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对于夜半的钟声,欧阳修(1007年-1072年)在其《六一诗话》中提出了质疑:
“诗人贪求好句而理有不通,亦语病也。如……唐人有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说者亦云句则佳矣,其如三更不是打钟时。”欧阳修说很多诗人舍不得好句,因此作诗的时候罔顾事实,因此出现语病。张继的“夜半钟声到客船”自然是佳句,但是三更可不是打钟的时间哟。
欧公诗话有讥唐人“半夜钟声到客船”之句云:“半夜非钟鸣”。时或以谓人之始死者,则必鸣钟,多至数百千下,不复有昼夜之拘,俗号“无常钟”,意疑诗人偶闻此耳。
余后过姑苏,宿一院,夜半偶闻钟声,因问寺僧,皆曰:“固有分夜钟,曷足怪乎?”寻闻他寺皆然。始知半夜钟唯姑苏有之,诗人信不缪也。彭乘名气不太大,他与欧阳修是同时期的人。
欧公以"夜半钟声到客船"为语病。 《南史》载"齐武帝景阳楼有三更五更钟。丘仲孚读书以中宵钟为限。阮景仲为吴兴守,禁半夜钟。(至唐诗人如于鹄、白乐天、温庭筠尤多言之,) 今佛宫一夜鸣铃,俗谓之定夜钟。不知唐人所谓半夜钟者,景阳三更钟耶?今之定夜钟邪?然于义皆无害,文忠偶不考耳。《南史》 卷十一 ,列传第一,介绍齐武帝的宫殿时,提到了半夜钟:
宫内深隐,不闻端门鼓漏声,置【钟】于景阳楼上,应五鼓及三鼓。宫人闻钟声,早起庄饰。《南史》 卷七十二,列传第六十二中介绍丘仲孚:
仲孚字公信,灵鞠从孙也。少好学,读书常以【中宵钟】鸣为限。灵鞠尝称为千里驹也。古人把夜晚分成五个时间段,用鼓打更报时,叫作五更、五鼓或五夜。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书证》中解释:
“或问:‘一夜何故五更?更何所训?’答曰:‘汉魏以来,谓为甲夜、乙夜、丙夜、丁夜、戊夜;又云鼓,一鼓、二鼓、三鼓、四鼓、五鼓;亦云一更、二更、三更、四更、五更;皆以五为节……更,历也,经也,故曰五更尔。’”范温说的南朝这两个典故,证明从南朝齐梁就有了半夜敲钟的习惯。皇宫中在三更和五更时敲钟,类似于军队中的军号,五更钟(凌晨四时四十八分左右)告诉宫女们起床梳洗了。
余昔官姑苏,每三鼓尽四鼓初,即诸寺钟皆鸣,想自唐时已然也。後观于鹄诗云:“定知别後家中伴,遥听维山半夜钟。”白乐天云:“新秋松影下,半夜钟声後。”温庭筠云:“悠然旅榜频回首,无复松窗半夜钟。”则前人言之,不独张继也。
又皇甫冉《秋夜宿严维宅》云:“昔闻开元寺,门向会稽峰。君住东湖下,清风继旧踪。秋深临水月,夜半隔山钟。”陈羽《梓州与温商夜别》亦曰:“隔水悠悠午夜钟。”
然则岂诗人承袭用此语耶? 抑他处亦如姑苏半夜鸣钟耶?陈岩肖说我以前在姑苏做官,每夜在四更初的时候,寺庙会半夜敲钟,我估计唐朝的时候就这样了吧。
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闍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不但在唐朝,报时钟在宋朝也很普遍,南宋初的江西诗派诗人韩驹有诗《偶书》:
城郭初鸣定夜钟,苾刍过尽法堂空。移床独向西南角,卧看琅珰动晚风。南宋淳熙八年(1181)进士谈钥,他在《嘉泰吴兴志》中说到:
今乡中诸寺,至四更五点皆鸣钟,钟声绝则转五更。钟声停的时候,就到了五更天,大家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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