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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白白白居易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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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6 00:51:1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明明白白白居易
2020-10-05 09:06

文/李晓伟

来源:当代乡土作家


从一个寂若无人、默默无闻的人,变得顶天立地、蔽日干云,又重归于寂若无人、默默无闻。白居易的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起伏。这样的人,注定让人爱戴,让人敬仰。

呼吸着封建礼教的气息,一个人,从年少走向衰老,被世俗的洪流压榨的一滴不剩之后,被遗忘在一个沉闷的江边……

在75年的人生岁月中,白居易情透纸背,表现出一代文坛豪杰的多情细腻。

他一生不仅留下近三千多首诗,还提出了“根情、苗言、华声、实义”的一整套诗歌理论。

即”情”是诗歌的根本条件,产生的情感是有感于事而系于时政。不能脱离现实,应反映一个时代的社会政治状况。这正是他”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

做人有能量,做事有格局。做人有温度,做事有高度。

从古到今,一直有人说白居易的诗有点俗,什么意思呢?就是说,白居易的境界没有那么高。但是,生活本来就是平平淡淡的呀。在平淡的生活中享受一点摸得着、看得见的小快乐,享受一点儿悠然自得的小心情,这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好事儿吗。况且,这也是一件值得追求的事情,因为人生,毕竟有太多的风雪需要面对。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们何妨像他一样,先温一杯浊酒、挡挡世俗与身体里的寒气呢。

温暖,本身就自带力量。

非常对不起,一千多年过去了,您和您的诗,一直站在唐诗的高峰,等我。

今天,我总算来了,我幸亏来了。

白居易,我心目中的大诗人,唐代宗大历七年(公元772年)正月二十日生于河南新郑,武宗会昌六年(846年)八月卒于洛阳,享年75岁。

他出生时,李白已逝世10年,杜甫也去世2年。

说他是神童转世,一点也不过分。因出身书香门第,白居易自幼聪明绝顶,五六岁学写诗,9岁能够辨别声韵。他16岁写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名句。29岁进士及弟,32岁被授校书郎,算是正式步入了仕途。元和三年(808年),刚满36岁的他官拜左拾遗。后因转入牛李党争,被李德裕为首的李派所排挤,由此决定了他一生仕途的不顺利。

白居易赋予文学以强烈的使命感,他认为,作为文学介入、干预社会之手段,“文士褒贬”执掌着“惩劝善恶”之柄,“诗人美刺”秉持着“补察得失”之功。因此,文人不应逃避现实,自废武功。白居易并不认为“褒”与“贬”、“美”与“刺”是对立的。“褒”“美”属于“扬清”“鼎新”的范畴,而“贬”“刺”属于“激浊”“革故”的范畴,相反相成,缺一不可。他痛心于“今褒贬之文无核实,则惩劝之道缺矣!美刺之诗不稽政,则补察之义废矣!”(《策林》)

在文学实践中,他积极推动新乐府运动,大量创作直指时事政治、世道人心的讽喻诗。白居易的50篇新乐府诗作,“贬”“刺”之篇占多数,比如,其中的《卖炭翁》《骊宫高》,批评的是皇室;《黑潭龙》《官牛》,挞伐的是官吏;《杜陵叟》《缭绫》,披露的则是民瘼。他的作品的确力行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宗旨。

白居易自嘲,“始得名于文章,终得罪于文章。”

他明知写风花雪月可保身,书谀词谄语能升官,却不屑为之,终因写诗受到诬陷,并被削职罢官。那封《与元九书》,就是被贬江州时所写。晚年的他,变“聪明”了,变“圆滑”了,他放弃了“兼济天下”,只求“独善其身”。仕途是顺利了,但在创作上却失去了早期的锐气。

除讽喻诗外,他的诗也有细腻雕琢之作,比如《长恨歌》,叙事大开大阖挥墨如雨,写情诚挚缱绻闻者潸然,成为流传千古的名句。

他写白话诗是受其社会背景政治理想影响的,并不代表他只会写白话诗,也并不代表其最大的文学价值就在于白话诗。他能屹立中国诗坛,成为李杜之后唐代最著名的现实主义诗人的,还是在于他的诗词具有极高的文学价值和历史价值,他对于诗歌通俗性、写实性的突出强调和全力表现对后世造成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元和十年六月,唐朝藩镇势力派刺客在长安街头刺死了宰相武元衡,当时,他坚决主张讨贼,但因为他平素写讽喻诗得罪了许多朝廷的权贵,于是有人为他罗织罪名,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在皇上面前告他的黑状。唐宪宗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当时四十五岁的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

