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事史上最神秘部队的最后一战 凤凰卫视 2017-02-13 17:38

华忠

晚清到民国，中国大西北曾有过一支以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为主体的骑兵部队。“甘肃、河州、回民、姓马”—人们习惯性地称呼他们为“马家军”。他们的领袖，更以军政强权，雄霸西北数省，直到1949，人称＂西北五马＂。
“青海王”马步芳，剿灭西路红军，计谋凶狠
马步芳之兄马步青，占据河西，附庸风雅；
“宁夏王”马鸿逵，交游广阔、心思缜密，人称＂滑马＂
马鸿逵的堂兄马鸿宾却是一位热爱儒家文化的“道学先生”，国共内战中率部起义，
晚年成为新中国的甘肃省副省长
＂尕司令＂马仲英，十七岁揭竿起义，率数万部队闯荡大西北，
二十多岁时去往苏联，从此沓无音讯、生死不明。
“西北五马”，同族、同乡、同教，人生的选择却截然不同；在他们远去的身影背后，是一段早已湮没的边疆历史。
1949年8月25日，彭德怀率领第一野战军兵临兰州城下，要与“青海王”马步芳决一死战。群山之巅，大河之上，叱咤大西北半个多世纪的“马家军”，迎来了他们在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战。
“
瓮志义 兰州战役纪念馆主任
这支部队应该说，训练有素，作战十分残忍，他可以脱了衣服，亮着膀子，提着战刀跟你打，他战到最后一刻，他也绝不投降，他要么跑掉。
”
兵临城下

马步芳公馆

这座宅邸曾经的主人，就是“青海王”马步芳。在兰州战役的一个月之前，1949年7月，马步芳被国民政府任命为西北军政长官，直接掌握甘、青、宁、新西北四省的军政大权。胡宗南向马步芳发来贺电，说“挽回国运，惟兄是赖”；飞虎队的陈纳德专程送了一辆别克车庆祝他升职；但是马步芳并未召开盛大的就职典礼，而是匆匆赶赴兰州。
我给人家（蒋介石）也说了，在兰州要打一下，
打一下再说吧。”－马步芳
马平 宁夏社科院学者
马步芳手上沾满了共产党的血，他已经到了逼到悬崖了，他没有后路可退。

图中右一为阎锡山，中间为蒋介石

在兰州战役的一周之前，1949年8月14日，蒋介石委派阎锡山在广州召开西北联防会议，确定了一份《兰州作战计划》：马步芳负责吸引第一野战军到兰州城下，马鸿逵、胡宗南等人率领部队从外围发起攻击，要让中共的军队在皋兰山下腹背受敌，缺粮断水，不战自败。可是被蒋介石委以重任的“宁夏王”马鸿逵，却在背地里给了这份作战计划四个字的评价：“兰州，完了”。
马成贵 原青海军军事教员
蒋介石其实不放心马步芳。
就是这个经费给着呢，但是装备上很少给。
美国的机关枪运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两年多。

蒋介石与马步芳父子的合影

师纶 《西北马家军阀史》作者
本来计划就是，胡宗南从南边来，马鸿逵从北边来，
这个就三路合围，就把解放军消灭在兰州城下。
但是胡宗南跑到四川去没有来；马鸿逵做了个样子，他的部队，到了这个甘宁交界的地方就再也不动了，就观望着呢。
“共产”来了！

兰州城门

兰州，古名金城—西域咽喉，固若金汤。南有皋兰山，北有白塔山，黄河穿城而过。青海军的主力部队就埋伏在这“两山夹一河”的天险之中。1949年8月20日，第一野战军二兵团、十九兵团两路大军会师于兰州城下。第二天，第一野战军全线出击，从东、西、南三面向兰州发起猛攻，这次进攻，后来被称作是“试攻”。
师纶 《西北马家军阀史》作者
开始就没有用重武器就攻呢，结果走到半山上，人家马家这个部队，光膀子一脱，拿着马刀冲下来就乱砍，我们死了很多人。大概我们这个十九兵团这两个军，上去三个团，最后剩了两个团，一个团，一千多人都没有了。

