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飚回忆与贺龙陪巴基斯坦首任总统米尔扎打猎

清梦

耿飚回忆与贺龙陪巴基斯坦首任总统米尔扎打猎                                                         2023-04-17 17:51                                       

调任驻巴基斯坦大使
1956年初，即我任驻瑞典大使的第六年，接到外交部通知，得知国内已对我作出新的任命，调任驻巴基斯坦大使。

这次任命很有意思:我和韩念龙同志对调，他是我国首任驻巴基斯坦大使.现调任驻瑞典大使，接替我的职务，而我则接替他的职务。更为有趣的是:瑞典地处寒带，而巴基斯坦十分炎热，从气候方面来说，我和他是“冷”“热”互换。所以，后来我们相见时互相打趣说;我们两人，一个是从冰窟跳进了火炉，一个是从火炉掉入了冰窟。
在向瑞典外交部和有关部门作了告别拜会后，我便束装离任回国。
回到北京，周总理接见了找。他一方面听我汇报驻瑞典使馆的工作情况，一方面就我调任驻巴大使一事作了指示。
位于南亚次大陆西北部的巴基斯坦，本是英国的殖民地，为英属印度的，一部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亚洲的一些殖民地陆续摆脱其宗主国的殖民统治而宣告独立。
1947年8月中旬，实行分治的巴基斯坦和印度，相继挣脱殖民锁链，成为独立国家。但是，刚独立的巴基斯坦，尚是英联邦的自治领，其国家元首为总督，由英国国王任命、2951年，我国和巴基斯坦建立外交关系，韩念龙同志出任我国首任驻巴大使。
1956年初，巴基斯坦决定废除自治领制，成立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由选举产生的总统为国家元首。这是巴基斯坦历史上一个重大事件，也是该国政治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巴基斯坦的东北部和我国毗邻，是我国西陲的近邻之一。所以，周总理在对我的指示中特别强调:“安定四邻”是我们建国后的一个紧要任务，睦邻政策是我国的重要国策。只有和周围的国家建立良好的关系，我们才能在和平、安定的环境中致力于国内建设。虽然有些邻国和我国有着不同的思想意识形态和社会制度，但这并不妨碍我国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基础上，同这些国家建立友好合作和亲善睦邻关系。巴基斯坦是我国的近邻。历史上也有着友好关系。这次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和国成立，正是增进中巴交往、加强两国友谊的大好时机。他要我到任后抓住时机，努力为进一步建立中巴两国的友好合作关系作出新的成绩。
周总理进一步指出，虽然巴基斯坦参加了东南亚条约组织和巴格达条约组织，但它并不敌视我国，而且有着和我国增进交往的良好愿望，这就为我们两国建立友好关系提供了基础。只要我们按照去年万隆会议的精神以及会上通过的业非会议十项原则来处理两国关系，中巴友谊一定能够得到发展。至于认识上的分歧，可以求同存异;如有历史遗留下来的悬而未决的问题，可以通过和平协商，互谅互让地妥善解决。
总理还告诉我，应巴基斯坦政府的邀请，我国政府将派遣一位特使前去参加巴基斯坦伊斯兰共兵和国成立和该国第一任总统就职的庆典。
按照周总理的指示，我便在外交部阅读有关材料。加紧做赴任前的准备工作。
过了几天，贺龙副总理打电话到.外交部找我。原来，中央和国务院已决定派他前往巴基斯坦参加庆典。
我和贺龙同志很熟。记得抗战期间在延安时，贺龙同志曾考虑把我调到抗大五分校当教育长，但是我希望到抗日前线去。有一次，我对毛主席谈及此事，毛主席说:“你直接去找贺胡子谈一下。”我说:“我怕谈崩了。”毛主席笑着说:“胡子是个随和人呀，莫怕嘛!这样吧，我先打个电话给他。”第二天我和曹里怀同志一起去见贺龙同志。他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哎呀!我贺龙的同志关系糟糕呀，害得老乡来找我，还得由毛主席保'驾啦!”他一面招呼我们坐下，一面递给我们香烟，而他自己却抽烟斗。经过交谈，贺龙同志同意了我的要求。他说:“说实活，我是真想把你挖过来。你想上前线，我何尝不想哪！但是，我尊重你的意愿。”
谈完公事后，他请我们吃饭，一面吃一面说:“抱歉得很，没得什么好吃的，只好多放点辣子来招待老乡！”还对我说:“听说你炖拘肉很有板眼，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我就把“坛子焖狗肉”的做法、火候以及加什么佐料等说了一遍。他连连点头:“对头，这和打仗一样的嘛，火候到了，没有不打胜仗的。你上了前线，就这样干！”很自然地把话题从“狗肉”又转回到抗日。
对他风趣的语言、待人的热情和乐观的精神，我至今记忆犹新。现在，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依然那么洪亮、爽朗:“耿飚呀，听总理说你正在抓紧时间做赴任前的准备工作。能不能缩短准备时间提前上任。和我一道前往巴基斯坦?”