公元816年的一天,他送某一位客人上船,旁边有琵琶声传来,于是邀请琵琶女演奏一曲。他一边听着乐曲,一边和琵琶女聊了起来,惊服于她高超的演技,悲伤于她凄凉的身世,有感于自己的被贬命运,于是奋笔写下了著名的《琵琶行》,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和琵琶女共勉。

听着琵琶的旋律,踩着醇厚的酒香,徒有一人,存活在他的世界。渲染了,整个虫鸣的夜晚。在那个世界之中流离失所着。

一阵阵琵琶声,拆除了整个宁静的夜。更是拆除了他最后一道防线。声音的波澜渐渐荡漾离去。侵入了白居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

把他,活生生从现实拖回了回忆。

回忆,多是些不可信的东西,从未停息侵蚀人们的灵魂的策略。一走一停,刺痛每一寸活着的肌肤。这就是那个星斗陨落的时代,总不会停息……

当琵琶之音渐渐停歇,回忆却不能自拔地散向远方。自己曾经也拥有过光荣,也曾无数次的被胜利的喜悦所包围。可是,当一切都成为过去,一起重返现实。

——才渐渐品尝到世态炎凉的滋味……

伤心化为泪水。

奔涌了整个世界的黯淡……

每个人的少年时代,都会为李白的“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潇洒飘逸而疯狂;初涉凡尘看不惯世事浑浊,都会与杜甫一起吟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年到不惑,更多的人都会悄然喜欢“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白居易。因为,他们经历了人生,感悟了人生。

大唐帝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不到300年的历史,崛起了诗的群峰。

在唐代三位最为伟大的诗人中,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白居易是“诗魔”;李白代表道家、杜甫代表儒家、白居易代表世俗;李白是天才、杜甫是地才、白居易是人才。

李白豪放浪漫,驰骋想象;杜甫沉郁顿挫,忧国忧民;白居易通俗写实,生动自然。他们的诗,我都爱读。相较而言,从个人狭隘的情感出发,我似乎对白居易更亲近些,理由是:他的诗虽然有点俗,但更直白、更亲切。

提到诗仙,很多人首先想到的一定是李白,的确,在教课书里面,对于这个称号可以说是硬性规定了。然而有点小争议,真实的历史上,李白还真的称不上是诗仙,真正的诗仙则是白居易,这件事情史书上也有记载。但杜甫在诗《寄李十二白二十韵》中写道:“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杜诗以纪实见称,为李白的“谪仙”之说下了“”实锤“”。后世遂以“诗仙”称呼李白。

但《旧唐书》卷166列传116的《白居易传》记载:知我者以为诗仙,不知我者以为诗魔。他在一封文学理论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书信中陈述:了解我的人都认为我是诗仙,不懂我的人却认为我是诗魔。

由此可见,白居易的“诗仙”,是“官宣”的,李白的“诗仙”,是世人追奉的。

白居易认为,为文或歌诗,之于朝廷,旨在“补察时政”,“泄导人情”;之于社会,旨在“救济人病”,“裨补时阙”,并写下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千古名句。(《与元九书》,以下引文同者不注)语虽简短,却是白居易的文学宗旨与创作总纲。

其文中的“时”与“事”,与今之“时事”相去不远。“为时而著”,强调创作要顺应时代,与时俱进;“为事而作”,强调创作要因事而发,裨补世事。文学创作囿于“时”而基于“事”,文学作品应于“时”而及于“事”。作为“社会意识”的“诗”“文”反作用于作为“社会存在”的“时”“事”,“诗”“文”为“时”“事”而创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白居易的“时”与“事”,似乎指明了文学的客体。

但是,创作主体是否能与客体达成一致,即文学能否发挥作用,完全取决于统治者是否允许创作,能否倾听民声。白居易以上古帝王作譬喻,说明文学与政治之关系,“‘元首明、股肱良’之歌,则知虞道(舜)昌矣。闻‘五子洛汭’之歌,则知夏政(桀)荒矣。”只有在“为时而著”“为事而作”能够保证的情况下,“政有毫发之善,下必知也;教有锱铢之失,上必闻也”的上下关系才会形成,通过“政之废者修之、阙者补之,人之忧者乐之、劳者逸之”,才能“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

