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红楼梦》中小人物的抗争-大丫鬟鸳鸯选择“宁为玉碎”

兰梅

品读《红楼梦》中小人物的抗争-大丫鬟鸳鸯选择“宁为玉碎”                                                                                 2024-05-28 10:31                                        发布于：天津市
   
                          在中国四大名著《红楼梦》中，贾府老祖宗贾母的身边有一位丫鬟，她叫鸳鸯。今天我要说的就是这位姑娘，在《红楼梦》中，她作为一个奴仆，却是“贾母最中意、最得用、最明事理的大丫头”，一位底层的丫鬟，居然在贾府有了地位，这真是闻所未闻的稀奇事儿。其实我们只要仔细品读一下《红楼梦》，也就不觉得稀奇了，鸳鸯不弄权，也不似你们印象中的宫斗主角那样机关算尽，她靠着自己的倔强和坚韧，与不公平的命运对抗。鸳鸯这位姑娘，她善良、公道，但是绝不受人欺辱，她智慧果敢，也从不曾向权贵低头。尽管出身低微，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她甚至有宁为玉碎的决心！奴仆出身她没权利选择，但是，她却有权抗争。

家奴鸳鸯，“地位超然”的丫鬟古代有很多大族世家，巧了，这鸳鸯也是出身“世家”，只不过她出身在奴仆世家。鸳鸯是贾府的“家生女儿”，父母、哥哥、嫂子都是贾府的下人，鸳鸯家里世代为贾府的家奴。
鸳鸯成为贾府的家奴，这样的身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面对如此的命运，鸳鸯没得选。或许是上天怜悯鸳鸯，鸳鸯与其他家奴又有不同，只因她一直在贾府老祖宗贾母身边伺候，由于鸳鸯善解人意，深得老祖宗的喜爱与信任，成为了为贾母“须臾也不能离开”的心腹之人。鸳鸯虽然是贾府家奴，却也是贾府最有地位的丫鬟。

作为贾府一把手贾母身边的红人，没人会把鸳鸯当成一个普通丫鬟来看待。贾母对邢夫人评价鸳鸯道: “她还投主子们的缘法，……这几年一应事情，她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中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贾母的一番话，表明了这丫鬟鸳鸯，不仅被贾母看重，更是受到了贾府大小主子的另眼相看。鸳鸯到贾琏处，贾琏可是要笑脸相迎的，并且一口一句“姐姐”叫着，甚至还要说鸳鸯的来访是“贵脚踏贱地”。贾琏暂且不提，单说王熙凤吧，她可是管家奶奶，对鸳鸯也是姐妹相称。螃蟹宴上，鸳鸯见王熙凤到丫鬟席蹭吃，当即笑嘻嘻的说王熙凤是“没脸”，甚至还用腥手抹王熙凤的脸，王熙凤也不恼，反而连连向鸳鸯告饶，“好姐姐，饶了我吧。”还有一次，在王熙凤生日宴上，鸳鸯敬酒，王熙凤有点喝多了，有意不再喝了，见鸳鸯面色不快，最后还是顾全鸳鸯的面子，将酒尽饮了。王熙凤和鸳鸯的身份差距堪比天上地下，王熙凤却也与鸳鸯姐妹相称，可见王熙凤和鸳鸯关系十分要好，也足以看到鸳鸯身份的特殊性。

鸳鸯的地位特殊，自然是来自贾母对她的恩宠和信任，贾母对她信任到什么地步呢？一句贾母说过的话，就可以看出端倪来，贾母曾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这个人就是鸳鸯。第七十二回贾母生日过后，每况日下的贾府资金已经不那么充裕了，生活甚至要靠变卖一些珠宝首饰度日，贾琏于是来求鸳鸯偷偷典当贾母暂且用不到查不着的金银珠宝，也就是说，贾母的一切财产都是鸳鸯打理负责的，其中甚至包含了很多“用不到查不着的金银珠宝”，这足以证明贾母对鸳鸯的信任，已经达到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特殊地位，鸳鸯凭本事得来的尊重
鸳鸯在贾府有这样特殊的地位，必然是与她伺候在贾母身边有关，但却不是单纯的“奴凭主贵”，在《红楼梦》中，有许多细节的描绘，都能看出鸳鸯的地位，是靠她一点一滴攒出来的，否则，一个仗势的丫鬟，又怎么会入到王熙凤的眼里呢？
鸳鸯的工作细心，能力出众。
对贾母的照料和精心的服侍，已经超越了贾母身边的任何人，甚至连贾母的孙女都比不了，正是这样的用心服侍，才深受贾母喜欢。李纨就曾直言，“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

