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市长”慕绥新：牵出17名党政一把手，第二任妻子成突破口

白乙

“双面市长”慕绥新：牵出17名党政一把手，第二任妻子成突破口                                                                                 2024-06-06 11:08                                        发布于：天津市
   
                          

20世纪末期，沈阳“慕马大案”一时间轰动全国。
这起规模空前的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窝案、串案，总涉案人员达100多人，其中副省级、副市级官员各一人，仅牵出的党政“一把手”便有17名。
作为该案主角之一的慕绥新，身为沈阳市长政绩斐然，却因为肆意滥用职权、收受巨额贿赂，最终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双面人生。

慕绥新案始末：一场赌博，无意间牵出大案
说起慕绥新案件的开始，便离不开他的同僚马向东。
1999年初的寻常一天，澳门各大赌场灯红酒绿，纷扰如常，顷刻间的筹码交错，便有数十万易手。
身在此处的马向东正赌得欢畅，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悄然被国家相关部门列入了反腐的名单，此后轰动一时的“慕马大案”也由此牵出。
马向东原是沈阳市常务副市长，在任期间长期贪污腐败，不仅广受贿赂，更是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这次假借酝酿计划前往澳门，实则是去过一把豪赌的瘾。
可恰巧的是，当时国家安全部门正在澳门执行任务，他们发现在葡京酒店、新世纪娱乐城等处的赌场内，三位操着北方口音的人频频出现，出手阔绰，形迹可疑。
于是相关工作人员通过监视摄像秘密监控了几人的活动，经由反复辨别与确认，有关部门确认其中一人正是时任沈阳市市委常委、沈阳市常务副市长的马向东。
年中，一份马向东等人豪赌的报告发往北京，7月，中纪委专案组到达沈阳，当即通报情况并对马向东等人采取紧急行动，实行“双规”。

几人落网之后，在其车上发现收受的美金贿赂共计12万。
马向东的妻子章亚非，为马向东脱罪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求遍了当时沈阳的各大官员，为减轻丈夫罪责，甚至要求时任沈阳市长的慕绥新承认与马向东合谋12万美金，前者自是不干。
章亚非目的不达，转身便写信揭发慕绥新贪腐事实，与当时群众纷至的举报信一起，将蛇鼠一窝、互相通气的贪腐巢穴，暴露在公检法之下，而沈阳的贪腐大案，也由此揭开了篇章。

从政道路，履历上鲜花遍地
贪污腐败之徒，并非生来贪腐，而是在欲望、物质和权力的裹挟下，逐渐迈向深渊。
慕绥新的从政履历，也堪称光彩照人，也正是如此，这位曾被交口称赞的政绩斐然的“好市长”，其贪腐行径更令人痛心疾首。
1943年10月，慕绥新出生在陕西，1964年，他以优异的表现进入清华大学电机工程系学习，毕业时由于当时的政治背景，被分配到辽宁鞍山的某机修厂当一名普通工人。
改革开放后，为加快国家经济恢复与建设，有技术、有本领的慕绥新也迎来了自己人生的春天。

进入党政机关的他，凭借自己的本事平步青云，几乎每隔一年便被升迁一次。
最终在1997年8月，慕绥新任沈阳市委副书记、沈阳市市长，政治生涯可谓是达到了最高峰。
慕绥新任沈阳市长期间，政绩无疑是斐然的。
由于传统煤钢产业的巨大排放，当时沈阳位列“世界十大污染城市”。

上任后的慕绥新雷厉风行，对当时的城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仅改造了传统的大片棚户区和不合理的供暖系统，还整治市容市貌，扩大绿化面积，兴建城市工程。
仅在其上任两年后，沈阳便大变了样，获得联合国所颁发的“人居奖”。
可又有谁知，在一项项城市建设工程背后，却是一笔笔流向市长的肮脏贿款呢？

放纵妻女，贪腐间堕入深渊
2001年，被关押在看守所的慕绥新，在他的忏悔录中这样写道：
“我在沈阳市任职的4年中，有180余人，其中85%以上是各级各类干部，每逢年节，大事小情，以各种名义给我送钱送物多达600余万元。这是一组十分可怕的数字。但是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把这种送礼行为看做是‘人情往来’ 而坦然待之。这次揭露出的大量事实证明，大多数送钱送物者都和我利用职权给他们单位或个人办事相关，即在进行权钱交易 ……”

