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端： 天堂景致 大唐风情 ——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考证之三 2021-07-24 08:53
天堂景致 大唐风情
——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考证之三
作者：罗明端
关于《八十七神仙卷》考证之一、之二两篇文章，重点梳理画卷多个版本与解析认知观点，对画卷艺术风格探讨不足。美术史上横空出世《八十七神仙卷》并不偶然，早于吴道子（680—759年）几百年以前，中国古代绘画线描技艺已经成熟，最具代表的是东晋画家、绘画理论家顾恺之（348—409年），对中国传统画法提出了传神论、以形守神、迁想妙得等观点，主张绘画表现人物精神状态和性格特征，把握绘画对象的内在本质，在形似基础上以形写神，顾恺之的形神依存、形神兼备的创作思想及作品，对后世画家影响很大（图1、顾恺之《洛神赋》片段）。吴道子勤奋好学，天资过人，借鉴古法，画技创新，打破沿袭顾恺之的游丝描，开创兰叶描，把复杂的物体形态凹凸面、阴阳面，归纳为不可再减的“线”，画出物体的线条性格，探索线条变化规律，力求每条线符合造型传神的要求，《八十七神仙卷》就是这样一幅充满线条美妙韵律的千古神作。
《八十七神仙卷》是描绘八十七位仙人去朝拜元始天尊场景，画面人物描绘夸张，帝王高大魁梧，神圣威严，面相和蔼，头罩光环，构图以帝王为中心分布聚集，左右端是身披铠甲的护将武士，须发如生，毛根出肉，怒目圆睁，握拳拔剑。最为引人注目是出尘脱俗，如花似玉，明艳动人，顾盼生姿的数十位仙女，吹奏打板，抚琴托盘，捧花献果，举旗摇幡，长裙肥袖，满壁风动，发髻头饰，高耸光鲜，神态自若，形象各异。
《八十七神仙卷》画面阵容恢弘，排布随意，主角突出，层次分明，人物神情丰富，形态举止自然，写实与艺术夸张手法结合并用，线条流畅如水，舞动飘逸如风，瑞气喷涌如云，天堂景致如虹，是一幅匠心独运神来之笔，画苑冠冕千古名作（图2、全图）。
图2是民间收藏新发现纸本《八十七神仙卷》全图，画芯长800厘米、宽75厘米，尺幅规格是徐悲鸿收藏绢本《八十七神仙卷》长292厘米、宽30厘米的2.5倍。两种版本《八十七神仙卷》的图面布局、人物造型、纹饰场景等完全一致（详见考证文章之一、之二）。目前在网络搜索《八十七神仙卷》内容，出现的是徐悲鸿藏品图片，画面尺幅较小，细节模糊不清，难以领略真迹画卷的画风神韵，为此在以下分类列出民间收藏《八十七神仙卷》的人物头像特写（图3—13），展示真迹画本的人物神韵。
图3—6是《八十七神仙卷》帝王天仙、武将文官等男士仙人造像，这些神仙人物以凡间人物为创作原形。《八十七神仙卷》是一幅道教画，道教是惟一在中国本土发育的宗教，由先秦道家思想演化而来，尊老子为道祖，奉老子著作《道德经》为主要经典，信仰尊道贵德，认为道是产生天地万物的本源，人和万物由道生、由德育，道可以修得升天成仙，长生不死。道教神仙众多，既有来源于中国古代神话人物，又有历朝褒奖、社会崇拜的真人，成为凡界修道成仙的范例，形成庞大繁杂的神仙谱系。道教神仙故有凡间人物化身，有以普通人面貌隐迹凡世。
《八十七神仙卷》仙女众多，仙女的形象、发髻、头饰、衣衫及手持晋献花篮、托盘、果品，吹奏器乐、举旗打幡等，构成仙女喜乐，花枝招展，祥云缥缈，众神欢颜的天堂盛景，画卷中各式仙女造型是研究唐风民俗的珍贵资料（图7—13）
图7—13的仙女发饰，呈现出奇异多彩，令人眼花缭乱，一千多年前古代妇女发艺，放在当代也是时尚造型，媲美现代科技手段的发艺打理，由此可见作者对大唐皇室贵族妇女梳妆研究充分，观察细致，作者的社会生活见识广泛，发艺素材积累深厚，创作随心所欲，绘画信手拈来，塑造出一群貌美如花形象鲜活的天堂仙女。
吴道子身处唐朝中期，是大唐历史最辉煌时代，史称“开元盛世”或“开元之治”，社会经济空前繁荣，国力空前强盛，人口大幅度增长，商业发达，城市繁华，上流社会时尚流行奢靡之风，来自波斯的西域工匠，带来金银珠宝与精湛加工技艺，把大唐金饰制品与华贵头饰，从皇室走出成为富豪贵族的奢侈配置。
图14是唐代画家周昉、张萱、王贞白等民间仕女画的片段，发式造型相似画卷中仙女，但没有佩戴耀目华贵的头饰，华贵头饰显然不属于普通妇女。在吴道子笔下仙女，不仅发型发饰具有大唐韵味，而且体现唐代崇尚妇女身形微胖的审美观念，仙女们个个脸型圆润，体态丰腴，气质雍容，超凡脱俗。