生活上，鸳鸯将贾母伺候的无微不至，在精神娱乐上，鸳鸯也经常让贾母开怀大笑。贾母行酒令时，“必得鸳鸯提着”，贾母斗牌，一定是“鸳鸯代洗牌”。正是因为鸳鸯的配合，王熙凤的“效戏彩斑衣”才更加精彩了许多，这也是二人关系交好的原因。鸳鸯善良公道，自重律己。
鸳鸯身为贾母身边的红人，她的话自然有一定分量，甚至有时候可以替贾母行使一定权利。但是鸳鸯不像“晏子的车夫”那样张扬跋扈，反而善良公道，行事低调，不弄权，不谋私，还经常对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
贾母八十大寿之际，王熙凤被邢夫人挤兑，鸳鸯知道了原委后，就曾在贾母面前帮王熙凤鸣不平，还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贾母，为此，王熙凤对鸳鸯也心怀感激。
刘姥姥在第二次进大观园的时候，鸳鸯为了使贾母开心，让刘姥姥配合取乐，事后鸳鸯对刘姥姥真诚的道歉，而且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将刘姥姥热情送别。这些事情，都能看出鸳鸯是一位善良宽厚的好姑娘，半点没有贾母身边红人的架子。第七十一回 鸳鸯在大观园中偶遇司棋与表弟约会，鸳鸯发誓会为她保守秘密，在司棋病重的时候，鸳鸯前去探望，主动安慰，再一次表示一定会保守秘密。鸳鸯的行为与表弟潘又安的怯懦以及自己母亲的冷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司棋一时间痛哭不已。正是鸳鸯的热情、善良、公道、言而有信，让鸳鸯在贾府获得了一片赞誉。

鸳鸯作风硬朗，善于言辞鸳鸯行事周密，善良热情，但是却并非好欺负之人。如果谁想把鸳鸯当成软柿子来捏一捏，那可是找错主儿。鸳鸯的性格爽利，说话也是极为利落之人，交好之人如此，如果有人刁难，鸳鸯也不会介意泼辣一下。
第四十回大观园宴会后，鸳鸯让菜婆子给平儿送菜，王熙凤随口说道，平儿吃过不用送了。鸳鸯直接回道: “他不吃了，喂你们的猫。”鸳鸯抢白式的回答，表现了她硬朗性格的一面，也看出来她与王熙凤关系不俗，她对平儿的好，正是给王熙凤面子，这个面子，不收不行呢！与当家奶奶这样说话，贾母的关系肯定是有，但更多的是来自的她自身自信硬朗的性格。后来，当嫂子劝诱她嫁给贾赦做妾时，鸳鸯对嫂子的斥责与痛骂，辛辣到位， 酣畅淋漓，毫不留情，典故俗语也是信手拈来，这也表现了鸳鸯性格的爽利泼辣。这段语言的表达，完全不输电视剧中，诸葛亮与王朗的一番犀利言辞，由此可见，鸳鸯的性格硬朗，言辞更是过人。

与俗见抗争的生存之道在贾母身边久了，鸳鸯的心胸和气度也有提升，在贾府丫鬟之中，其气度和见识定是无人能及，即使大小主子之中，不如鸳鸯者也大有人在。
鸳鸯坚决拒绝成为贾府大老爷贾赦的小妾，就能看出鸳鸯对贾赦厌恶，也能看出来鸳鸯对攀附权贵的极端鄙视。
要知道，在贾府当丫鬟，最终能给主子做妾，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袭人立志成为宝玉姨太太，为此她费尽心机；平儿也从了王熙凤嫁给贾琏做妾；晴雯的梦想也是能做宝玉的妾，这一点在她要离开人世的时候可以看出来。这样求之不得的好事，偏偏主动落到了鸳鸯头上，鸳鸯也算是一位奇女子，面对这样的“天降之福”，她偏偏给言辞拒绝了。

