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巨变谱新篇

岚影

山乡巨变谱新篇                   

2024-11-05 07:03                                        

发布于：江苏省
   

《新河山居图》 中国画 纸本水墨 200cm×700cm 2024年
















《新河山居图》局部
□ 蒋力余
《新河山居图》为著名画家赵溅球先生近期创作的山水力作。益阳为湘中胜地，有“银城”之称，为赵溅球之故乡。新建的益阳市赫山区乡村振兴学院希望悬挂一幅《新河山居图》于进门大厅，表现新河沿线新农村建设和乡村振兴的新面貌，特邀赵先生创作此画。画家有甚深的故园情结，成名后不忘回报社会，欣然从命，历时数月，苦心孤诣绘此宏构。现代著名作家周立波是益阳赫山区人，写过《山乡巨变》的长篇小说，反映了新中国初期湖南农村的社会风貌。而今赵先生以绘画的形式反映新时期的山乡巨变，画作描写了新河两岸暮春时节恢宏豪宕、欣欣向荣的景象，无疑是新时代的艺术缩影，是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伟大构想正在实现的真实写照。
画作所绘的新河是一条人工开挖的河流，从益阳市赫山区羊舞岭龙光桥镇宁家铺村向东延伸，至长沙市望城区乔口镇流入湘江，全长36.71公里，于1974年10月动工，1976年5月竣工通水。新河施工极为艰难，没有机械作业，全靠人力完成。改革开放以来，新河得到进一步治理，而今新河两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赵溅球出生于洞庭湖畔一个农民家庭，天赋奇高，刻苦自励，自幼痴迷绘画。他师从曾景祥、钟以勤、杜滋龄、贾又福诸位先生，现任浙江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湖南省中国画学会副主席。19岁时，赵溅球参加挖掘新河的劳动，自发地描绘劳动场景，绘画才能被领导发现，于是被调入指挥部搞宣传工作，从此走上专业绘画这条路。周卫星在画作题款中说：“新河，自羊舞岭入湘江，全长八十余里，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四十万赫山干部群众一锹一锄、肩挑背扛，历经三年开挖而成。精神如炬，岁月如歌。”新河的修建，是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中国共产党率领中国人民改天换地创造的奇迹之一。
赵溅球是朴素如老农、意志如钢铁、情蕴如诗人、沉思如哲士的卓越画家。他的创作由自发到自觉，茹古涵今，浩浩茫茫，融贯中西，借古开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独辟蹊径，自铸伟辞。赵溅球潜心湖湘山水的探索研究，博采西北高原的雄浑浩气，滋养绘画艺术的瑰奇意境，铸中西技法于一炉，集南北画风于一体，握管而扫百灵，挥毫而潜万象，天机流淌，云蒸霞蔚。赵溅球的现代山水深见个性与强烈时代感，兼工带写，万象森列，诗意淋漓，理趣幽邃，形成了恢宏豪宕而又苍润高华、沉凝朴茂而又灵和清雅、繁复瑰奇而又虚静空灵的独特画风。关于他的创作，中外名流方家多有言中肯綮的评价。邵大箴说：“看了赵溅球的画，确实感动。让赵溅球画一幅大画，拿到国际上去代表中国画家参加展览，你看看世界上震惊不震惊，他的画有哲学的思考。”林凡说：“他的艺术忠实而深刻地反映了洞庭湖畔的风神骨架，所绘船身、船户、湖畔风景，芦苇、草地，以及渔网、鱼篓、蓑衣、竹笼，无不摆布得那么匀停，那么妥帖，那么质朴，那么深沉。”王鲁湘说：“他的作品微观之美是如此迷人，正如西谚所说，‘魔鬼就藏在细节里’，别有一种史诗般的庄严华美充塞于天地之间，朗现一种大音希声之美。”美国乔治城大学教授甘优生说：“赵溅球先生的画作，让我想起在那阿巴拉契亚山谷中生活着4000余人的遥远而熟悉的故乡，神奇诡异之物令人魂牵梦萦，好似德沃夏克将乡民的音乐升华成大雅之作，梵高将吃土豆的农民描绘成英雄般的人物。”所言的确不虚。
宏观圆览，气势豪宕。以一幅画作展现新河两岸的山水风光、城乡建设、人烟阜盛、万象欣荣的景象，的确令人惊叹不已。气势的雄纵豪宕，意境的瑰奇幽邃，技法的鬼斧神工，当代罕见其俦。艺术以象达意，以象传情，刘勰说：“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文心雕龙·神思》）画境的气势从意象的恢宏伟丽中来。描写这种山川大美，非有大胸次、大才气、大学问、大功力莫可问津。这种大美的创造来自创作主体的博大胸次，来自对中西优秀传统的学习与弘扬，更来自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观察与感悟，正如司空图所说：“大用外腓，真体内充；返虚入浑，积健为雄。”（《诗品》）赵溅球足迹遍天下，新河两岸风光的描写无疑是画家对山川风物了然于目、了然于胸、了然于手的艺术表达。画作以碧云峰为视点，鸟瞰赫山城乡，运用“推理透视”细绘新河两岸风光。画面西北但见群山耸峙，高楼林立，环抱益阳市民中心、奥林匹克公园、梓山湖公园等城市地标建筑，向着东南方向的城郭田畴徐徐展开。资水、沅水、澧水从西北的雪峰山脉缓缓东流，湘江从东南的岳麓山侧面悠悠北去，湘西北高峻巍峨，湘东南平远辽阔，赫山像一颗明珠镶嵌于湘中大地、洞庭之滨。
