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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大梨树 英雄史诗（之十三） 华 舒
向城市挺进
尝到了贩运土豆小米的甜头，毛丰美的思想更开阔了，也更解放了。 今年靠贩运土豆小米解决了大队干部们的工资，总不能明年还靠这个来解决吧！也不能只解决大队干部们的工资呀！ 大梨树大队是个山区，耕地特少，而且土质瘠薄，打不出多少粮食。土里刨出的那点食儿都不够自己吃，甭想靠它弄出钱来。 土里不行，村里不行，毛丰美想到了城里。这毛丰美的胆子也算够大的了。过去连篇累牍地强调农业是基础，以粮为纲，毛丰美居然敢唱反调，想到城里去发展！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土里刨不出食儿来，总不能一条道儿跑到底，硬挺着饿死穷死吧？什么道儿能让社员们吃饱，能让社员们有钱花，就走什么道儿！为的是集体，为的是社员群众，这就叫社会主义！ 在毛丰美的提议策划下，大梨树大队在凤城开起了小旅店。 当年的凤城不像今天这样街道整齐，高楼林立，商业繁荣。那时候的凤城火车站附近是一片矮趴趴的小平房。大梨树大队在那里买了3间平房，又租了3间平房，新凤旅店算是开板了。取名新凤，大有为凤城开一代风气之先的气概。的确，大梨树大队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努力闯出自己的新天地，它带给大梨树大队的不仅是可观的经济效益，也不仅是开拓了一条走向富裕的道路，更锤炼了大梨树人新的思想观念，铸造了大梨树人新的品格。 当年还是个年轻的小媳妇，如今已经是奶奶辈儿的史淑云说：那时候我们在凤城开旅店，心劲儿可足了，一心想着把工作做好。每天到火车站接客人，很怕客人被别的旅店接走，千方百计地劝说客人到我们新风旅店住宿。再累也没人觉得苦，总是勤勤恳恳的。 可也是，大山沟子里的农民跑到城里去开旅店容易吗？村民们都能理解吗？大队干部们都能同意吗？ 事情的确不那么简单。当时有的大队干部就认为这太冒险，太不靠谱儿，有点儿不务正业。新凤旅店开业才20多天，有的大队干部就以不挣钱为理由，关闭了旅店的餐厅。20天怎么能看出挣不挣钱呢？毛丰美说服其他大队干部，坚持把没有餐厅的旅店开办下去了。 新凤旅店开了一年，大梨树大队净挣了两万元。这是大梨树大队最初的积累。这第一笔积累是大梨树财富的种子，把它种在开拓进取的土壤里，一定能长出丰厚的财富来。 我在筹办大梨树村史展览馆的时候，一直为找不到大梨树最初挺进城市的资料而发愁。后来，曾经在新凤旅店工作过的史淑云拿来一张老照片，那是她同另外两名服务员在旅店门前的合影。那时侯她们还年轻，对大梨树的新事业充满了憧憬。我对史淑云说，这照片你贡献出来吧。现在它被摆放在展柜里。顺便说一句，这史淑云是毛丰美的本家婶婶，她是大梨树村30多年奋斗历程中的元老级的人物，现在她在大梨树大酒店工作。 新凤旅店对于一心想在城里发展的大梨树村和毛丰美来说，这舞台实在太小了。毛丰美相中了凤城火车站前这块经商宝地，他决心在这里大做文章。 改革开放为大梨树人提供了非常好的机遇。在改革开放初期，当思想保守的农民们还在疑惑、观望的时候，毛丰美凭着他的敏锐和勇气，已经决定大干一番了。不是一般地大干，对于过去一直蜷局在山沟里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了。 1985年5月，大梨树村发动村民和社会力量，集资108万元，在凤城火车站附近修建龙凤宾馆。 这可是一件破天荒的大事情。大梨树村什么时候花过108万元呐！集资这么多钱，万一赔了呢？能还得起吗！就凭村里这几个不起眼的人，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张罗起来吗？全凤城尚且没有一座像样的大楼，大梨树村要在城里盖楼不是闹笑话吗？你大梨树人见过几座大楼，居然要自己盖楼，而且是在城里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你大梨树村，你毛丰美也有点太自不量力了！ 人们，大梨树的村民和城里的人，心里不禁画起了问号。 毛丰美虽然信心十足，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副担子有多重，他心里自然清楚。他必须为全村的老老少少负责。这108万元的集资一旦有闪失，追究起责任来他可是推脱不掉干系呀！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也无法挽回损失。法律也好，群众也好，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毛丰美！ 毛丰美他能没有压力吗？但毛丰美不愧是毛丰美。他没有见硬就回，他没有只保个人安危，他没有小富即安。 他想的还是大梨树村的父老乡亲，他想的还是大梨树村的长远发展，他想的还是大梨树村的子孙后代。在这些“大我”面前，毛丰美的个人“小我”已经没有立身之地了。 人们常常讲人生境界。什么是境界？就是人的心理状态。像毛丰美这样，他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层次水平了。在这样的境界里，是与非，真与假、善与恶、美与丑已经无须用心费力去分辨了，很自然地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与选择，自觉地指导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在文学艺术创作中也会有类似的状态。比如写作时的灵感，比如绘画时下意识的神来之笔等。 从5月开工，到第二年的1月，在200多天里毛丰美不说全在凤城工地上，差不多也是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工地上。他离不开，离开了他不放心，他心里没底。那时候他的孩子还很小，他不常回家，连孩子都和他生疏了。原本体重120多斤的毛丰美，累得只剩下90多斤体重了。人瘦了，可大楼却一天天在长高。终于，一座2400平方米，拥150张床位，漂亮的5层高楼，在凤城火车站前那片低矮破旧的平房中间，拔地而起，鹤立鸡群了。在当时，这大楼是凤城最高的建筑物，在火车站前它就是凤城的标志性建筑和街市的坐标。 大梨树，这个山沟里的小小村落，居然在县城里建起了高楼大厦！ 这是毛丰美心血的结晶，是大梨树人的杰作，是改革开放初期诞生在农村的伟大成果！ 毛丰美开心地笑了，虽然笑中多少有些苦涩。他的一个心愿终于变成了现实，他对大梨树村民的承诺终于得到兑现。他终于率领大梨树村风风光光地挺进了凤城！ 大梨树，终于在致富的道路上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曾经靠向村民要小钱来为村干部开工资的大梨树村，终于在凤城街里拥有百万资产了！ 山沟里的大梨树村，终于在城市里挺起了腰杆！ 这事情虽然经过了艰难困苦，但还算顺利。但后面却发生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 大楼盖起来了，大梨树村要开宾馆，可县里有关部门就是不批准。理由很简单：凤城全县没有一家宾馆，就连县政府也没有宾馆，只有招待所，一个小小的大梨树村怎么能在县里开宾馆呢？这理由似乎很硬实。 毛丰美不甘心。他在县里找了一些部门，找了一些人，甚至找到了一位领导干部，都没有结果，那个主管部门就是不准他们叫宾馆。毛丰美被逼无奈，大胆闯进了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向书记陈述了建宾馆的前前后后和办宾馆的遭遇。还是书记水平高，只说了一句：凡是住贵宾的都可以叫宾馆！ 你看，解放思想谈何容易！ 于是，1986年1月9日，位于凤城火车站前的大梨树村的龙凤宾馆，在响亮的鞭炮声中隆重地开业了。 大梨树村的又一次选择成功了。 毛丰美的又一次选择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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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17 08:5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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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17 17:1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