面对贾赦要纳鸳鸯为妾这件事情上，贾府对此事的态度空前的一致。贾府上下，无一不认为鸳鸯嫁给贾赦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天大好事，这其实也是当时社会风气的一个缩影。最欢喜的人当数鸳鸯的哥嫂了，她嫂子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一心要把鸳鸯给贾赦做妾，却忽略了鸳鸯本人的想法和意见。鸳鸯对这种趋炎附势的俗见打心眼里透着厌恶，她也是打心眼里坚决的拒绝此事，面对前来劝说的嫂子，那副俗不可耐的嘴脸让鸳鸯内心极为鄙视，终于在嫂子喋喋不休之下，鸳鸯爆发了，她把内心之中的看法一股脑的发泄到了嫂子身上，鸳鸯说：“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做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 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王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鸳鸯的一段话下来，展示出了她成熟的心智和远见，也是对时下流俗的无情揭露，其实，鸳鸯早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命运，平儿的委屈，袭人的尴尬她都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面对命运的左右，鸳鸯拼命的抗争，尽管来自家奴的抗争在贾府之中显得“奇怪”且“可笑”，但是这样的抗争在贾府却难能可贵，即使在整个封建社会之中，这种宝贵的精神也不可多得。

誓死不做小老婆，不做权贵的姨娘，这是鸳鸯对命运的抗争，她曾经鸳鸯赌咒发誓，“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 ”虽然态度令人敬佩，同时，鸳鸯的抗争和心境，也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鸳鸯“求仁得仁”的结局
鸳鸯，尽管她善良，得到了贾府上下的称赞；尽管她努力，伺候的贾母舒舒服服；尽管她“位高权重”，在贾府丫鬟中身居高位；尽管她与大小主子交好，姐妹相称。尽管她是再风光的丫鬟，也终究是一位家奴而已。“家生女儿”犹如一个枷锁，将她的命运牢牢锁住，任她如何抗争，都无法改变现实。
贾赦是荣国府的长子，鸳鸯面对这样一座大山，她的婚配只能被主子决定，逃不脱，也躲不过。贾赦一句话，鸳鸯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拒绝了贾赦，在贾府便再没有立足之地，任哪一个主子也不可能为了丫鬟得罪了贾赦；即便鸳鸯离开贾府，也再没人敢收留这样一位得罪权贵的丫鬟。一条贱命，又怎么会有人为她得罪了贾赦呢？好在鸳鸯有贾母这座靠山，她才有了周旋的余地。

面对邢夫人的劝诱，鸳鸯冷静不语，不答应、不决绝，邢夫人居然以为鸳鸯是在害羞；在一心攀附权贵的哥嫂面前，鸳鸯态度决绝，誓死不从；在好姐妹面前，她肆意的哭诉，将自己深藏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可惜的是，这些姐妹也爱莫能助。随后，鸳鸯在贾府众人面前发下毒誓，剪下头发以表决心，并声明在贾母死后，她要随她而去或者出家为尼。鸳鸯的刚烈决绝以及对贾母的绝对忠心，让贾母内心震撼，最终贾母绝对保护自己的心爱的贴身丫鬟——鸳鸯。贾母都多大年龄了啊，转眼间，鸳鸯用“宁可玉碎”赢得的短暂胜利就荡然无存。贾母离世了，鸳鸯赖以生存的“只是在贾母的生活需要这一特殊情况下才有效”消失了，贾母不在了，自然也就不需要鸳鸯的精心服侍了，鸳鸯此刻回到了最初的身份——家奴。鸳鸯再无办法反抗这加诸其身的厄运，唯有一死以明志。

鸳鸯的死是自尽，是对命运不公的抗争。但是在贾府众人眼里，她的死或许是舍不得贾母的“殉主”吧。这也正是鸳鸯的不被理解之痛，或许，贾府的人永远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喜从天降的事情鸳鸯非要不接受，宁可去死呢？结语
鸳鸯是“家生女儿”，凭借自身的能力得到贾母的信任，她苦心拼搏的“位高权重”，却在贾赦面前轰然崩塌。面对贾赦纳妾这样的“天大好事”，鸳鸯用“宁可玉碎”的决心进行了抗争，直到最后，鸳鸯都没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但是，这样一个封建社会的小人物，给了我们的灵魂震撼一击，这来自奴仆的抗争，却让我们看到了鸳鸯身上散发的最璀璨的人性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