兰州战役示意图

与此同时，兰州战役打响的同一天，第一野战军的第三路大军占领了甘肃临洮。这支部队，由第一兵团司令员王震率领，发起兰州战役的右翼进攻。隔着一条洮河，对岸就是“西北五马”共同的故乡，大西北回教经堂中心——甘肃河州，人称“中国的小麦加” 。1949年8月，即便是河州当地的普通百姓，也听说了战争即将到来的消息。
马俊华 《河州三马》作者
当时路上就相当多回民，赶牛羊的，赶牲口的，背东西的，都是逃难的。
我记得很清楚的一个老奶奶，一边走一边赶着牛，说赶紧跑，赶紧跑，“共产”来了，“共产”来了！“共产”来了以后，杀人放火，杀人放火！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个老奶奶在喊。
河州地处甘肃与青海交界，南接甘南藏区；甘川古道、丝绸之路在此地交汇，很多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自古在此聚居，仅河州当地就有清真寺上千座。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西北五马”共同的故乡。

这是民国时期河州最壮观的建筑，人称“东公馆”。它的主人，是“青海王”马步芳的兄长马步青。马步芳的叔叔马麟曾在河州癿藏当寓公；就连当年“青马”出兵抗战抓来的日本俘虏，也送回河州当佣人——民国时期，河州出了7个省长、9个军长，师旅长38个；1949年年初，马步芳曾在河州老家请当地的老百姓看电影——这是留在马俊华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件往事。
马俊华 《河州三马》作者
那个白布两面，人山人海，前面是站的，后面是凳子，凳子后面是那个牛车，牛车看不见，又把牛车立起来，那个人就相当多，那是干啥的，马步芳主要是抓兵。他的目的是抓兵，他把人引到那个地方来，先看看这个情况。
1949年8月，青海军撒拉族将领韩起功刚刚被提拔为军长，奉命守卫洮河防线，但是他手下的这支部队是由壮丁所组成。
“
马俊华《河州三马》作者
壮丁没有枪，都是拿着一个毛杆子，后来是拿着一把刀。最后韩起功一枪没打，跑了，空手没有枪支，用什么打仗？
在中共地下党员的动员下，1949年8月21日，马步康带领河州最后的驻军远走西宁。第二天，中国的“小麦加”平静地进驻了中共的军队。
1949年8月22日，河州失守的消息传到兰州，马步芳突然离开了兰州战场。两天之后，他在西宁最后急电国民党中央政府，指出共军正向青海开进。国民党空军并未到来，马鸿逵、胡宗南等各路友军杳无音信。
瓮志义 兰州战役纪念馆主任
为啥叫12个军队打兰州， 5个军的力量消灭青海马家军的这个精锐部队。整个东边的，牵制胡宗南的三个军，北面牵制马鸿逵的一个军，还有王震带的一个军团，有三个军在临洮，临夏这一代，防止马家军后撤，也防止马家后院给它支援，它是一个大型的战场。
沉默的铁桥

中山桥
中山桥， 67年前甘肃境内唯一的一座黄河桥。1949年8月，这里是困守城内的青海军唯一的退路。
马成俊 青海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院长
我的一个姑父，他当时是82军里边的一个营长。他告诉我，兰州铁桥的底下全部挂满了地雷，82军参谋长马文鼎给他们下的命令就说，打得过就打，如果实在打不过了，就把兰州铁桥给炸掉，你们就跑。
在兰州“背水一战”，这个方案并非马继援的初衷。马文鼎等下属也提出过反对意见，然而他们的建议，马步芳没有采纳。
瓮志义 兰州战役纪念馆主任
马步芳很珍惜他的大后方，叫解放军从东边进来，我捂到里面把你搞掉，叫他不要走青海，为什么呢，那是我老家，不能在那地儿血流成河，马步芳是这么想的。毛主席就说，我们不怕他守，就怕他跑，只要他不跑，就到了我们消灭他的时候了。他偏偏没跑，他就要在兰州决一死战。
就在决战开始的这一天上午，由于蒋介石与马鸿逵的援兵没来，青马军队在防着五个军的情况下，已经打了七天七夜。其中两个团长业已阵亡。此时，马继援不得不对青海军全体官兵最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夜幕降临之际，青海军决定全线秘密通过黄河铁桥，向西宁撤退。然而，共军猛烈的炮火却将退路打断。1949年8月26日凌晨，那时的黄河正值汛期，汹涌的河水穿桥而过，共军的炮火将铁桥烧得通红。在汹涌的河水中，在烧红的铁桥上，青海军留下了最后的身影：千军万马，奔向黄河。
瓮志义 兰州战役纪念馆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