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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李鱓绘画的鉴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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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8 05:50:1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萧平:李鱓绘画的鉴别                                                         2019-09-07 22:36                    

                          

(清·李鱓 楚歌摇细风)

李鱓,字宗扬,号复堂,别号甚多,常见者为懊道人。江苏兴化人,生于清康熙二十五年(1686),卒年不详,约在乾隆二十五年(1760)前后。画史上著名的“扬州八怪”之一。

李鱓二十六岁中举,又被康熙帝取入“南书房行走”,并以“内廷供奉”身份受教于蒋延锡……他是年轻得志的,然而,他放纵不拘的性格,终于遭致“两革科名一贬官”,最后卖画扬州以终。

李鱓的生活经历,必然在其创作道路上留下鲜明的印记。鉴别其作品,必须历史地进行分析,故有必要选择其早、中、晚各阶段的代表作品加以解剖,考察其演变的轨迹,确定其面貌特征。这一认识过程,正是鉴别的基础。

(清·李鱓 蔷薇图)

(一)

目前发现最早的李鱓作品,是作于康熙甲午(1714)的花鸟册(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藏),李鱓时年二十九岁,正是他到清宫充当内廷供奉不久。此册写绣球、琵琶、荷花、牡丹、寿桃、松芝及朱雀等,章法平和,笔法温秀,与蒋延锡十分相似,可见当时受其影响之深。

南京博物院藏李鱓《三友图》作于康熙乙未(1715),李鱓三十岁。菊、竹皆用“没骨法”,清丽雅秀,似在蒋延锡、恽寿平之间。而蒋氏曾师法恽,因此我们可以列出这样的师承关系:恽寿平——蒋延锡——李鱓。这便是我们能够看到的李鱓绘画艺术第一个阶段的面目。这一阶段大约从康熙五十三年(1714)始,到康熙末年(1722)前后,也就是从他二十九岁充当内廷供奉时起,到他三十七岁左右。

(清·李鱓 故园图)

李鱓入京前,曾从王媛学花卉,从魏凌苍学山水。那时的绘画面貌,因无实物可查,尚不清楚。不过,他确实能画山水,我们可以从他作于乾隆五年(1740)的八开山水册(南京博物馆藏)中窥见大略:秋水、疏林、山冈、屋宇,用笔枯劲,多作简笔折带、披麻皴,其意或稍在倪云林、黄公望,或略取米芾、吴镇。其中一帧题诗曰:“倪黄高处无人识,前有清溪后石谿,笑我廿年脂粉笔,白头方悔故山迟。”可见他对山水的向往,同时证实了他自叙中“自幼学子久(黄公望)山水”的说法。

(清·李鱓 土墙蝶花图)

(二)

从雍正初期到乾隆初期,亦即李鱓四十岁前后,是他在绘画上逐渐摆脱恽寿平、蒋延锡,自我面目日趋明朗,终于独立成家的阶段。开始,尽管他采取了峭拔瘦挺的作风(笔多方尖,是高其佩指画风格影响的结果),但用笔施墨还较谨慎,对所绘物形、物态交代清楚,这还是蒋延锡潜在影响在起作用。雍正三年和四年他画过两幅《三秋图》(秋葵、雁来红和鸡冠花。前者藏于扬州某家,后者藏于天津艺术博物馆),画法、章法均相近。虽自题“拟青藤道人笔意”,而仍在规矩之中。他分别作于雍正四年和五年的两幅《土墙蝶花图》(前者藏于日本东京博物馆,后者藏于南京博物院)最能反映他摆脱依傍,自立门户的情况。其一是题材内涵的突破。蝶花前人多所描绘,恽氏弟子们也不乏高手,而把秀美的蝶花和败缺的泥墙合为一图加以表现,则是李鱓的独创了。两图题诗一致,小记不同,兹录后图所题如下:“墨从今贱作墙堆,院宇春光在此围。几日雨淋墙有缺,蝶花和士一齐飞。可是庄周梦里身,紫云高卷隔花茵。夺朱本事休拦住,尽长墙头去趁人。江淮野人家土墙头喜植蝶花,春来一片紫云掩映,一枝红杏寻春到此,逸兴遄飞,只望酒帘小憩,顿忘归去。雍正五年正月,湖州道中亦有此景,援笔写之。”一派郊野新春的生气,令人陶醉。这种来源于生活,又与作者的性格爱好相拍合的境界,确实是“内廷供奉”们所难以想见的。其二是艺术程式的突破。第一幅(雍正四年作)以笔墨勾划点厾作土墙败砖,墙上意笔作蝶花无数,临风摇曳。其技法特点表现在:用笔比前期放纵了很多,花叶和土墙都只求大意,貌似泼乱,而神采充足。笔饱墨丰,开始大胆用水,故有淋漓之感。第二幅(雍正五年之作)章法类似前幅,只是压缩了土墙的位置,用特写突出了蝶花。与前幅比较,显然格外泼放;土墙部分仿佛倾墨涂抹,至今犹有湿感;蝶花则先用色彩挥写大意,再以浓墨趁湿略勾其外形,造成一种墨渗色破、丰富华滋的艺术效果。而其勾笔又十分随便,甚至故意破除技法规则。这样,李鱓具有创造性的特征——不拘一格,突破陈规的笔法,大胆施水、淋漓恣纵的墨法,起码在他四十二岁时就已经形成了。而形成这种笔墨的思想,是“墨从今贱作墙堆”和“尽长墙头去趁人”。这是文人画的“还俗”。

