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鑫莹 于 2013-7-27 23:33 编辑
在我的记忆中打架这种事有过两次,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两次,印象深刻不会忘记。 第一次打架是小学三年级上半学期。因为搬家我被母亲转到另外一个区的一所小学。当时,被分到到这个学校的三年四班,而这个班在当时是全校最乱的。上课时老师在上面讲、同学在底下讲,整个教室就像澡堂子“嗡嗡”的。不时的还有同学在底下走动,完全无视老师的存在,把年轻的班主任老师都给气哭了,让刚转过去的我很是诧异。我的同桌是一个穿着带大襟衣服的胖乎乎的留着短发的女生,她手戴镯子、耳朵上戴着耳环,同学们给她起个外号叫“地主婆”。
“地主婆”经常欺负我,在我俩的课桌上画了一条三八线,我在她的左边,写字时我的右胳膊经常无意间过了三八线,她就不管我是否在写作业就把我的胳膊往我这边推,常常搞的我把字写坏还时不时的掐我,真像个“地主婆”。我忍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一天实在把我逼急了:刚换的新作业本在她推我时第一篇作业就写坏了。 多日来一直压抑着的怒火一下子爆发,趁着下课我抡起拳头就教训起她,她也不示弱我俩对打起来——她用巴掌我用拳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同学,竟然没有拉架的。不时还有男同学在高喊:“打倒地主婆!打得好!”直到上课铃响老师进来我才住手,没人告诉老师我也没受到批评,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欺负我了。想跟我说话也是用讨好的口气,我并不计较她以前对我如何,只要她不再挑刺,我是最好说话的。不过,我们并不是朋友。到了四年级“地主婆”也转走了,现在想起这件事还很清楚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只是她的大名我却忘了。
第二次打架是在东北下乡的1972年夏天,我因为无意中被莫名其妙地卷入派系、又莫名其妙地被大队革委会主任看成和“党对着干”的对立派。而我下乡第一天就起用我当小队报道员的老队长(我被莫名其妙卷入派性的直接原因),又因和大队革委会主任不和无法开展工作,于71年秋天被调到公社小工厂当厂长(详细情况我在前面的《往事》里都写了)。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被大队革委会主任当做“必须比别的人更多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对象。 72年春天,青年点来了一个女知青叫王凤娇,听说是从别的点转来的,咋一听名字甚是可爱!此人中等个、走路时从侧面看:头前倾、背微驼,像一根被压弯了的扁担;皮肤黝黑、扎着两条羊角辫;高度近视却不戴眼镜,看人时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还得往前靠好像要和谁亲吻。不管看什么都是靠在眼前,从来就看不到她的眼仁,只知道她的额头上有两道八字眉,八字眉下有两条缝那就是她的眼睛;两颗长长的门牙常年露在外面,让人想起动画片里那个忙碌的鼹鼠;笑起来还会露出挨着门牙的一边一颗虎牙,又让人想起《骆驼祥子》里面那个泼辣的虎妞。 那时侯,我们是轮班做饭,不光吃大米饭还有时候吃大饼子,每人一个巴掌大的大饼子,在大锅周围贴上一圈,锅的下边是大炖菜。收工回来,每人拿一个大饼子、一碗炖菜,没有见哪位还要挑拣一下的,惟独这个新来的王凤娇她拿大饼子时得贴在眼前挨个比较一下,然后挑大的拿;吃大米饭,每人一大碗,她得凑到眼前仔细看挑满的端,整个过程完全是肆无忌惮,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轮到她做饭因为眼睛不好简直是搞得手忙脚乱,本来就不白的脸常常会蹭上锅底灰,像只花脸猫。炖菜时楞把苏打当作盐放到菜里;焖饭时忘了添水,结果烧成一锅糊米。后来,为安全起见也为了少浪费粮食,大家一致同意不用她做饭。 听说她家很困难,她是她妈从河南带过来又嫁给当地一个工人的,而在河南她还有生父。这在当时是很是被人当作话柄来谈论的,都知道她有两爸两妈。提起这些人们不免带有些揶揄的口吻,她倒也不在乎,只要吃饱肚子别人说啥她都不在乎。 此人还有一个特点,别看看不见心里可有数呢!知道交什么样的人对她有用,尽往那些围着大队主任转的青年身边靠,对我她是不屑一顾的。所以,别人不敢说的话,装到她的嘴里,她可不管那个可以直接放出来。她好象只有一套衣服,反正我从来不见她洗衣服,也不见她饭前洗手。有一次是我做饭,她从外面回来进门就要吃饭,拿起饭碗左看右看,我告诉她不要这样比来比去的别的人会不高兴的,再说也不文明。她冲着我嚷起来,说我大饼子做的大小不一、饭也盛得多少不等,弄的我哭笑不得。