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花落一地，往事不可忆

兰天

            李清照：花落一地，往事不可忆                                                         2023-02-22 00:24                                       
                                       

初时读李清照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并不知黄花为何物，只觉神来之笔，无限清愁生起，美得孤独蚀骨，惹人无限怜。
据说这首词是重阳节，易安居士思念外地的丈夫赵明诚所作。寄去后，赵明诚大为惊艳，为了与妻子一较高下，三夜未眠，作词数阙，却未有能出其右者，不得不拜服。
黄花这一句，却恰好暗示了李易安的一生，竟仿佛是一句谶语，她后来的经历坎坷曲折，颠沛流离，就如西风吹尽，百花凋零，眼前一片衰败，只剩得瘦弱无依的女词人，宛若受尽风霜欺压的黄花，瑟缩着，满含忧愁，却挣扎着与命运抗衡。
但她写这首词的时候，还正是一生中较幸福的时光，夫妻恩爱，岁月安好，虽有离别之苦，终得相聚之时。她有满腹的才华，生活又无忧。纵观整个宋代甚至古代，能如此幸运的女人屈指可数。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环境下，她生在大户之家，从小受父母宠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在笔砚纸墨中纵情取乐。更难得的是，到了最好的年龄，她又在父母安排，自己也满意的情形下，嫁得了门当户对，志同道合的夫君。

01
李清照前半生的幸运，说是浸在蜜罐里也不为过。开明的父母，体贴的夫婿，超出常人的才华，自由自在的人生，全天下女子的福气，都像是集到她身上了。
同时代的朱淑真，拿到的人生则是她的反面，要亲情没亲情，要爱情没爱情，嫁个男人粗鲁无学识，写个词儿还得偷偷摸摸的，这样的苦，李清照不曾有过。
少女时代，她充满了幻想，既有少女娇羞，又富于词人的浪漫不羁。一首又一首的好词，就像花开一般，围绕着她明媚的脸庞，点缀着她无人可及的骄傲的青春。
在那些词里，一个女孩的形象渐渐立体，她丰富的情感泼洒成了青墨，她的欢声笑语穿透了纸页，穿过了千年，依然是泉水的清澈欢快。她偶尔的惆怅就像一阵轻烟薄雾，无端聚拢，又捉摸不定。她的美丽不仅仅是容貌，更是少见的热情和大胆，她写词、喝酒、看花，划船，并不是一个养在深闺中，只见得一方庭院，不知天地之大的普通女子。

她可以恣意地活，潇洒地行走世间，无人约束，更无人责怪。这样的女子，在唐代是多的吧，然而到了宋代，也只出了她一个，也幸得出了她一个，才不至于让宋代的文学史上全是男儿的豪放与婉约。她，是婉约派中的惊艳一枝，在不同的生命阶段，开出了不一样的美丽，所谓诗词，有时是以才华写就，但更多时候，是用一生的经历在书写，甚至，蘸以血泪，时过境迁，依旧可以窥见其间的悲欢离合，尝到人生百味，文字不欺人。
无论易安怎样贪玩，她也如别的女子一样，是个爱花惜花的人。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溪边玩耍，直到夕阳西下，还不知道回家。总也玩不尽兴，不想回家，小女儿的憨趣与玩心一览无余。趁着满天霞光，飘飘然地划船返回，只是易安词虽写得好，却也有犯迷糊的时候，越划越高兴，却净往水深处划，荷花荷叶簇拥，可随手摘来，只是这回去的路在哪里呢？找不到了，也是够叫人犯愁的啊。

就在此时，一群鸥鹭却受了惊扰，扑腾扑腾地争先飞了起来。这宁静的晚湖，却充满了欢闹。易安也是欢喜极了，后来在词里记下，“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她的小船儿吓坏了鸥鹭，而鸥鹭也给她带来了大大的惊喜。满湖的藕花，夏天的晚晴，凉意中泛着温暖，飘散着清香，这样的动人，让人怎么舍得归去呢？只是不知，迟归的李易安，会不会受到家人责骂？想来更多的，怕是宠溺的嗔怪。可以尽情玩乐的年少，如同荷花在丽日下盛放，得天独厚，无忧无扰。
02
李易安和赵明诚的初见，还是很有小女儿的娇羞之气。她将这份少女心思做了纪录。这首《点绛唇》如是：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欲说还休，半遮半隐的少女，何尝不是如花一般明艳，朦朦胧胧的心绪，也如同淡淡的薄雾一般。

