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一）

思雨

《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一）

梁文道：说起间谍，当然不能够不提我们中国自己的国产间谍，而说到我们国产间谍，现在史上最有名的，当然就是当年国民党军统的头目戴笠。今天给大家介绍这一本研究中国现代间谍或者情报工作一本难得的、严肃的、分量非常扎实、资料收集的非常严禁的一本学术著作，就是我手上的这本《间谍王·戴笠与中国特工》，作者则是已经故世的美国的中国史大家是魏斐德。魏斐德，以前我曾经在这里跟大家介绍过他其它的作品，如果还有印象的话，或许你们也看过那些书的话，你的大概会同意魏斐德的确不愧是当代的西方的中国史学界里面，其中一个最杰出、最了不起的一个大家。
   
    那么他为什么会对戴笠感到兴趣，是不是因为好奇而已呢？恐怕不是。他自己有一个解释，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写出一本这么厚的、几百页的大书，调查那么多的资料，为什么呢？当然我们知道戴笠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我们有无数的电影、小说里面有些人物在影射他，或者实际的就以他为模型来塑造一些阴狠的角色。关于他的传说太多太多了，然而深深吸引魏斐德的并不是戴笠这些神话的光环，而且他还想在戴笠身上看到一些什么，看到一种中国历史之中存在的一种阴暗力量。这种阴暗的力量该怎么形容它才好呢？也就是说每当社会动荡不安的时候，就仿佛有一些人，会打出一些特别的名号出来，似乎觉得自己有一些地下的、黑暗的手法能够让社会恢复秩序，那么戴笠似乎就是这样的一种传统力量的一种在现代的代表，到底是不是这样子呢？我们先来看看这本书。
   
    首先，我们要讲一讲戴笠这个人物。大家如果看的电视剧看的多，大概对他这种人的形象都会有一个掌握，一般人对他的传说是这样的，说他非常的阴狠，仿佛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有时候一些外面的、外国人，比如说美军的代表来中国开会或者其他的政治领袖跟蒋介石开会，在会议室里面开会开了半天，才赫然发现原来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怎么之前没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个人非常的低调，好像整个人能够融入背景之中，在这个房间的墙纸一样，而这个就是戴笠。
   
    那么，戴笠非常谨慎、非常小心，不愿意接受访问，也不愿意自己留下照片，甚至更不愿意照相留出去，常常搬住址，他在四处都有不同的地点搬来搬去，有人说他还会乔妆仪容。他尽管掌握了那么庞大的地下势力，尽管是人人惧怕的一个人物，但是有人形容他，说他也许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根本没有戴笠这个一个人物存在过。那么有人说他非常的英俊，非常的精力充沛，眼睛如鹰一般的深沉又锐利。也有人说他其实非常的猥亵，喜欢嫖女人，那么在执行任何任务的时候，都不忘带着他的两个情夫，甚至饥渴起来连自己部下的老婆都要搞。
   
    那么到底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我们就来看看他的名字，戴笠这个名字，我们知道并不是他的本名，他真正的名字说起来也很可笑，叫戴春风，笠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化名，而这个化名有意思的地方是一字双关。一来呢，则是我们中国古典文学里面的一个典故，戴笠就表示是暗含我自己出生寒微、很谦卑，我现在出来跟人交朋友，是以一个布衣之交这样的一个态度出现的。
   
    那么另外一方面，戴笠他最形象化的是一方，当然就是让我们想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有一个宽大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容，让你看不清他到底是谁。那么在这本书里面，魏斐德说戴笠的威慑力来自于人们相信他的人无所不在，在中国和外国就有人认为众所周知，军统是中国的秘密警察，而且比起世界上任何间谍往来，他在特工人员的数量上要更加庞大，在地理覆盖面积上要更加辽阔。1946年，美国军事情报机构估计戴笠有18万便衣特工，其中四万人全天候为他工作，那些穿着特别制服和军队制服的特工人员包括，还有七万武装游击队，两万别动军。美国海军认为具有15291个士兵的忠义救国军，和在中国沿海为数四万人有组织的海盗，加起来有32.5万的实际或潜在人员，是属于警军统指挥。
   
    那么另外，还有当时的西方传媒说，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一定有戴笠的情报人员在活动，包括印度支那、印度尼西亚、婆罗洲、台湾、暹罗、马来半岛、南太平洋群岛、西兰、缅甸和印度。然后又有人说他底下的杀手杀人是神不知鬼不觉，他们的手段出名的凶狠。比如说每个中国人都知道闻一多是怎么死的吧，闻一多就是死在军统的手下，有无数的这些个残酷的手段去对付人，比如说他们杀人或者有时候会活杀，怎么样活杀呢？就在一个监狱里面挖个坑洞，放了硫酸进去灌满整个水池，把人活生生的仍下去。
   
    此外，还有各种的酷刑来逼供，那么想要从他们手上逃过去，实在是非常非常的困难。另外一方面，他的名气却又非常大，这个几乎不存在的人名气大到什么程度？大到了当年开罗会议，美国总统罗斯福在看到蒋介石的时候，很好奇的跟蒋介石说，我听说你们那儿有一个人物叫做戴笠，能不能够让我也见见他。你想想看连罗斯福都说很想见见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到底有多厉害呢？然而你看完这本书之后，你会有一个很强烈的印象，就是原来这一切真的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戴笠的一生他的情报工作，在这本书里面形容出来，我们会发现他其实失败多于成功。