我答道:“我正想提前赴任呢。”
“那好!咱们一同去，这就说定了。”
“不过，贺老总，”我习惯于月当年的称谓来称呼他，“我可不能同您一道去，”
他着急地问:“你刚说要提前赴任.怎么又不行了?”
“我还是要提前赴任。”我赶快解释，“我的意思是，要比您先去。”
“为什么?”他同。
伐进一步解释;“一来，我先去赴任，递交国书后，就可以大使的身份陪同您参加巴方庆典和各项外交活动;再则，现在韩念龙同志已经离任，所以我到任后要立即和巴方联系，商定您在巴的活动日程，做好接待的准备工作。”
“哦。有道理。”他赞同我的意见。
接着，我到贺龙同志家中拜访他，请他就访巴期间的活动提出具体要求，以便和巴方商量。
我在3月中旬抵达巴基斯坦后，便忙于呈递国书的准备工作。但是在和巴基斯坦外交部联系时，对方提出:鉴于伊斯坎德尔·米尔扎总督现正致力于筹备国庆和就任新总统事宜，建议将呈递国书仪式推迟到国庆大典以后。我表示同意，但请巴外交部把中国政府将派特使参加巴国庆和第一任总统就职仪式之事转禀米尔扎总督。
过了几天，巴外交部通知我，米尔扎总督将接见我。
外交部官员郑重地对我说:“这是总督第一次接见尚未呈递国书的外国大使，是破例接待，说明总督对中国政府和贵大使的重视。”
在拜访米尔扎总督时，我除了对他祝贺并表示要努力增进中巴两国的友谊和合作外，特别告诉他;“贺龙副总理将作为中国政府特使参加贵国国庆和阁下就任首任总统的典礼。”
他听后高兴地说:‘贺龙副总理是著名的元帅，中国政府派遣这样高级的领导人来参加庆典，是对巴基斯坦的尊重和友好，对此深表谢意。”
他还表示，在举行庆典后，他将亲自陪同贺龙元帅参加一个有趣的活动—打猎。
在交谈中，米尔扎总督还对我以往的军事生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原来，我们使馆在向巴基斯坦外交部提供的新大使简历中，给我加上了将军的头衔;米尔扎总督以前曾任地区司令和国防部长，也是一位著名的将军，所以他兴致勃勃地询问我在军队中的经历。
他对中国工农红军的二万五千里长征特别感兴趣，要我讲讲长征中的事;我讲了遵义会议后毛主席指挥红军四渡赤水、摆脱敌人以及过雪山草地的情况。
他问:“长征时你担任什么职务?”
“开始是团长，后来任师参谋长。”
“团长是什么军衔?”他问得很细。
“那时候，中国红军没有军衔。要是按照现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军衔制度，团长相当于上校口”我答道。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当将军的?”也许是我的简历中的将军头衔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这样询间。
我告诉他:“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我担任军参谋长。这个职务相当于将军;不过。我正式得到将军的军衔是在1946年初。”
“哦，那时贵军已经实行军衔制了?”
“不，我军是在去年(1955年）实行军衔制的。1946年我在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工作，由于工作需要.中共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特别任命了一批将校，我的军衔是少将。”
接着，米尔扎总督又询问我曾经指挥过多少士兵、参加过多少战役等。在听完我的区答后，他用满意的口吻说:“好，你是长征中的英雄，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将军。等贺龙元帅来后，我们三个军人一起去打猎，打猎是军人最好的体育活动。”他又一次提到打猎。我猜想他一定十分喜爱这项活动。
3月22日，贺龙副总理一行抵达巴基斯坦。接着，我陪同他参加了米尔扎总统就职典礼、卡拉奇10万群众庆祝大会和其他外交活动。
在拜会米尔扎总统时，贺龙副总理代表毛主席和周总理向总统祝贺。
米尔扎总统表达了对毛泽东、周恩来等我国领导人的尊敬和仰慕之情。他赞扬周恩来总理是十分正直、极有天才、极有能力的政治家，希望周总理能尽早来巴基斯坦访问。
米尔扎总统怀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对贺龙副总理说:“我为中国派出贺龙元帅这样重要的人物来参加我们共和国成立典礼而感到莫大的光荣。”