不一会人都到齐了,我想起一个主意,跟大家商量:是否可以拿个大碗多盛点,免得王凤娇挑来挑去不卫生,就算照顾困难户吧!谁都没表态,在那个年代人人都吃不饱,谁会甘心情愿把饭舍出来给一个并不可爱的人吃?我看没人表态,我表态:我把我的一碗饭拨出一半给她,反正我每次都吃不了一大碗饭。她并不感谢,理所当然接受了我的半碗饭。 有一个叫付炳业的男知青,他父亲是沈阳某中学的校工准备去上海出差,特地问我带什么东西否?我意识到他想到我家去,那时侯买东西都要凭票,上海有熟人可以买挂面带回来,我就将家里地址告诉付炳业的父亲,他父亲到上海后如愿地买了上海挂面,我母亲托他给我带来一瓶豆油和一瓶肉酱,能吃到肉酱这在那个时候真是太奢侈了。结果,酱拿来是全青年点连男带女十六个人大伙吃的,一顿饭就给吃光了。还有一斤装的一瓶豆油没有机会吃,一直在我那放着,要知道我们那时侯每个人一年才一斤二两豆油。 来了半年光景,有一天王凤娇突然上午回家(她家离青年点只有十五里地、其他知青离家只有八里地),回来时穿了一条新的国际蓝裤子,那是她第一次换上一条新裤子。那天又是我的饭班(我们那时侯论到谁的饭班活照样干,只是比平时早一个小时回来做饭)。当时已经下午两点我知道她回家不会吃饭的,我给她留了饭就放在锅台上。等我从大队回到青年点见地上有一个空碗,我进门王凤娇就冲着我喊:“我的饭哪去了?”我说:“你没吃吗?”“没有啊!”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她冲我嚷起来:“你赔我饭!我的饭让你给吃了!”这都是哪的事?我被她搞糊涂了:“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吃你的饭?你不是一直在吃我的饭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干净的?你那东西哪来得?”王凤娇突如其来地对我大喊起来,我被搞得一头雾水?!“你凭什么胡说八道?我拿谁的东西了?”我变的怒不可遏,开始质问她。她倒不在乎依旧不依不饶说出下面无中生有的事来:“你做饭时凭什么就要吃小灶?”“我什么时候吃小灶啦?”我气得心疼,这都哪跟哪啊?从何谈起?接下来,又是我偷青年点的豆油,私自炒菜吃小灶,又偷大米白面等等,劈头盖脸往我身上栽赃。奇怪的是,这时候回来几个青年居然像没事人似的,既不劝架也不参与、好象事先说好的。她的这些诽谤气得我简直要发疯,这显然是有人给她装枪! 既然没人管,我又在乎什么?你不是说我这豆油是偷的吗?好!我不要了!我拿起豆油瓶把塞子打开,冲到王凤娇面前把瓶嘴倒过来从她的头上往下浇,她的头上、衣服上、裤子上都被油了。我一边倒、一边对她说:“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把你的眼睛擦擦亮,长一双眼睛看不清事情真相,就会胡说!我让你的头也抹点油,免得转不动让别人装什么你放什么!你不是缺油吗?我都给你!我的油哪来的你清楚的很,还是瞪眼胡说!”我一气把一瓶油都浇在她身上,那个痛快!开始她没躲,也许没想到我会这么大方地把油给她。后来开始躲,我在后面撵着往她身上浇,那一刻我心里好痛快!浇完了,她也顺势坐到地上仰着头,羊角辫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豆油顺着她那黝黑的脸蛋往下淌,八字眉的两个边角正使劲往下耷拉着。深兰色的上衣这时候颜色显得更深了、国际蓝的裤子深一块浅一块的,她咧着大嘴在那无力地哀号,露出的两颗门牙旁一边一颗虎牙也被迫出来亮相,从两条缝里滚出浊泪点点,嘴里反复念叨:“赔我衣服裤子,赔我衣服裤子......”,我告诉她这是做梦!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哭着跑出去找大队主任去了(实际上大队主任和点里一些人就在那观望呢)。 过了好一会,大队革委会主任才假装刚知道的样子到青年点来说和,我对着主任、告诉王凤娇:“你必须跪在地上向全青年点的人为我洗冤、声明自己是胡说八道。衣服、裤子我包新的给你。否则,别想!”所有人都假装来劝架说:别拿她话当真,别听她胡说。我心里清楚的很,他们看热闹是真,拉架是假。 痛快之后的我,心里很是郁闷,我一直也整不明白,我得罪谁了?为什么要对我进行无中生有的诽谤?年龄和我父亲相仿的主任为什么总是整我?抑或就是杀鸡给猴看?明知道没有的事想栽赃也是不可能的,还要搞一些小儿科的把戏,真是无聊至极!也算王凤娇倒霉,当了替死鬼。我呢正好有气没地方出呢!碰上这么个长着猪脑子的傻蛋,活该!简直就是我出气的沙包!抛开他们什么用意不说,反正一瓶豆油撒在王凤娇身上我特爽,这就够了。否则,我还不得憋出病来?
结果没有任何人出面处理这件事,更没人让我赔她衣服裤子,也没人赞助王凤娇点什么,王凤娇接下来的几天里在不停地用碱水洗那满是豆油的衣裤。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