思雨

《我这样一个间谍》（二）

梁文道：今天继续给大家讲这本十分纠结，很多故事看的这本《我这样一个间谍》，英文原名叫Over world，它的作者叫赖瑞·寇博，英文原名叫Larry J. Kolb。这本书里面其实我觉得它最主要的情节，是讲我们的作者怎么样从一个家传的间谍家庭，然后慢慢到了中年自己做生意、做买卖，年轻的时候不小心又被吸收，当一个情报人员的故事。这个故事发展到后来，他描述自己的生命是悲惨的这部分，我们先不要管它，我觉得有趣的是什么？他让我们看到假如事实真如这个作者所说，他真的是为美国的情报部门工作的话，我们就会发现这个所谓情报部门工作他们一个松散的地方，我们平常才容易以为就是像斯诺登这种，好像大学都没怎么念的人，居然都能够帮美国情报部门或者国安部门工作吗？
   
    然后我们看到他原来是一个外判公司里面干活的人，那么这就是这些情报部门的一个问题，他们需要的人手太多，他们没办法正式有那么大的编制，于是要请很多的外员，要把很多工作外判出去。那么这个外判出去就等于你建筑地盘的包工一样，一包、二包、三包下去，到最后包一些什么样的人呢？那些人受了什么样的训练呢？那些人得到什么资源呢？都不是太清楚，唯一的好处就是由于这些人，不是国家政治编制里面的公务员，所以他们有时候可以干一些国家公务员不一定能够干，或者不一定合法的事情。
   
    比如说我们这里面就看到，到底什么叫做间谍，什么叫做特务？什么叫做卧底？你都很难够说得清楚，这里面我们先讲一个人物，这个人物，我也是在这本书里面才晓得的一个人物，是谁呢？原来是我们作者Larry J. Kolb他爸爸不是在美国的中情局做反情报部门的头目精英嘛，也是他的老战友，是有份建立中央情报局的元老之一，更厉害的是原来这个人就是警察乐队里面的鼓手，那个警察乐队，英国那个乐队它的鼓手的爸爸，原来他爸爸是一个特务头，这个英国人在美国是当特务头的。
   
    那么这个特务头，它在这本书里面出现的份量就比较重，我觉得看他讲的故事会更有意思，为什么呢？比如它就说到到底跟这个晚辈，在他吸收了我们这位作者，把他吸收进去嘛，但是这里面就提到了很多一些有趣的问题，就是这个（00：02：52英文）提出来的。他说比如说我们平常一般老百姓，对间谍或者对情报跟谍报的认知，其实是受了太多小说电影的影响，大部分现在情报机构，他们搜集的情报都是通过公开管道，很少秘密搜集，重要的是对搜集到的资讯加以分析。那么间谍则是另一回事，情报是透过公开方式取得，谍报则是由间谍或专业特务来负责搜集。那么在中情局上班的人不一定就是间谍，甚至算不上是特务，因为他们干的可能就是像我们时事评论员的工作一样，看一看别的国家的报纸，分析一下他们的政治局势、经济状况如此而已。
   
    好，那么到底什么叫做间谍呢？你比如说这里边就讲到一个拉脱维亚的小清洁工，每周固定把海军上将办公室他的字纸篓里面的垃圾，暗中交给连络人，换取300美金报酬，结果被人当做间谍。如果联络他的人正好是一个CIA的官员，清洁工就成了CIA特务了，但是你想想看这难道不是很荒谬吗？那个清洁工他晓得自己在干嘛吗？他这样的一个身份，他干了这个简单的事情，能够让他成为一个特务吗？不只是这样子，这里面还提到就是关于特务训练上面或是吸收卧底方面一些很重要的事，就拿刚才那种清洁工来讲，你怎么去吸收他呢？
   
    这里边就举到一个例子，说到当时英国我们的主角、我们的作者，被训练要去调查一个英国政府部门自己内部的事情，看看是不是有内奸，然后他再想办法接近那个部门里面的工作人员，比如说也许跟一个扫地阿姨调情，也许跟保安大叔攀关系等等等等，慢慢地你开始请他们帮你一些小忙，拿一些东西，慢慢地你开始付款，当然对方就会开始起疑心，开始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干嘛的？这个时候很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呢？假如你在吸收外国的这些卧底的时候，你当然不能够告诉他你的身份真相，那你最好跟他说什么？比如说你现在调查的这个对象是英国的一个部门，你就跟你要吸收的且花钱雇的这个卧底，跟他说其实我也是英国情报部门的人，我就是要来调查我们国家是不是出了叛徒，那么这样子说不定还能激起你要吸收的这个小清洁工他的爱国之心，觉得自己是在为国效劳，而且他会觉得自己很安全，我偷我上司的东西给你还赚了一点小钱，同时我这大概也是为国工作，不算犯罪、不算犯法对不对？要不然就假装你是来自盟国的，你说我是加拿大的特务，好吧，英国、加拿大也算姐妹之邦嘛。原来必须是这样，你才能够吸收到别人帮你工作，所以各位小心，如果有人拿着国家的情报机关的幌子，来给你要一些东西的时候，你要小心他不一定就是一个国家里面的工作人员。
   
    然后我们看电影就常常看到这些特工，像他们每人有好几本护照，好像护照很容易搞，但是书里面讲的，原来实况不是这样，他们是不可能拿那么多本护照的，因为这些护照一旦申请，一旦使用之后就会进入系统，就会留下痕迹。那怎么办？原来这些护照他们还是正儿八经的去申请。怎么申请呢？就按照美国的方法，比如说你寄一个申请表，送两张照片，把出生证明或者你之前有旧的的护照的资料一起寄过去，他就给你一个新护照。于是你就可以花点小钱跟一些人，美国很多土佬一辈子不打算出国的人，你就让他把这个出生证明给你，你用着他们的名字，用了他们的东西，然后换上自己的照片，跑去跟美国的国务院申请，然后你就能搞到一本护照了，就这么简单，而这些特工原来他们手上的那几本护照，都是利用美国拿护照政策上的漏洞，自己去申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