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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飞舞的《野草》 [打印本页]

作者: 江水    时间: 2020-11-25 01:50:48     标题: 飞舞的《野草》

            飞舞的《野草》                                                         2020-11-24 07:06                    

   重读鲁迅,我最喜欢鲁迅的已不再是那些尖锐、深邃的杂文和小说,而是诗思如火如风般飞舞的《野草》。
《野草》,是鲁迅在北京一间叫做“绿林书屋”的工作室兼卧室里写成的。我未去过北京的鲁迅故居,但我知道那里有先生手植的丁香还茂盛着。它与绍兴鲁迅故居《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境界。
我曾三次去过绍兴鲁迅故居,两次走进“三味书屋”,都是默默地进去,默默地出来。那是一个被高墙围锁的封闭老屋,阳光照不进去,阴森森的,适宜读四书五经,培养“孔乙己”。如果鲁迅一辈子待在这样的老屋里,鲁迅就不能成为鲁迅。鲁迅是明智的,选择了离开,便进入了一个辽阔、丰富的大书屋。
在北京的“绿林书屋”里,鲁迅写下了《野草》《热风》《坟》《彷徨》《朝花夕拾》《华盖集》《华盖集续编》中的大部分作品。这些作品中,《野草》最能激起我飞扬的思绪和生命旋律。我翻开《野草》卷首,一字一句读出声,就会感到语言的旋律与节奏。譬如《题辞》中:“……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这种语言的旋律性、节奏感,贯穿于《野草》的通体,使人真切地感受到那时而铿锵,时而叠沓,时而跳荡急促,时而舒缓沉重的语言节奏,几乎可使我们即兴起舞。我们在舞的天体中翱翔,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附着《野草》的遐思而遐想。
原来散文可以用舞蹈的感觉来写,我不知道先生对舞蹈有没有研究,但《野草》的可舞性,是想象力酿出来的浓浓诗情和诗境。它与舞蹈的高度浓缩,超常形态、特殊节律,以及内在气韵和空灵感是那么亲近。尤其情感奔涌中闪烁出的哲学思维,更使它具有了艺术的至高境界。我知道“绿林书屋”的主人,搬进新居就大病一场,吐血不止。他余下的生命全是“熬”的,可他却写出了这么飞舞的《野草》,是不是灵魂游离了躯体?
重读鲁迅,确切些说重读《野草》——尤其,《影的告别》《求乞者》《死火》和《希望》,让我对鲁迅肃然起敬。鲁迅写《野草》是在国民大革命的前夜,民族危机最深重的时期,也是他和那些“正人君子”搏斗最为剧烈的时期。他毫不畏惧,但看见战友退却、青年消沉、偌大的北京城像沙漠般荒凉寂寞,他又深感痛苦。除了痛苦,他还要孤军作战,警惕古老民族的深重危机,因而,这反倒增强他愤怒与苦战的热情。于是,他以笔当舞,舞出了诗意中的《野草》之魂。
鲁迅是一个赤子,大地和人民的赤子。他把自己化作一柄剑、一团火、一块磐石,自觉置身于历史与现实的十字路口。他成心与黑暗、邪恶过不去;尽管有时他也讲迂回,也在身上裹一片甲,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战。只要战,危险就在。以他的睿智,怎么会不知道只有刀不出鞘,珠不出椟,龙藏于云,豹隐于雾,才是最安全的道理呢?然而,他把名誉与地位,安逸与享受,健康与生命统统放弃了。他只活了55岁。
知其乐而不为,知其苦而偏做,鲁迅就是这样独特的人。他虽死犹生。他活在人们的心里,并不是仅仅作为单纯的文学欣赏,而是在病毒抗体的意义上活着。在人性自救的意义上活着。活得真实,活得有力。这就是我所读出的飞舞的《野草》,鲁迅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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