(清·李鱓、陈馥 水仙寿石图)

李鱓作于雍正九年,即其四十六岁时的《月季图》(扬州博物馆藏),上下作月季两枝,侧挂交叉,一红一白。红者以粉色点厾成,白者作简勾敷粉,皆墨青为叶,勾筋似不依陈法。整个调子尚存恽寿平遗韵,笔法则自具个性。这类画法,在其晚期甚少见,然难免应命为之,或以此点缀墨笔较重的画面。

再如南京博物院藏《蕉石萱花图》(四十九岁作)、《五松图》(五十岁作)。前者偏润,后者偏苍,各得其性。蕉、萱略近陈道复,润中见骨,洒脱大度;松树似出明末诸家,苍遒中见松灵,富有变化,这些都可见他的艺术的成熟。《五松图》是李鱓常画的一个题材,每画都有一些变化,往后之作,大都取法沈周,中锋劲勾,并趋于板直荒率,遂进入其晚年阶段的作风。

(清·李鱓 花鸟鱼虫菜蔬图)

(三)

乾隆十年左右,李鱓六十岁前后的作品,已经形成其晚年的风格:板直中见遒劲,枯率中寓朴茂。中期的灵动和丰润日渐于少了。

“少年橐笔走蓬瀛,垂老甘棠种海滨,无复心情画姚魏,何如人索玉堂春。”是乾隆十年后李氏反复题自作牡丹、玉兰、海棠合图的诗句,反映他应人之索违心作画的情绪,这当然是为了生计,李鱓在乾隆三年以检选出任山东滕县知县,后因得罪上司而去官。他的职业卖画生涯也就随即开始了。为谋生而挥毫,与寄情遣兴的文人画本义相去已很遥远,久而久之,形成习惯。这种积习表现在画上,就难免率直了,这是李鱓的悲苦。南京博物院藏有李氏作于乾隆二十年和二十一年的两本册页(见《中国古代书画图目》第七册第215、216页),是其晚年的代表作。乾隆二十一年所作册中有段自题曰:“觯也年垂七十有一,昏钝健忘至余极矣!”可见他确已衰老。这里鱓字写成了“觯”,这大约是李氏六十三四岁始改用的字。然而,鱓字他还间用着,并没有在他以后的作品中消失。

(清·李鱓 松藤图)

以上便是李鱓绘画发展的基本脉络,也就是用以衡量鉴别其作品的准绳。我们不妨以此一试:无锡博物馆藏有李氏花卉册(见《中国古代书画图录》第六册203页),面目平淡温润,字亦圆弱。乍看类似其早期作品,然所署年款“乙卯”,为雍正十三年(1735)年,李鱓已五十岁,画风早已进入成熟期,此作显然不符,必有问题。再查《艺苑掇英》第四十一期(美国高居翰“景元斋”藏画)52页,载李鱓花卉册页(八页仅选载两页),为荷花和五松,无论画幅格式、形态还是题诗,均与前册中的两页完全一样,而这两帧高居翰藏品,笔墨较为洒脱,与李鱓五十岁前后作品面目吻合,字迹也方折有力,故可视为真品。这样,把前册判为摹本,大约是可信的了。举一反三,便可以鉴别李氏各个时期的作品了。当然,这仅是简要的过程分析。真正进入鉴别领域所必备的各方面知识和经验,是需要长期训练和积累的。

原载于《扬州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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