语言来写词。苏轼词在创作过程中,因为大量吸收了诗的表现手法,在词下加小序,在词中用典故,都是诗常用的表现方法,因而使词有了诗的语言,诗的意境与境界。辛弃疾用的语言趋向于市井民众化的语言,口语化的风格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因而形成了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如《祝英台近》中的少女思人不见,百无聊赖,只好鬓边觑,试把花卜归期,才答又重数。辛弃疾有些词纯属白描, 明白如话。词中不少是用了口语、俗语、谚语, 如《唐多令》(淑景斗清明)、《清平乐·博山道中即事》、《南乡子·赠妓》等。有些词中运用了大量的宋元时代的方言俗语, 也有些词语多取自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词语, 因而形成通俗易懂、新鲜活泼的艺术风格。欢迎光临 辽宁养老服务网 (http://bbs.lnylfw.com/) | Powered by Discuz! X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