贺龙副总理在向米尔扎总统介绍我的情况时。特别强调耿大使也是一名军人，是一位战功卓著的将军。虽然米尔扎总统已经知道了我在红军、八路军和人民解放军中的经历，但他还是高兴地对我说:“欢迎耿将军出使我国，以后大使有什么困难和问题，无论白天黑夜，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我都愿意接.见，帮你解决。”
贺龙同志阐述了我国政府寻求世界和平与国际合作的外交方针和睦邻政策，表达了增进中巴两国友谊的愿望。
米尔扎总统希望密切两国额导人之间的交往。他说，乔杜里·穆罕默德·阿里总理不久将访问中国，期望周恩来总理能在今年冬天回访巴基斯坦。他邀请贺副总理届时陪同周总理再次来巴基斯坦作客，并一再询间贺副总理:“能不能同周总理一起来?我们两个都是军人，军人说话肯定确切。请你告诉我，你究竟什么时候再来？”
贺龙同志说:“贵国总理访同中国后，周恩来总理可能要来贵国回访，届时本人希望能和周总理一起来。”
米尔扎听了十分高兴，含笑说道:“这应该是一项军人之间的诺言。”
他还请贺龙副总埋给周恩来总埋捎个口信;如果周总理对巴基斯坦，特别是对它和别国的关系能够给予指导，只要这种指导符合公正的原则，他将乐意采纳。
会见在友好的气氛中圆满结束。
次日上午9时，米尔扎总统亲自陪同贺龙副总理乘飞机到卡拉奇西北基达地区的猎场打猎。我一也应邀同往，基达地区靠近阿富汗，长有大片灌木林。那里的灌木丛很大，每丛平均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面积。许多野鸡、野兔和其他小动物，都喜爱钻在灌木丛里休息、安家或躲避鹰隼和豺狼等天敌。米尔扎总统告诉我们:他经常到这里来打野鸡，今天我们的猎取对象也是野鸡。
我举目观看，只见在灌木林前的一块空地上，一字儿排开只把椅子。椅子但的距离约3。米口每把椅子旁，放着两支猎枪。负责装填弹药的工作人员，肃立在椅子后面。
米尔扎总统坐在中间，招呼贺副总理和我分别坐在两边的椅子上。然后，他拿起一支猎枪作出对空射击的姿势，并向我们示意。我这才知道，原来是坐着打猎。
这是一个别开生面的有趣的打猎场面。百十来人使劲击鼓，鼓声震天动她，吓得灌木从中的飞禽走兽惊慌出逃，有的乱飞，有的狂奔，从一个灌木丛窜到另一个灌木丛。我们是只打野鸡，不及其余。所以，猎枪只对着空中，不打地上。
打野鸡说容易也容易。因为，野鸡体形大，飞得不高，飞行速度也不快，当然比高空的飞鸟好打;加上猎枪打的是散砂弹，所以容易打中。但是，对我来说，这次打野鸡也有一定的难度。首先是因为坐着打猎，使不上劲;其次，我在部队中习惯子打驳壳枪、手枪，不善于使用猎枪;第三，野鸡从一个灌木从中飞出后，没飞多远就又一头扎进另一个灌木丛，飞行距离短，因此必须抓住短暂的时机及时射击，否则便会错过良机。
这次打猎总共打了一个多小时。数了数我的战利品;二十来只野鸡。米尔扎总统枪法熟练，打猎经验丰富，共猎获三四十只。贺副总理脚边有二十多只。贺龙同志的枪法很好，也富有打猎经验，为什么打得较少呢?很可能是他出于宾不压主的外交礼貌，因而故意少打。
的确、像这样的打猎，其实也是一种外交活动。通过打猎，不仅密切了领导人之间的交在，而且也体现了相互尊重、关心以及彼此间真诚、融洽的关系，有利于沟通双方感情，增进两国友谊。
米尔扎总统看了看我和贺副总理的猎获物，点点头说:“成绩不小!”他吩咐左右，将这些野鸡就地煮熟，于是我们在猎场共进了一顿别有风味的野味午餐。
午餐时，米尔扎总统对贺副总理和我说:“希望以后还能和你们一起打猎。”果然，后来他又单独邀请我陪他到卡拉奇东北面的海得拉巴地区打了一次猎。同年12月。当贺龙副总理陪同周总理出访亚洲五国而再次来到巴基斯坦时，又应邀和米尔扎总统一同到海得拉巴打猎。
可以这样说，和米尔扎总统一道打猎，是我任驻巴大使期间和他保持密切联系从而增进中巴友谊的纽带之一。
贺龙副总理离开巴基斯坦回国后，我又开始做呈递国书的准备工作。4月10日，在巴方外交部官员陪同下，向米尔扎总统呈递国书。
接着，我拜会了乔杜卫.阿里总理和其他巴基斯坦领导人。
乔杜里·阿里总理本来预定于秋天访华，但是9月份他忽然宣布辞去总理职务。
米尔扎总统任命侯赛因·沙希德，苏拉瓦底为新总理。我便去拜会苏拉瓦底总理，以后又多次拜访他，并就他于10月份访华之事进行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