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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生活在明清鼎革之际。张岱的高祖官至云南按察副使,曾祖是隆庆五年的状元,官至翰林院侍读,祖父张汝霖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官至广西参议,父亲张耀芳副榜出身,为鲁藩右长史。 张岱自少有捷才,六岁时随伯父往杭州,遇眉公(陈继儒)先生骑一角鹿游钱塘,眉公早听说张岱有文才,便想考他一下,指屏壁上的“李白骑鲸图”出了个上联:“太白骑鲸,采石江边捞夜月。”张岱应声而对:“眉公跨鹿,钱塘县里打秋风。”眉公大笑起跃,说:“哪得灵隽若此,吾小友也。 ” 张岱好交友,曾谓“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张岱自己,亦是“有癖”之人,不仅“有癖”,而且“癖多”。他好读书藏书,是“书蠹诗魔”,集书成癖,“自垂髫聚书四十年,不下三万卷。 ” 张岱好茶道,精于鉴茶品水,熟知制茶蓄茶之法,通晓各处水性,最喜惠山禊泉,轻啜一口,即辨真伪。 张岱好声色靡乐,一管冷笛,半挂残月,妩媚歌妓,华服少年,都是他之所喜。他曾删改传奇剧本,向王侣鹅、王本吾等琴师学琴,“学琴得法,练熟还生,以涩勒出之。 ”每每三五相约,操琴以聚。 张岱好古玩鉴藏,眼界极高,在他眼里,也只有永乐年间集“开国之物力”而成的报恩塔内身价百亿“衣折不爽分,其面目不爽毫,其须眉不爽忽,斗笋合缝,信属鬼工”的金刚佛像,方可称为“大器”,他所藏的齐景公墓出土的青铜花樽,只是用来插插梅花,奇的是,那梅花竟然还结了子。 张岱好园林、精舍、奇石、佳木,一个小小砎园,他经营得让游人误以为是进了蓬莱阆苑。他自筑梅花书屋,手植“西瓜瓤”大牡丹,花出墙外竟达三百余朵。他的不二斋,夏则竹影摇曳暑气不到,冬则梧落梅开红炉灼灼,“图书四壁,充栋连床”,整天解衣盘礴坐卧其中,“非高流佳客,不得辄入”,悠然自得。 张岱好游玩、热闹,纵情于山水间。三江观潮,湖心问雪,闹则烟火喧天,静则一痕一影,莫不入于其心。 张岱晚年,“国破家亡,无所归止”,过着“鸡鸣枕上”不能举火的生活,“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 ”(张岱《自为墓志铭》)此时的张岱已看透世态炎凉,繁华靡丽俱成过眼烟云,尚未完稿的《石匮书》成了他“视息人世”的唯一理由。浮华过后,张岱清欲静心,一心揖史著文,较其早期著述,下笔别有另眼,不落于俗臼。 袁宏道曾言:“世人但有殊癖,终身不易,便是名士。陶庵老人张岱,当其谓也。 ” □胡汉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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