慕绥新曾经称自己为“党内的个体户”，雷厉风行、不受约束的特点，使得他大刀阔斧的改革迅速落实并取得效果，然而同样让他长期脱离了党和群众的有效监督。
游离在监督之外的他，很快便陷入了四面八方的贪污泥沼。
慕绥新贪腐的一大特点，便是放任妻女收受贿赂，一家共同贪污。
在这期间，慕绥新借市长的名义为妻子和女儿的行径打掩护。

慕绥新的前妻贾桂娥十分贪，总是需要慕绥新进行补救，补救不及时，就给人家留下了把柄。
贾桂娥的的贪污，可谓是到了极其嚣张的地步，她借市长丈夫的名义，四处招摇，大言不惭地叫嚣：“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们家老慕，他批个条子就能解决”。
她不认识周伟，却一笔收了20万元贿款，周伟想从鞍山市烟草专卖局调到沈阳市烟草专卖局发展，跨级调动相当难。
贾桂娥不管事情能否办成，先斩后奏，先把贿款收了，再把事情告诉慕绥新，慕绥新也只能硬着头皮当了这个“假伯乐”。

而周伟也“不负众望”在新的岗位上索贿受贿达190余万元，慕绥新案发之前，贾桂娥收受现金、存折、有价证券和贵重物品折款，共1000多万元人民币。
慕绥新的女儿犹有过之，慕洋是他的长女，1996年创办了沈阳市明阳广告公司，其父于次年便就任沈阳市长。
她也利用父亲的关系发迹，在慕绥新任职期间，慕洋的广告公司基本垄断了整个沈阳市的广告业，后来她又于1999年虚报注册资本成立了辽宁经贸有限公司等企业。
据公安机关查证，从1996年至2000年5年间，慕洋相继偷税达630多万元，虚报注册资本300余万元。

其之嚣张，所依仗的便是慕绥新这一棵大树，慕绥新放任女儿，置“领导干部子女及其配偶不得经商办企业”的规定于不顾，公然为女儿的捞钱的行径“保驾护航”。
在沈阳兴办“亮化工程”时，慕洋也跟着垄断了全市主要街道的灯箱广告；慕绥新甚至直接打电话给沈阳电信局长，要求其将项目优先分派给慕洋及其丈夫。
在该局有了大工程以后，甚至不去考察资质，便将13000平方米的住宅楼项目交由慕洋公司进行开发，后者转手便将其外包出去，直接空手套白狼获利1400余万元。

妻女再贪，归根到底便是依仗着慕绥新这一棵“摇钱树”。
慕绥新本人自然没有落下，在任期间，他的贪腐，一是人情往来，收受礼金；二是项目开发，交钱办事；三是任人为钱，以钱买官。
慕绥新既敢干事，又敢搂钱，收钱时毫不手软。
平常的人情往来背后，是一笔笔名为“礼金、礼品”的贿款，收了钱，便欠了人情，这些人情往来是为后来的“找关系，走后门”铺垫。

1999年春节期间，他竟坐在办公室里忙着收钱，拜年的人络绎不绝，没几句话，放下红包就走。
沈阳的项目开发是一个大工程，各大公司都想着承包。而承包的机会，就要看谁给慕绥新送的钱多了。
慕绥新甫一上任，便与当地各大民营企业的老板、土豪建立了私人关系。
在收回当时被马向东“独霸”的工程项目审批权后，慕绥新便大肆进行“权钱交易”，借以捞钱。

例如，当地的一个土豪杨某，要建一个高尔夫俱乐部，不仅低价承包大量土地，而且要求多，兴建难度高。
于是托人辗转找到了慕绥新，一番操作之后，慕绥新不但批了项目，还亲自到球场开业典礼上剪彩。
同是此人，在建完高尔夫场后，要兴建森林公园，慕绥新不仅列入重点建设项目，还批了3000万元的贷款。
慕绥新也收到了相应的回报：四十余万人民币，数万美金，以及金额不等的各类物品。

此后，慕绥新的母亲在大连装修房子买家具，之后慕出国的费用，上中央党校的零花钱，住院的保养费，皆是出于此人腰包。
此类受贿愈多，慕绥新进账也愈多，据专案组统计，向慕行贿的人员名单中，民企老板不足20%，而费用却占比60%以上。
除去老板的钱，自然也少不了官员干部的钱。卖官鬻爵之风大行，慕绥新“于人方便”，当然也就“于己方便”。