白居易的诗歌主张和诗歌创作,以其对通俗性、写实性的突出强调和全力表现,在中国诗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在《与元九书》中,他明确说:“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

他知道怎么写能让人喜欢,知道怎么写能让人叹好,但他对诗的眼光也是极高极宽的,这并不影响他的高妙。

在他眼里,诗不该只是风花雪月山水冤思,而该是上下相通的东西。不该是一部分人的小玩意,而应是大众的艺术。

所以,他是以“诗坛高手”的身份,刻意为之写一些大家都能读懂的东西,以便扩大诗的影响力。

用今天的话说: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他认为,作为文学介入、干预社会之手段,“文士褒贬”执掌着“惩劝善恶”之柄,“诗人美刺”秉持着“补察得失”之功。因此,文人不应逃避现实,自废武功。白居易并不认为“褒”与“贬”、“美”与“刺”是对立的。“褒”“美”属于“扬清”“鼎新”的范畴,而“贬”“刺”属于“激浊”“革故”的范畴,相反相成,缺一不可。他痛心于“今褒贬之文无核实,则惩劝之道缺矣!美刺之诗不稽政,则补察之义废矣!”(《策林》)

在文学实践中,他积极推动新乐府运动,大量创作直指时事政治、世道人心的讽喻诗。白居易的50篇新乐府诗作,“贬”“刺”之篇占多数,比如,其中的《卖炭翁》《骊宫高》,批评的是皇室;《黑潭龙》《官牛》,挞伐的是官吏;《杜陵叟》《缭绫》,披露的则是民瘼。他的作品的确力行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宗旨。

白居易的一生,以44岁被贬江州司马为界,可分为前后两期。前期是兼济天下时期,后期是独善其身时期。

于是,他达则讽喻诗为民请命,老则寄情山水,写了一些闲适诗,意在“独善”,“知足保和,吟玩性情”。他常与其好友元稹、刘禹锡等对奕、饮酒、品茗、论诗,过得淡泊平和、闲逸悠然。

苏轼一度也觉得元轻白俗,但他晚年品出白居易的味道了,觉得真香:“东坡云:‘白公晚年诗极高妙。’余请其妙处,坡云:‘如“风生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此少时不到也。’”

即,白居易哪怕浅白通俗,也是返璞归真的好。

连苏轼这种大才,都需要点时间来品味白诗,何况我等。

所以,做人当学白居易,“达则兼济天下”,兴修水利灌溉农田,言民之声,”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做人当学白居易,对人情真意切,处事朴素爽直,一吟悲一事,多情伟丈夫;做人当学白居易,心中有爱眼中有情,写景绘物,清新明丽,闲适自在,绘景细真切,任性一生间。

在某一个美丽的夜晚,白居易做了一个美丽而短暂的梦,梦醒后难以入眠,遂起床看窗外的红花白雾,感叹于人生短暂易逝,难持长久。

感悟至深,他挥笔写下了一首颇具朦胧之美的《花非花》:“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像极了他的诗、与他的人。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问刘十九》这首诗,一看就是白居易晚年所做。

这首诗只有寥寥二十字,没有深远寄托,没有华丽辞藻,字里行间却洋溢着热烈欢快的色调和温馨炽热的情谊,表现了温暖如春的诗情。

据说,这只是白居易的一张便条。邀请一个相邻的朋友过来喝酒的便条:新酿的米酒,色绿香浓;小小红泥炉,烧得殷红。天快黑了,大雪要来啦。老兄,能否共饮一杯否?

