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执行死刑前，张扣扣最后说了一句话

志和

被执行死刑前，张扣扣最后说了一句话                           2023-04-25 08:50                                       

          2018年农历新年，一起杀人案轰动了全国。当时，陕西汉中一名叫做张扣扣的男子持刀杀死了邻居父子三人。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起特别凶残的杀人案件，但很快人们就知道了内中的“隐情”——原来张扣扣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才会杀人。
这下，舆论便从对于杀人凶手的“义愤填膺”转变成了“同情”。不少人觉得，为母报仇似乎是“情有可原”，应当可以“轻判”，而法院却判处了张扣扣死刑，这简直是太重了。
而对于张扣扣本人来说，他赴死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在被执行死刑之前，他只对父亲说了一句话，这句话里，似乎没有怨恨和不甘。

为母报仇，掀起舆论风暴 张扣扣是陕西汉中新集镇王坪村人，他读完初中就没有再读书，后来曾入伍当兵，但退伍后也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好工作，在全国各地打零工，甚至还去过阿根廷打工，可尽管他的吃穿用度都很节省，最终也没攒下太多钱。

2017年底，在阿根廷打工的张扣扣返回家乡，和父亲一起准备过年的事情，可这个年，张家却没能过好，因为变故就发生在2018年的除夕。
2018年2月15日是农历除夕，按照村里的习俗，张福如早早地就准备上山祭祖。出门的时候，张福如看到儿子张扣扣正在洗衣服，便独自上山，当时，儿子还叮嘱父亲要“早点回来，一起准备年夜饭”。
事后，张福如曾回忆说，当时儿子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根本没想到儿子当天会去杀人。

当天中午12点20分左右，张扣扣看到邻居王家父子几人回到家中，并开始准备上坟的事宜，就拿起刀尾随着这一家人，等到王校军、王正军兄弟两人上完坟返回家中的路上，张扣扣突然发难，对着王家兄弟俩连捅数刀。
事后查明，王校军当场死亡，王正军身受重伤，在送医后不治身亡。
王家兄弟俩倒地后，张扣扣又带着刀赶往王家，将正坐在自家堂屋门口的王家父亲、70多岁的王自新刺死。

随后，张扣扣返回家中拿上装好了汽油的酒瓶，将王校军的小轿车砸烂、焚毁。
这么大一起事件，当然引起了村民们的注意，在村民们真正反应过来之前，张扣扣已经完成了作案，对于试图阻拦他烧车的四伯，张扣扣根本不予理会，他还当场放出话来说，他妈死了22年，他总算是报了仇。
趁着村民们发愣的时候，张扣扣迅速逃离了现场，临走之前，他还对村民放下狠话，称“这是我与王家的恩怨，谁敢阻拦就杀谁”。
也是在这之后，张福如才接到村民的消息，说他儿子“出事了”。后来张福如才知道，张扣扣是杀人了，而且还杀死了王家的一家三口人。

接到报案后，警方很快对张扣扣进行了大规模的搜捕，两天后，张扣扣投案自首，交代了自己的杀人原因。
张扣扣之所以要对王家父子下手，就是为了给22年被王家小儿子打死的母亲报仇。
这一杀人理由，引起了舆论极大地关注，很多人似乎在一瞬间就“理解”了张扣扣，甚至有人将张扣扣称之为“英雄”“侠客”，对他心生敬佩。
那么，张扣扣和王家父子几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呢？

22年始终没办法迈过去的坎 两家人的恩怨，要从1996年说起。根据村民们的回忆，其实在1996年之前，张家和王家作为隔壁邻居，两家人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往来也十分密切。
不过，后来两家因为承包村里稻米加工厂的事情闹掰了，两家人之间的亲密不再，甚至见面时还会吵架甚至动手。
1996年8月，两家的冲突升级，两家的争吵变成了动手，而张扣扣的母亲汪秀萍被王家人打倒在地，竟不治身亡。

对于当时的场景，张扣扣可以说是“历历在目”，因为当时张扣扣虽然只有13岁，可他说，母亲是“死在他的怀里的”。
结合张扣扣和姐姐张丽波的回忆，案发当天，母亲汪秀萍经过王家门前，王家“老二”王富军恰好站在自家门口，还对汪秀萍破口大骂。
汪秀萍当然不可能忍气吞声，于是两个人就在王家门口吵了起来，冲突升级，两个人就动了手。

而且，王自新当时还在边上“煽风点火”，说“打死了我填命”，导致冲突进一步升级。
结果，王富军就从家里拿出一根棍子，一下子打在汪秀萍的头上，汪秀萍应声倒地。
此时，张扣扣就跟在母亲身边，目睹了自己母亲被打死的过程。
在后来辩护律师为张扣扣所写的辩护词中还曾特意提到，多年以来，关于母亲死亡的3个场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午夜梦回，他还经常能够想起的当时的场景。

