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又说:“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可见,莫说是袭人、晴雯等人,便是芳官这样不是正头货的小丫头,都经常可以开小灶,吃得跟千金小姐一般好。
晴雯因说:“都是芳官不省事,不知狂的什么也不是,会两出戏,倒象杀了贼王,擒了反叛来的。”袭人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老的也太不公些,小的也太可恶些。”《红楼梦》故事里,芳官过于伶俐些,未免倚强压倒了人,惹人厌,袭人却是连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都欺倒了,惹得这个王熙凤都要让三分的老太太三番五次顾不上体面,当众闹起来,最后还被袭人排挤得只得忍气吞声地告老还乡。
正说着,只见秋纹走来。众媳妇忙赶着问好,又说:“姑娘也且歇一歇,里头摆饭呢。等撤下饭桌子,再回话去。”秋纹笑道:“我比不得你们,我那里等得。”说着便直要上厅去。平儿忙叫:“快回来。”秋纹回头见了平儿,笑道:“你又在这里充什么外围的防护?”一面回身便坐在平儿褥上。看官听说,秋纹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想问一问什么时候发月钱,却狐假虎威说自己等不得,竟然要不顾众人阻拦冲上厅去,还嘲讽平儿,直接占了平儿的地,毫不客气。
秋纹道:“凭你是谁的,你不给?我管把老太太茶吊子倒了洗手。”那婆子回头见是秋纹,忙提起壶来就倒。秋纹道:“够了。你这么大年纪也没个见识,谁不知是老太太的水!要不着的人就敢要了。”《红楼梦》故事里,秋纹,碧痕两个去催水,林红玉给贾宝玉倒茶,却被秋纹兜脸啐了一口,骂了一大篇难听的话。
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然而,出身高贵的小红却并不与她们一般见识,只听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心内明白是后廊上的芸哥儿。
原来这小红本姓林,小名红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宝玉,便都把这个字隐起来,便都叫他“小红”。原是荣国府中世代的旧仆,他父母现在收管各处房田事务。这红玉年方十六岁,因分人在大观园的时节,把他便分在怡红院中,倒也清幽雅静。看官听说,林红玉压根不屑与丫鬟争高低,她原是主子出身,因为她和林黛玉一样,也姓林,“红”字切“绛珠”,“玉”字则直通矣。表面上来看,林之孝夫妻是荣国府的旧仆,其实孝是荣国府子孙的本分,可知林黛玉是大红,林红玉乃是小红,所以,贾芸为廊下二爷,乃贾宝玉的干儿子。
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我想二爷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看官听说,以林之孝夫妻的权势,林红玉若是自我介绍一番,若是仗着父母的身份地位,谁给惹她呢?偏生她并不作任何的自我介绍,只是为贾宝玉分忧罢了。
晴雯一见了红玉,便说道:“你只是疯罢!院子里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爖,就在外头逛。”红玉道:“昨儿二爷说了,今儿不用浇花,过一日浇一回罢。我喂雀儿的时侯,姐姐还睡觉呢。”碧痕道:“茶炉子呢?”红玉道:“今儿不该我爖的班儿,有茶没茶别问我。”绮霰道:“你听听他的嘴!你们别说了,让他逛去罢。”红玉道:“你们再问问我逛了没有。二奶奶使唤我说话取东西的。”《红楼梦》故事里,林红玉之所以可以在众人跟前都不买账,正是因为她行的端做得正,不求人,也不怨天,倒比晴雯的清高之外,还多了几分从容淡定,大抵是出身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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