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大漠

为啥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2023-11-27 04:25                                            

发布于：四川省
                                            

《论语》是不分别章节、未经编辑的孔子混杂语录。只是阐释论述，没有背景交代，更没有把孔子的思想整体作一个完备周全的叙述，所以为其作注的学者也会因种种情况而生误。自然不足以称公允之论。正因如此，在释读中断章取义者有之，望文生义者有之，偏见曲解者有之，跟风美化者有之。…不一而足。其中对《阳货》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一章的多样解读便是有名的一例。
面对《阳货》“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多解，和其他所有有分歧的《论语》句段都必须探求出一个正解的路径。这个路径和方法应该是：(一)对文句中关键词的训释力求切当准确：(二)、对文本的内涵和时代意义的价值判断应该客观贴真。下面就让我们按照这两条原则求得此章的正解.
此章的关键词应当是“女子”、“小人”和“难养”的养”。先来敲定“女子”何解.
廖永春在2012年第6期《人文杂志》上说：从宋代到五四前的权威注解多以“女子”为特指。如朱熹说：“此小人”亦谓仆隶下人也。君子之于臣妾，庄以位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据此，“小人”谓仆求下人”。那么“女子自然也应是仆隶下人”既要。明清以降，科举考试一准朱意之说，“女子”为特指视为主流王船山即说：“唯妾腰之女子与左右之小人服劳于上下之所养也，而养之难矣”干脆在“女子之前加上定语“妾腰”,特指的意思更加清楚，逻辑性更强.
五四以后，诸多《论语)文言译本都把女子”译为女人”,这也是现代学界的主流认识如杨伯峻《论语译注》:“只有女子和小人是难得同他们共处的又如袁祖社编《四书五经》(2002年线装版)对这段话的翻译为：“孔子说：只有女子和小人是难养的。”台湾著名学者南怀瑾在《论语别裁》中幽默地说：“我就赞成孔子的话，这是没有办法来替妇女们辩护的。”认定“女子”就是“女人”(妇女)。
近些年来，时有报刊发表文章，直言《论语》此句中的“女子”并非指“女人”。金池在2012年12月11日《北京日报》上发表文章说：“孔子在《论语》中共说了18个·女’,都是通假字，同汝，都不指女人’。这句话的正确译法是：只有你们几个学生和小人一样是不好教养的，……”卞权在《中华读书报》上发表的《“女子”疑议探析》文中，更进一步对“女子不是女人作了语法分析，称疑议的症结出在用后代通用的单纯词“女子”(名词+词缀)套用孔子(春秋时代)文言实词的合成词组“女子”(代词加名词)。文章也谈到《论语》中的18个“女”皆通“汝”,解释为“你”或“你们”。“子”是古文名词，译为“学生”或“弟子”。
综观以上记述，“女子”的训释可归纳为三说：(1)仆隶下人；(2)你们几个学生；(3)就是女人。三说并列提出，便不难分清真伪。首先，“仆隶下人”说是站不住脚的。廖文援引朱熹的话说，“小人”谓“仆隶下人”,那么“女子”自然也应是“仆隶下人”。既言“小人”,又说“女人”,这显然是义同两词的重复，孔子是不会有这样的语误的。再者，别处找不到“女子”的这种用法。这是朱熹别有用心的杜撰。再看“女子—你们几个学生”说。金文和下文都认为“女子”不是女人。他们说《论语》共用了18个“女子”,不错，这18个“女”字都是汝”的通假字也不错，但“女”毕竟不是“女子”,硬将“女”作“女子”用，以自圆其说是伪论证。况且如果是指“你们几个学生”的话，就必然要有背景—是在什么情况下，又是对那几个学生说这番话的呢？所以此说也是一攻即破的。三说中的“女子就是女人”说焉是五四以来研究孔子的专门家的共识，符合孔子提出之问题的本意，有助于对全句的解读。但是“女子和小教人”是联合词组充当同一个句子成分的。“小人”和“女“子”在句中是孔子一起评述的对象。众说或有忽略，对“小人”的训释和对“女人”的训释同样重要。“小人”何解？南怀瑾说，“小人是男人”,是对的。同是在《阳货》篇中，孔子明确说明小人就是老百姓：“小人学道则易使也”,这里的小人显然是指老百姓。这里的“小人”是与“女子”有着同等社会地位的“庶民”。现在还有“小百姓”、“小民”的说法。决非指“仆隶”,那应该说是“下人”。更不是指道德层面与君子对举的“小人”。另外，还有一个关键词——难养的“养”须要敲定。《论语注释》和《图解论语》都把“养”解释为“相处”,是附会的泛言，也没有词汇学根据。“养”就是“教养”、“教育”“熏陶”,古今意同，没有歧义。袁祖社编《四书五经》中的翻译是正确的。
通过对“女子”、“小人”和“养”的训释，结论是：“女子”就是“女人”;“小人”就是“小民”;“养”就是“教养”。这就夯实了正确解读全文的基础。“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是孔子的政治伦理观点，后半句“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是根据或理由，全句的译法是：只有女人和小民是难以教养的，亲近了，他们就不知道逊让；疏远了，就会埋怨。
“唯女子……”句的时代意义和思想价值。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的思想真谛，一直被封建社会的学者曲解为轻视妇女的思想，最终成为儒家一贯的思想主张，后来甚至演变为“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的男权主义，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今天是还这段话真面貌的时候了。那么，对此我们应该作出怎样的价值评判呢？
孔子说的是实话。女子和小人受社会地位和生产方式的制约，眼光短浅，重感情而轻义礼，待人做事发乎情而不能止乎礼，确乎“难养”。说实话是孔子的真品格；实话才有实践价值。
圣人之言，必有为面发。孔子提出“难养”的命题是提醒执政者治国安邦必须重视“教民”。《论语》中论为政、论治民的内容很多。如《子路》篇第九节：“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日：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所谓“难养不是不养，而是越难教育越要强化教育。正如毛泽东同志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说的“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没有轻蔑，更不是放弃，而是因为看中农民的作用，才给共产党提出重视教育农民的历史担当。孔子是洞悉历史奥秘、社会实情和人心隐微的圣人，因而能从历史变异社会危机和人性缺陷处，采取历史及归纳的思维方式，提出相应疗治宿疾沉疴的拯救性理念和方法。仔细研读思考孔子这段话的实质和内涵，足见孔子思想博大深远之一斑。
拙文对孔子此段话给予正面的评价，并不是对孔子曲为辩护。下面所引的文献资料也说明孔子不但不歧视妇女，甚至还对女权给予尊重。孔子同鲁哀公谈论做人的道理时说：“昔三代明王必敬妻子也，盖有道也。”(《孔子家语》)
经孔子修订的《诗经》中，有照顾寡妇的诗句；在《尚书》中有照顾寡妇的政论；《周礼》中有允许寡妇改嫁的文字。
孔子的独生子伯鱼逝世后，儿媳随后再嫁于卫国庶氏，死于庶氏之家，孔子之孙子思曾往卫国吊母(《礼记·檀弓》)。
以上诸例，足以表明孔子妇女观的开明，非如后世陋儒之迁腐无良、以礼教杀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