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香

兰天

谷香

谷秋香站在你面前，她就是一个村姑，根本看不出是大城市来的下乡知青。当时知青下乡时的流行打扮是“吊腿裤，小白鞋，尼龙袜子露半截”，而她呢，穿着一件大花袄，脖子上系着花围巾，结实的身材，一头短发，黑里透红的脸庞，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寨铁姑娘。     谷秋香平常大大咧咧，男孩子的性格，很有人缘。她每天的活计是给我们知青点的十几个人做饭，抱柴烧火，贴大饼子，白菜炖土豆，还为我们喂了一口猪，泼实又能干。我们干活收工回来，洗手洗脸的当儿，总会听到厨房里传出的歌声，“红河的流水波连着波，越南的儿女英雄多，不畏强暴反侵略，革命的歌声震山河”。谷秋香用她那粗嗓门哼着以前我们谁也没听到过的歌，日复一日，很少换样。一天有个男生和她开玩笑，说谷秋香你杀了我吧，我可受不了你总唱这一首歌啦！倒不是她唱的歌单调，受不了的是她那粗嗓门，她应该唱《沙家浜》里的胡传魁。     最早领教谷秋香那粗嗓门，还是刚下乡时和当地老乡的一次联欢。那天我们知青准备的节目，男生独唱《乌苏里船歌》，女生独唱《敢叫日月换新天》，女生独唱的是姜华，歌唱得很好听，只是我们没什么乐器，干拉干唱，《敢叫日月换新天》需要有乐器伴奏过门才能增色。比如唱“牛羊胖乎乎”（后面紧跟的曲谱应该是7676），“新房齐展展”（后面紧跟的曲谱是4343）。姜华开始唱，当唱到“牛羊胖乎乎”时，突然有个粗嗓来个“希拉希拉”，再唱“新房齐展展”，那个粗嗓又接着来了个“发米发米”。粗嗓门的伴奏是谷秋香发出的，全场哄堂大笑，唱歌的姜华不知所措闹个大红脸，而谷秋香却以为是在给姜华帮忙。     有个好人缘，就会有好事，谷秋香被推荐上大学啦！当时上大学要求有实践经验，说起她上大学前的实践考     试，那可真是有趣。     考场就在知青点的     锅台边，当时是“因     人施考”，你谷秋香     不是做饭喂猪吗，咱     就考你的实践。上面来的三     位老师当场出题，“你说说做     饭淘米刹沙子，为什么米漂     走了，沙子沉底？”“你解释一     下做饭烧火时，为什么往灶     坑里吹风，火燃得旺？”“你干     活推的独轮车，推着不倒是什么道理？”谷秋香侃侃地都给答上来了，取得了上大学的资格。当然，她这次被推荐上大学，在我们知青点是无可争议的，大家都服气。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连滚带爬地也考上了大学，很巧，和谷秋香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低她两届，成了她的学弟。我和谷秋香接触也不多，见面时笑笑点个头，当时的政策是哪来哪去，她分到我们下乡那地方的一个中学当老师，后来听说也回城了，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再后来，就没有了她的消息。     回城这么多年了，睡觉做梦总是下乡的那些场景。偶尔翻翻下乡时的老照片，总能勾起我淡淡的回忆。     谷秋香，淡淡的回忆，淡淡的谷香。

雪飞

有故事的人才幸福。说不出来更幸福，一个人独自享受，那才叫真的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