藉由贪腐交织而成的关系网络，成了慕绥新不可或缺的政治资本。
上文所述周伟便是一例，将贪腐而来的钱送给慕绥新一家，谋求职位升迁，升迁后进行更大的贪腐，这是当时不少贪官的财富密码。
慕绥新在位期间，光是干部的贿款，便收受了600余万，涉及150多个大小官员。其利用职务之便，先后为9人谋取官职。

反扑徒劳，贪污犯终被“双规”
行为不检，慕绥新自然要时刻警觉。
在马向东案发后，他第一时间听到了风声，马向东妻子章亚非的“打慕救马”，终于让这位“政绩市长”的惊天大案浮出了水面。
可慕绥新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中纪委副书记找他谈话，慕绥新却气势汹汹地向组织上“要说法”。
虚张声势的反扑是徒劳的，打贪打腐就在今朝，中纪委的同志立即采取行动。

2000年1月，慕绥新的前妻贾桂娥已经准备好了逃往美国的签证、机票，中纪委立即指派干部前去阻拦。
贾桂娥只得交出机票和签证，同样交出的，还有数额不小的财物。
身边的人纷纷倒台，让慕绥新很是不安。
当时已被中纪委盯上的慕绥新，已无退路，何时落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2000年3月1日，组织上决定派慕绥新到中央党校学习，让他更是惶恐不安。

长期惊弓之鸟般的紧张生活，让慕绥新忧郁成疾。
2000年5月31日，慕绥新被诊断出肺癌，垮掉的身体同样意味着他即将垮台的政治事业。
2000年11月19日，贾桂娥被执行“双规”，前妻所交代的证据，可以说最终落实了慕绥新的贪腐罪行。
2001年3月22日，由中央纪委副书记刘丽英赴沈阳，向慕绥新宣布了对其立案调查和实行“两规”的决定，这位“巨贪市长”，终于走到了末路。

妻子坦白，慕绥新病床忏悔
慕绥新的坦白工作，并不是非常顺利的。
慕绥新此时已经与第二任妻子平晓芳结婚，关于他和贾桂娥的离婚，不过是一对恩爱夫妻在利益面前反目的老套故事。
贾桂娥自是不肯放过他这一棵“摇钱树”，但妻子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眼看就要威胁到自己的政治事业，于是慕绥新便做局促成。
1999年5月8日，离婚之后的慕绥新火速与追求自己多年的、整整小了自己24岁的平晓芳秘密结婚。

平某到案后护夫心切，不惜装疯卖傻、装聋作哑，顽固抵赖，唱歌跳舞，甚至还尝试割腕自杀，慕绥新的坦白工作到此陷入了僵局。
可也许正是平某对慕绥新的深厚的感情，让本已陷入僵局的坦白工作，看到了一丝光明。
在办案人员的耐心沟通和外围证据的双重攻势下，平某逐渐认识到，拒不交代只能让慕绥新罪加一等。
于是，她终于将自己所知的慕绥新的贪腐行为一点一点地吐露出来。

平某成了案件的突破口，专案组希望她向慕绥新写一封信。
平某也热切地希望得到丈夫的消息，于是便提笔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现在好了，交给组织后，我的心里轻松多了。……你是真正的男子汉，我相信我没有选错人。”
正是妻子这封情意绵绵的信，唤醒了慕绥新心中仅剩的良知，他的心理防线最终崩塌。
眼含热泪，慕绥新将自己的行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坦白。

慕绥新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甚至交代罪名也是如此，他坦白的这天是2001年3月31日，距3月21日进来，仅仅过了十天。
审判的日子终于到来，2001年10月10日，大连、南京等地中级人民法院对“慕马”案的第一批案件作出一审判决。
法庭认为，慕绥新受贿财物共计人民币661万元，并有269万元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判处死刑，缓期2年执行。
马向东以受贿、贪污、挪用公款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处死刑(现已执行)。

慕绥新最后的日子是在平某陪他在病房里度过的，不过监管他的不再是护士，而是狱警。
躺在病床上的慕绥新面对监狱的铁窗，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进行着无尽的忏悔。
“双面市长”慕绥新，行走于“红与黑”之间，政绩斐然却贪赃无数，一个勤政为民、身怀本领的官员，如此落入物质欲望的深渊中，实属让人痛心。
如今，随着中央打贪打腐工作的有序进行，更多的“慕绥新”也将浮出水面，对待盘根交错贪腐形势，时刻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