图15是《八十七神仙卷》服饰与纹样局部，白描有条不紊，构图复杂繁密，铁线萦绕，丝丝入扣，显示了绘画的精细功力，把仙人衣着刻画的风舞飘动，牵之欲出。唐代服饰是以社会经济发达为基础，纺织、印染技术达到了历史巅峰，为服饰文化提供了物质条件。唐代服饰具有多样性、开放性、奢华性的特点，多样性表现为融合多民族文化与中外文化的款式设计；开放性体现在造型样式方面如衣裙、肩披、围腰的“粉胸半掩疑暗雪”的装扮，图16即是唐代画家张萱《捣练图》中女性服饰图样；奢华性是服饰的绚丽多彩与华贵配饰及梳妆相搭，唐诗“眉黛夺得萱草色 红裙妒杀石榴花”，就是对唐代仕女及服饰的美艳写照。
吴道子把唐代服饰风貌搬上《八十七神仙卷》，尤其衣衫纹样画法，线条密集、画迹流畅、繁杂有序、柔韧雄放、粗细相间、交织如网、鲜活灵动、造型夸张的笔法，后世称为“吴家样”，对衣饰飘舞形象称为“吴带当风”画法，表现了后人对吴道子超凡画技与与作品魅力的敬仰崇拜。
唐朝从“贞观之治”到“开元之治”期间一百多年，虽有外患内乱但终被平息，国家政治局势基本稳定，经济繁荣昌盛，也是文化艺术发展的最好时代，涌现多位载入史册的文化名人，带领唐朝的文学诗歌、书法绘画、音乐舞蹈等取得了辉煌成就。《八十七神仙卷》仙女群组形象，有取材唐朝宫廷乐舞的身影（图17）。
吴道子供职皇家画院是御用画师，不少作品是表现皇家宫廷乐舞与佛教文化壁画内容，吸收西域胡舞的舞蹈造型，所绘宫廷乐舞画具有线条简约，奔放明快，动作夸张，构图对称的特征（图18—19、吴道子《宫乐图》片段），《宫乐图》上唐代乐器，除箜篌（图19左上）以外，琵琶、排箫、横笛、芦笙、羯鼓、响板等，在图17仙女乐舞中都有使用，也是表明《八十七神仙卷》画的是天堂仙界，取景造型来源于唐风神采。
《八十七神仙卷》描绘的天堂景致，大唐风采，不止于以上方面，如画卷的神仙列阵，花团锦簇，旌旗招展，扶竿举幡，参照了古代帝王出行仪仗器物与卤簿仪驾制度，增添场景的庄重、威严、喜庆、欢快气氛。当然对帝王的卤簿仪驾搬用天堂，在场景构图天地有别，画面添加了空中曲廊，亭柱围栏，荷花相迎，紫气东来，瑞云升腾，微风拂面等景物与动态描绘，把大唐风貌搬上天堂，把天堂景致展现人间。《八十七神仙卷》毕竟不是画给神仙看的，是画给凡间看的，把大唐风情移植天堂，对凡间更有亲和力与熟悉感，达到更好的宗教文化宣传效果，成为《八十七神仙卷》创作的主旨思路。
对《八十七神仙卷》表现的大唐风情研究，对鉴识类似作品有些借鉴作用，在本文将搁笔时，有位藏友请笔者鉴认一幅东晋顾恺之作《八十七神仙卷》，画卷上有顾恺之署名，是不是顾恺之作品，历史上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能贸然结论，于是展开画卷与吴道子作品比较，顾、吴两个卷本除了作者署名不同，题跋钤印有别，画面布局、人物造型、配饰风景等几乎一模一样，顾恺之画艺与吴道子不相上下，也是具备创作该作品实力。但与吴道子作品相比笔者认为，疑点是身在晋代的顾恺之画不出大唐风情，可借鉴顾恺之遗存作品仕女形象为证（见图20，上《女史箴图》、下《洛神赋图》），顾与吴作品的仕女脸形发髻、头饰装扮等，完全是两个时代妇女形象造型，这一看法仅供藏家参考。
有关考证《八十七神仙卷》的系列文章至此,限于笔者水平，甚感对吴道子的历史评价与《八十七神仙卷》艺术价值的发掘十分粗浅，敬请各位赐教。但此文将对历史、文博、美术界产生一定影响，推翻已故或健在某些专家教授，对《八十七神仙卷》发表的学术错误观点。当代社会对《八十七神仙卷》的了解，基本源于徐悲鸿收藏的佚名画卷，社会普遍观点认为吴道子真迹无存，其实在民间收藏有多件吴道子真迹，真迹无存的谬误将随民间收藏《八十七神仙卷》新发现纠错澄清。或有人坚持认为民间收藏是假的，持此观点者要用脑想想，巨画造假的母本何来？造假者画艺水平何能无人比肩？判假既无依据又不符合逻辑，或是认知有智商问题，当然不排除有为蝇头苟利站台当枪手做水军，充当污化先人遗存的逆祖之徒。当前，民间收藏已走过最艰难阶段，当许多人还在迷信某些专家的鉴宝胡说，纠结古代艺术品的真假，党中央已经布局文化产业的发展战略，国家在北京、雄安、上海、广州、深圳等城市及海南特区建立大型艺术品交易中心，落实文化投资促进经济发展的实施措施，配套设立艺术品金融机构以及中介服务组织，启动国家博物馆系统面向社会的文物征集，这些表明将要开演的文化大戏主角是艺术品，艺术品最靓主角是古代艺术精品的惊艳登场，持有古代艺术精品的收藏家，已不宵与谁争论什么真假话题了。
2021.7.23
上篇：
1、画圣神迹，传世奇迹
——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考证之一
2、民间收藏终了徐悲鸿藏品的断代纷争
——吴道子《八十七神仙卷》考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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