草木多情，花间留得欢笑，充满幻想和期待的词人，情感分外细腻，而与赵明诚的喜结良缘，无疑是花好月圆的团圆，她从来是如在云端里的逍遥自在，但世俗里的幸福，她同样拥有。她的才华，令她将这份美好无限地延长，放大。她与夫君的生活一派诗情画意，赌书泼茶间，情浓意深，无可比拟。
女词人的爱美之心，爱花之意，一如对生活的热爱。——“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一个与笔墨打交道的女子，也会在卖花担上，买得鲜花斜插在鬓间，要夫君比一比，到底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这样的自信和俏皮，仍如小女儿一般，这是因为嫁对了人，况且家境殷实，不用被柴米油盐所扰。婚后还能想买花就买花，戴给心爱的人看，古时有几个女子，能有如此的福祉？

03
她也不是没有过愁情别绪。与夫君分居两地的日子，日子过得无聊无味，花自飘零水自流。落花逐水，更让她感到孤独，思念是如此的难耐，她忍不住感慨道：才上心头，却下眉头，眉间心上，是无可回避的。
世事难全，婚姻也不是全如表面上的光鲜，哪怕是才高八斗的才女，而芳华易逝，更令人莫可奈何。因她多年未有所出，赵明诚也曾在未跟她商量的情形下纳妾。纵是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有哪个做妻子的能毫不介怀。
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在她又一次醉酒后，醒来时惦记着的，是庭院内的海棠，在风吹雨打的夜晚后，定是狼藉不堪看。她是一个爱花惜花人，而世间女子如花的年华，也是眨眼无影踪，来去匆匆。
花开欢喜，花落惹人悲，不过是，睹物感伤，正中心事。

04
而她的后半生，才是真正的一地破碎飘零，没什么可再留得住，也没什么可带来一丝欢笑。
国家的破败，让她亦未能逃脱颠沛流离的命运；夫君的临阵而逃，让她看不起，而他的病死，却令她生无可恋，亦无可怨，只有带着一堆文物，出逃在路上，霜发渐生，满眼离伤。
曾经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悲凄。孤身只影，无一个亲人相陪，也无一个稳定的居所，前路茫茫，不知归处在何方。
她仍旧爱喝酒，爱写诗，一草一木，仍会触动她的心绪。
只是，那些花儿，统统失去了颜色，总是含悲带愁，不再是明媚的春光。花开，她不忍看，花落，更是愁肠百结。

她是一个痴爱梅花的人，曾经，她最爱在冰天雪地中追逐梅花芳踪，采得好梅供瓶养，说不尽的雅趣。然而，现在是在海角天涯了，亲人不在，家不在，除了两鬓的霜发，什么也没有了。“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天气寒冷，冷风袭人，这样的天气，还看什么梅花呢？不是梅花不堪看，实在是一颗心倦得很了。
花落了，总得有个归宿，要么回到故土，要么结出果实。而她，除了孱弱的身体，一无所有了，无国、无家，无亲无友。世间的繁华与欢闹与她无关，再美的花儿亦不能照亮她黯淡的双眼。

直到那一首《声声慢》更是千愁万绪堆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满地黄花，一片凄惨，酒是淡酒，雨是离人泪，雁过无音讯。风雨如晦，她被浸泡在漫天漫地的伤感中，遥远而模糊的美好岁月，像是一场梦。
这一生看了无数次花开花落，憔悴的人儿，对着遍地落花，仿佛自己会随着它们一起飘逝，被埋葬，再也等不来下一个春天。
多少珍爱的时光，珍爱的人，它们又去了哪里?半生喜复半生悲，她如雨夜黄花，无声地等待着命运的收梢。

有人说了现在都21世纪了，还读这些古诗词有什么用？当然有用，语言我们都会，但是语言之美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而语言最高的境界就是诗词，它是对语言的高度概括和凝练，是最美的语言表达。
现代人生活都很累，但我们反思自我，难道我们一生只能眼前的苟且吗？我们更应该有诗和远方。当你回家后卸下一天的劳累，一杯香茗，一本诗集，那是多么的雅兴。当你在远方旅游，看见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即兴来上一句诗词，你身边的人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所以，我们一定要学习诗词，学生学习诗词可以提高学习成绩，青年人学习诗词可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至少还可以把妹。成年人学习诗词则可以陶冶情操、颐养天性。因此，学习诗词什么时候都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