绿蚁酒是一种米酒,色绿。私心妄揣,此酒度数不高,可能微甜,有清香。这种出现在唐朝的酒,估计我辈很多人没喝过,虽感甚憾,但这样的酒局,任何人都想参加。

关于约酒,他还写过一首《天寒晚起引酌咏怀寄许州王尚书汝州李常侍》。两首诗相较,意思大致相同,但温度不同。同是下雪天约酒,前者透着一股子寒意,而《问刘十九》,则透露着一股子温暖。

这与他的心境有关。

文人当然是文学的主体,白居易却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他认为,文人中存在两大倾向,或者是阿谀逢迎,谀时媚世。在当时,“书事者罕闻于直笔,褒美者多睹其虚辞。”(《策林》)“郊庙登歌赞君美,乐府艳词悦君意。若求兴谕规刺言,万句千章无一字。”(《采诗官》)一些御用文人,闭着眼睛说瞎话,昧着良心唱赞歌,歌功颂德,粉饰太平,“救失之道”遁迹,“谄成之风”大炽。他担心,如此下去,统治者不见弊端丛生,只道歌舞升平,必然导致施政失误,国运衰微。这种虚美媚世、取悦邀宠之作,“若行于时,则诬善恶而惑当代;若传于后,则混真伪而疑将来。”(《策林》)

或者是沉溺风月,逍遥山水。白居易认为,大约从谢灵运、陶渊明开始,文学的锋芒已销蚀殆尽。

他甚至对作为本朝大家的李杜,也深感缺憾。李白之作,虽然“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然则“索其风雅比兴,十无一焉”;而杜甫之作“可传者千余首”,而像“三吏”这样的作品,“不过三四十首”。在专制政体下,由于创作空间逼仄,创作风险高悬,一些文人雅士,“避席畏闻文字狱”,只好退隐山林,避居乡间,对于国难民瘼,置若罔闻,整日吟风弄月,卿卿我我,或在古籍中淘生活,或在琐碎中觅生机,醉心于铜臭女色,止步于搜奇猎怪,满足于追名逐利,既难成名山事业,唯只求蝇营狗苟,诚可谓“著书只为稻粱谋”了。

出任江州司马后,他又相继出任忠州、杭州刺史,为官一方,他能造福一方,并把他细腻的笔触伸到现实生活中去,真正地关心下层人民。他洞察了社会的真实情形,渐渐形成了“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文学主张,于是写下了关注民生的现实主义诗篇《轻肥》。

公元824年,白居易被授太子左庶子分司东都洛阳,他决定对自己的诗文进行整理归纳,遂成《白氏长庆集》。公元825年,白居易被授为苏州刺史。在苏州刺史任上只一年多,便体弱多病,于是请辞回洛阳。此后曾作秘书监,管理国家图书,但年老多病的他不愿介入当时的牛、李党争,遂求退休。

白居易在《草堂记》中曾写道,“矧予自思:从幼迨老,若白屋,若朱门,凡所止,虽一日二日,辄覆篑土为台,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其喜山水,病癖如此。一旦蹇剥,来佐江郡。郡守以优容而抚我,庐山以灵胜待我,是天与我时,地与我所,卒获所好,又何以求焉?”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我在琢磨,我从小到老,像白色的茅屋,像朱色的大门,凡是居住的,即使住一天两天,我总是要搬倒个几畚箕的泥土来做个台子,聚集一些卵石来筑座假山,再环绕个小小的水池,我喜好山水,像这样成了“病”和癖好。忽然有一天命运不顺,我被贬来辅佐江州。郡守用宽厚的心来抚慰我,庐山以它灵秀的美景对待我,这是上天赐给了我(最好的)时机、大地送给我(最好的)处所,我终于能得到自己所喜好的东西,又还有什么好苛求呢?

因此我想:处在唐朝的大诗人,能有如此亲近自然、知足常乐的境界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呀。

公元846年,白居易逝于洛阳,这位伟大的平易派现实主义诗人,静静地卧于洛阳龙门香山寺的清风明月、青松翠草间,永远地寄身于山水之中了。但他的诗却广泛流传,影响至今。

去世后,唐宣宗写诗悼念他:“浮云不系名居易,造化无为字乐天。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从侧面表现白居易的诗通俗平易,娴熟深谙。

他的诗,语言和含义简单易懂,而看似平常的语言却韵味绵长,朗朗上口之余还能令嘴角留香,回味无穷。他的人知足常乐、独善其身、兼济天下、清正廉洁、不慕名利,以清白遗后人。

他的一生,孤傲过,沉浮过,也漂泊过,但晚年的他无疑是豁达,甚至是无欲无求的。既然无力改变哀国命运,不如远走朝堂,自在人生。

经过的繁华,历尽的衰亡,他都懂。大唐诗坛,只有他这么一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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