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中喝酒的传统 2017-06-29 16:53酒骑风

紫蝶

（1）
《金瓶梅》中的人们都喜欢喝酒，比如第31回，西门庆儿子官哥儿出生，西门庆就吩咐书童写下12张请帖“二十二日请官客，吃庆官哥儿酒。教来兴儿买办东西，添厨役茶酒，预备桌面齐整”；在第43回，官哥儿和乔家大户的长姐儿结成娃娃亲，“吴月娘与李瓶儿递酒，阶下戏子鼓乐响罢，乔太太与众亲戚，又亲与李瓶儿把酒祝寿”。官哥儿订娃娃亲时大家喝了多少酒我们不知道，但乔太太和李瓶儿喝了不少我们是知道的；除此以外，像我们熟知的潘金莲倒挂葡萄架……算了，我们说的是酒。
事实上，《金瓶梅》全书100回，总共出现“酒”字2025次，正面饮酒的场合用247次，没有出现“酒”字只有第25、62两回，其他回目次次都有酒局。那么，这一本用酒串起来的书，大家都怎么喝酒呢？

从内容上看，《金瓶梅》里人们结拜要喝酒、接风要喝酒、升官要喝酒、结婚要喝酒、生日要喝酒、吊丧要喝酒，各种节日、红白喜事、萍水相逢，他乡故知，基本上都需要喝酒。这些各种各样的酒会据统计甚至高达70余种。可以说在《金瓶梅》的故事里，一个滴酒不沾的人基本上就没有活路的。毕竟小说中上至皇帝达官贵人，下至江湖游僧道士，账房伙计，是没有人不喝酒的。
（2）
既然是一本以酒串起来的故事，酒自然除了像我这样写东西的时候来一杯之外，还有别的用途，主要包括如下几类：
1.谈事
比如在小说第47回，西门庆当上了提刑所副千户之后审理的第一个案子，便是扬州富商苗天秀的家奴苗青勾结船匪杀人案。西门庆一方面为了立威，另一方面也为了让为了收回买官成本，于是便 “摆下各样鸡、蹄、鹅、鸭、鲜鱼下饭。先吃了饭，收了家伙去，就是吃酒的各样菜蔬出来。小金钟儿，银台盘儿，慢慢斟劝。”邀请夏提刑来家里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瞬间达成贪赃枉法的交易，一千两银子双方各拿五百两。
只不过这种不谈风月的场合，大家的注意力十分集中，我们却不知道他们喝的是什么酒罢了。

2.办事
这里说的办事，办得什么事我们其实都懂，从小说一开始西门庆和潘金莲在一起、再比如李瓶儿、林太太、韩六儿、宋慧莲……还有诸如妓女李桂姐、郑爱月等一起玩乐的时候，基本上都在酒后。所谓酒后乱性，说的其实就是这些场合。只不过通常只是色心在身，用酒表现出来罢了。
3.拉关系
在小说中，西门庆的关系网其实就是一张用色与酒交织而成的关系网，逢迎上司、拉拢同僚，收买黑社会，基本上都是依靠酒来完成的。比如在第49回，蔡一泉点了两淮巡盐御史路过清河县，西门庆五十里外赶去迎接，仅招待下人就用了五十瓶酒、五百点心和一百斤熟肉。当然和蔡一泉的吃喝就更不必少了。
晚上西门庆又将妓女董娇儿陪夜，再给御史拿了十二抬金银酒器。这些工作做完西门庆自然好处不少，至少提前一个月拿到“盐引”，也就是贩卖食言的许可证，懂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4.开party
在小说第75回里，作者描写了一场由庞春梅、迎春、潘姥姥等人组成的酒局，这场酒局里上到60余岁的潘姥姥，下至17岁的春梅全部参加，喝完了一壶金花酒和一壶葡萄酒。至于像郑爱月、李桂姐这样靠嗓子吃饭的，也在喝酒的问题上从不避讳。
（3）
《金瓶梅》中的酒和今天的酒说的当然不会是一个东西，就拿葡萄酒来说，据考证西门庆喝的葡萄酒，乃是由葡萄汁和糯米一起酿造出的酒。要不然今天我们都知道葡萄酒冰镇之后的口感才会变强，而为什么在小说第61回，西门庆和王六儿喝酒的时候，西门庆要让王六儿把酒烫热了才给大家喝呢？
酒不纯的后果便是：西门庆每次喝葡萄酒的时候，都会用布将酒过滤一遍。

除了葡萄酒，《金瓶梅》中还提到了一种名为“金华酒”的东西，也叫“南酒”、“浙酒”，也是西门庆的最爱，比如第23回李瓶儿和潘金莲、孟玉楼赌棋，李瓶儿输的一塌糊涂，于是出了5钱银子买了一摊金花酒、一个猪头加四只蹄子。那一摊金华酒就花了三钱银子，比猪头也就贵了一点点。如果按照小说潘金莲买的丫头秋菊花了六两银子计算，二十坛酒就可以买回一个服侍自己的丫鬟了。
（4）
当然了，古人的酿酒技术不论如何也不会比今天的更强，连今天很多水果酒都是直接用酒精催生而成，更不必说《金瓶梅》所处的时代了。于是我们看到小说里诸如“荷花酒”、“菊花酒”，无非是今天普通的米酒加上一些弄碎了的荷花或者菊花弄成。但甚至还有一种可能，荷花酒是在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酿造、菊花酒是秋天酿的，只不过大家叫了这个名字罢了。
有意思的是，清朝顾仲写了一本《养心录》，认为酒的品质就应当是按照清烈、苦、酸、臭、甜的鄙视链一层一层下降的，也就是说，哪怕是臭的酒，也比甜酒级别要高的多。按这个标准，在《金瓶梅》所讲的清河县的故事里，大家喝甜酒其实是穷的表现。

但是就好像我爹说的，在我爹年轻的时候，年轻人们开始喝啤酒，我爷爷就说：“你们喝的是什么玩意？”几十年后，当我爹喝了一口rio，跟我说同样的话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其实不是酒变差了，而是人变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