其一，就是母亲被打倒在地的那一棒；其二是妈妈在他怀中断气时，满脸都是血的样子；最后则是妈妈的遗体被解剖时的样子。
这三个场景成为了困住张扣扣的梦魇，让他多年以来都没能真正走出母亲死亡的阴影。
而对于汪秀萍死亡一事，王家人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说法。记者在采访王富军时，王富军回忆道。
当时是汪秀萍走过他身边，先向他吐口水，他才骂对方还击，结果汪秀萍不依不饶，两人的冲突就升级成为了互殴。

当时张福如和张丽波听到动静，还从家里带着扁铁出来“帮忙”，结果他兄弟的头上、脸上就被汪秀萍用扁铁打了几下，为了还击，他的弟弟王正军就用木棒往汪秀萍的头上打了一下。
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就把汪秀萍打倒在地，最后还导致其不治身亡了。
从法院的判决书来看，最终法院更多采信了王家人的说法，并判决王正军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罪名成立。
当时，法院认为王正军不满18岁、有坦白认罪的情节，而且王家已经支付了汪秀萍的丧葬费用，更重要的是，法院认为在这起案件中，汪秀萍也存在过错，所以对王正军进行了轻判，只判处了其7年有期徒刑。

而在附带民事赔偿的部分，因王正军尚未成年，便由其父王自新支付给张福如9639.3元。
但因为王家此前已经支付了8000多元的丧葬费，因此最终王家只赔偿给张福如1500元。
对于这一判决，张家人并不服气。
他们坚持认为，杀人的是王家老二王富军，只是因为王正军不满18岁、可以轻判，王家人才推他出来“顶罪”。

而且，张福如还认为，当时王家的老大是乡政府的“党政办主任”，他们家“有关系”，所以村民们也都向着王家说话，他们根本不认可法院的判决。
但心里再不服气，张福如一家也没有对此提出上诉，在法院看来，这起案件就这么结束了。王正军入狱服刑，由于表现良好，还获得了减刑，四年以后就提前出狱了。
这让张福如、张扣扣更加感到“不公平”，原本活泼的张扣扣在母亲死后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只是当时，谁都没想到，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张扣扣心中种下。
初中毕业后，张扣扣没有继续读书，而是趁着征兵的机会参军入伍，在新疆某武警部队服役。

退伍后，张扣扣正式踏入社会，由于学历不高，他并没有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只能从事一些像是保安、工人等“底层”的职业，不仅工作十分辛苦，收入还很微薄。
期间，张扣扣虽然曾经谈过恋爱，但因为女方父母提出了买房的要求，张扣扣无力负担，两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为了挣钱买房，张扣扣还多次被骗入传销组织，这些经历更加深了他内心的痛苦，同时他也开始将一切都怪罪于王家人。

张扣扣认为，母亲的死亡是他一切不幸的开端，而在母亲死亡后，王家人从来没有登门道歉，也没有试图寻求过他们的谅解，只给了1500元的经济赔偿，这与他们的要求的“丧葬费、赡养费、抚养费、死亡赔偿金等共计25万元”相去甚远。
在张扣扣眼里，王家人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母亲的死亡付出代价，因此，他一定要为母亲报仇，同时这也是在为自己这20多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报仇”。
张扣扣曾对警方说，如果当初王自新肯登门道歉，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以说，母亲的死，成为了张扣扣一生都没能迈过去的坎，最终导致了2018年这起惨剧的发生。

死刑执行前，他只对父亲说了一句话 2018年2月17日，张扣扣前往公安机关投案自首，他心里清楚，杀了3个人，他“死定了”，但是他们还是做出了各种努力。
张福如曾经试图申请精神病鉴定，想以“精神病”为由，让儿子避免被判处死刑，为此，张福如还四处借钱，凑了15万元，可最终法院驳回了他们的申请。

2019年1月8日，张扣扣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张扣扣当庭提出上诉，但最终二审还是以张扣扣“犯意坚决、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等理由，维持了一审判决。
尽管在法庭上张扣扣曾表示了悔意，希望能够获得轻判，但当死刑判决真的下来之后，张扣扣似乎又得到了“解脱”。
据说，他在看守所里表现得十分平静，不像其他一些等待执行死刑的犯人一样处于焦虑和绝望之中，似乎为母亲报仇之后，他就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没再留下什么遗憾。

