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坛评选“段子手”,我觉得北宋的大文豪苏轼一定榜上有名。
他的亲朋好友几乎没有不被他捉弄调侃过的。
传说他的妹妹额头很突出,他就写诗调笑“未出堂前三五步,额头先到画堂前”;
他的好友陈季常很怕老婆,他也出言调侃“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高僧道潜不远万里来拜访他,他却怂恿歌女向道潜示爱,幸好道潜坐怀不乱;
而他和佛印更是经常相爱相杀,“狗啃河上(和尚)骨”,“水流东坡诗(尸)”……
有人说他就是“北宋第一段子手”,他的幽默无人能及,我深以为然。
1074年,苏轼的好友,湖州知州李常喜获麟儿,大办酒宴。
苏轼当时正好赶赴密州任职,途中经过湖州,于是便受邀参加了这场宴会。
席上苏轼应朋友之邀写下一首词,句句诙谐令人捧腹。
这首词名为《减字木兰花》,全文如下:
维熊佳梦,释氏老君亲抱送。
壮气横秋,未满三朝已食牛。
犀钱玉果,利市平分沾四座。
多谢无功,此事如何着得侬。
词的开头两句便称赞好友之子“出身不凡”。
“惟熊佳梦”最早出自《诗经·斯干》,“大人占之,维熊佳梦,男子之祥”,古代很多大人物出生时,都有各种传说,例如孔子出生时是天降麒麟,刘邦的母亲怀他时,就曾梦见飞龙……
虽然我们如今看来都是迷信,但古人都以此为吉兆,所以苏轼说“维熊佳梦”,便有夸赞此子之意。
而“释氏老君亲抱送”就更不得了,一个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一个是道家创始人老子,他们亲自相送,足见此子定然不凡。
他的朋友读到这样的溢美之词,想必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吧。
接着的两句运用夸张的手法,极写孩子的健壮。
“壮气横秋”出自杜甫《送韦十六评事充同谷郡防御判官》诗的“子虽躯干小,老气横九州”,苏轼这里将“老”改为“壮”显得更为贴切。
而“食牛”也是出自杜甫的《徐卿二子歌》,“小儿五岁气食牛,满堂宾客皆回头”。
杜甫的“五岁食牛”已然很夸张,而好友之子未满三朝便能食牛,更是夸张到了极点。
不过在这样喜庆之时,越是夸张,恐怕主人家越高兴。
接着的下半阙开头两句写的是酒宴的热闹场面。
古人很重视“洗三”,尤其是富贵人家都会大摆宴席。
而席上分发的喜钱喜果就被称为“利市”,这个习俗由来已久,词人截取这个画面来描写场面之热闹也算是应景了。
而最后两句便是全诗最经典之处,也最能体现苏轼的“皮”。
这两句按现在的话讲就是“无功不受禄”。
人家生儿子干他何事?他若有功劳那还得了,不得被打死。
当然这是东坡的调笑戏谑之语,而在他之前的晋元帝的臣子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当时晋元帝喜得皇子,赏赐百官。
有官员谦让道:“臣等无功受禄”。
而晋元帝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回道:“此事岂容卿有功乎!”
而苏轼引用这个典故入词,幽默风趣,令人捧腹。
不过也有人说苏轼太过分,居然用此事开玩笑。
其实,他在写这首词之前就曾自注“作此词戏之”,也提到两人的友谊已达到“忘形到尔汝”,所以他开这样的玩笑倒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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