当年7月，最高院核准了张扣扣的死刑判决，他即将被执行死刑。在临死之前，法院依法安排了他与父亲的最后一次会面。
当时，张扣扣表情平静，只说了一句话：“爸爸，没事的，你这22年是怎么过的？”
执行死刑之后，法院安排殡仪馆将张扣扣的遗体进行火化，可张福如却拒绝去领取儿子的骨灰。他说，这是冤案，将儿子的骨灰放在那里，是为了表示“抗议”。
在记者的采访里，张福如同样将一切都归咎于王家，甚至连儿子迟迟都没有成家，都是因为王家人从中作梗，有人上门说媒，他们就去女方家里“胡说八道”，搅黄亲事。

而且，张福如坚持认为，王富军既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又没有向他们家支付赔偿，这就是当初的“冤案”仍然没有了结，没有还他“公道”。
也许在他心里更重要的是，即使王富军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即使王自新父子三人已经死亡，但王富军“还有孩子呢”，王家是“有后”的，而张扣扣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起“为母报仇”的案件，引起了全国网友的纷纷议论，许多人认为张扣扣应当得到轻判，可这个理由，真的能成为“免死”的理由吗？

“为母报仇”，就该轻判吗？ 张扣扣的辩护律师在辩护词中，希望以“为母报仇”为由，让张扣扣获得轻判——至少免于死刑立即执行。
律师认为，“复仇”是古今中外永恒的话题，而在中国的传统司法实践中，经常对于“复仇”案例予以轻判。

虽然现代法律已经彻底否定了“复仇”的行为，但对于 “复仇”的案件究竟应当如何判决，似乎还可以“商榷”，至少，应当适当吸纳民间情感。
在民间朴素的情感中，认为“复仇”有一定的正当性，而张扣扣真的是“社会危害性极大”吗？辩护律师认为，其行凶对象有严格限定，那就是针对王自新及其3个儿子。
因为他们对自己母亲的死负有责任，而对于当时同样在场的、王自新的妻子杨桂英，张扣扣就并未有任何伤害举动，说明其“对于一般民众并无危险性”。

而且张扣扣存在自首等从轻情节，基于这些理由，律师希望张扣扣能获得轻判。
律师所列举的理由，基本上也是普通百姓会在这起案件中支持张扣扣的理由。
不少人将为父母报仇视作是一种道德上的“义务”，如果子女对父母之死“无动于衷”，反而会引起人们的不解和愤怒。
但从现代法律的角度来看，“报仇”这种行为是被严格禁止的，不管是什么人、为了什么，都不能绕开法律自己执行“私刑”。

像张扣扣这样的以暴制暴，只会令社会处于更加无序的状态，因而，对于张扣扣犯罪行为的严加惩处，是对“报仇”行为的警示，提醒我们不能将自己当做是“正义使者”，执行私刑。
其实我们可以想象，如果真的因为张扣扣是“为母报仇”，就对其进行轻判，那么其实就是在姑息和纵容“报仇”，这很容易会引起其他人的模仿，最终甚至可能会导致现代法律秩序的崩塌。
尽管民间会认为“报仇”具有一定的正义性，可这种正义性的尺度要如何把握呢？如果把握不好其中的尺度，那产生的结果可能会更加糟糕。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张家认为汪秀萍的死是一起冤案，也应当循法律途径提出上诉，而非私下报复。
况且，张家和王家人的说法截然不同，究竟到底谁说的才更接近事实真相，我们并不能只听信任何一方的一面之词，能够还他们以公道的，只有法律。
但是悲剧已经造成，对于两家人的伤害也已经无法挽回。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避免此类的悲剧再次发生。

如今，王富军一家早已搬离，很明显，他是不可能再与张福如做邻居了，尽管张扣扣已经被执行死刑，但他始终高兴不起来，对于未来，他除了想让孩子今后平平安安、与人为善，就只有一句“得过且过”。
还有孩子要抚养、还有“希望”的王富军至少还有机会“向前看”，而张福如则彻底被困在了原地。他拒绝和女儿住在一起，坚持一个人留在老屋里、独自生活。
如今，他已经70多岁了，仍然守着原来那间旧屋，一到冬天，还会穿上妻子在20多年前为他织的、如今早已破烂不堪的旧毛衣，似乎这样就还能回到过去。

今年清明前，还有网友前去探望张福如，从视频里来看，头发花白的他仍旧坚持一个人居住，他依旧独自上山给妻儿扫墓，脚步蹒跚，看起来忍不住令人感伤。
这位网友还表示，如今仍有不少网友经常前去探望他，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似乎这已经成为了让张福如继续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过去之事不可追，也许我们只能希望张福如能够早点从中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