大型建筑，森然寓目。全图所绘主要景点有62处：描写水域有资水、沅水、兰溪河、梓山湖、洞庭湖、黄杆湖等9处，由水域而拓展，绘常益长资水特大桥、青龙洲大桥、龙州大桥等9座，新河大闸、新河沿线节水闸、乔口闸3座。写山有熊湘山、四方山、岳麓山等3座。这里的熊湘山有特殊意义，据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记载，黄帝以中原共主的身份南巡至熊湘山，“披山通道，未尝宁居……东居于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空桐，登鸡头。南至于江，登熊湘”。所绘村落有岳家桥村、新树桥村、智慧农业第一村3个；园场有兰溪粮食产业园、现代农业示范园、奥林匹克公园、来仪湖渔场等。古迹景点有栖霞寺、白鹿寺、碧云峰雷音寺、奎星塔等名胜，其中以白鹿寺最为闻名。据传唐代名相裴休，贬任荆南节度使，几度来益阳，夜卧山居秉烛诵经，有白鹿来听，后人纪念裴休建此寺庙。名人遗踪有胡林翼故居、叶紫故居、周立波故居、周扬故居、周谷城故居5座。胡林翼为湘军重要首领。叶紫为著名作家，鲁迅曾为其小说集《丰收》作序。周立波为著名作家，其长篇小说《暴风骤雨》《山乡巨变》带有时代史诗之性质。周扬为著名文艺评论家，周谷城为著名历史学家。“三周”以绝代才华卷舒时代风
云，据族谱记载，“三周”为东吴名将周瑜之后嗣。现代建筑如益阳高铁南站、箴言书院、赫山区乡村振兴研究院、金家堤党支部、东长湖村民文化服务中心等，皆历历可数。
微观细品，意象瑰奇。此画既有工笔的精细，又有意笔的萧散。赵溅球的山水创作多以典型风物与光影变化表达细腻幽邃之美感。《新河山居图》以山水风光、城市建筑、民居村落为主体，又与人物花鸟融合为一，极人工之致，夺造化之奇。描写山水深见意象之奇谲：山峰的层峦叠嶂，山石的纹理质感，河水的浅浅静流，水面的波纹倒影，都被描绘得清晰可见。描写城市建筑深见意象之伟丽：既有传统建筑之飞檐翘角，古色古韵，鳞次栉比，玲珑精巧，又多现代建筑之雄伟豪纵，新颖独特，简洁明快，绿色环保。现代化交通工具有船只、汽车、摩托等，形象逼真，多见动感。所绘树木花草有不同品种，坡冈多苍松水杉，春草葳蕤，映山红争妍斗艳；湖畔之滨，新河两岸，绿树迎风，芳葩映日。画家善于运用简约流畅的线条和丰富灵动的色彩刻画人物，人物的性别、年龄、动作、神情描绘得栩栩如生。初步统计描绘各色人物94位，打篮球、踢足球者或高或矮，或俯或仰，或伸或弯，或举手投篮或干扰进球，或运球或守门；观众中的男女老幼表情各异，或沉醉，或惊诧，或喧哗，或欢笑；以及跳广场舞者，扶着摩托路过观赏者，抱着的小孩等，无不生动传神。
意境圆融，旨趣幽邃。画作营构了豪宕雄秀的意境：湖泊河流，山峦田畴，亭台楼阁，舟楫车辆，花草树木，各色人物，森然寓目，各呈其美。繁而不乱，拥而不塞，动中见静，实中见空，充满了现代气息，达到了高度的和谐。艺术美在抒情，美在意境，研品斯作，仿佛看到一片诗意风光可游可居，瑞气氤氲，祥云缭绕；仿佛听到旋律回荡，笑语喧哗，莺鹃鸣啭。王国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人间词话》）各类艺术表现的物化形式虽然不同，但表达的意境是相通的。所谓意境是主观情感的抒发与客观景物的描写臻至物我交融与物我为一之境况。绘画的意境是通过典型意象有机组合而产生，抒发浓郁幽邃的主体情感，表达难以言说的象外之意。《新河山居图》的意境是圆融的，清雅的，幽邃的，拓展出丰美广阔的联想空间。
艺术创作是化情思为景物，艺术审美是化景物为情思。从画作恢宏豪宕的气势中，繁复清雅的意象中，灵和幽邃的境界中，我们可读出饱蕴的深情和幽邃的哲理。品赏斯作，自然想到画家亲历过的战天斗地的峥嵘岁月。益阳市赫山区北有长江注水，南有雪峰山脉降雨，内有洞庭湖水及湘资沅澧四条河流流经此域，使新河一带在历史上频遭洪涝灾害。以烂泥湖为例，该区域集雨面积为734平方公里，过去洪涝灾害频发，当年曾流传这样一首歌谣：“龙王发怒水滔滔，家园淹没割如刀。有女莫嫁烂泥地，缺吃少穿苦难熬。”修建新河，通过水利工程手段进行调控，大大减轻了洪涝威胁，同时对保障农业生产、提高灌溉效率、促进经济发展起到了巨大作用。当年修建新河没有机械施工，全靠人力完成，移动土石3232.43万立方米，完成劳工3062.49万个。画家当年参加了顶风冒雪、手挖肩挑的劳动，对艰苦奋斗的岁月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此画的创作含蓄地告诉人们：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不忘过去，初衷永葆。
画家满怀激情创作《新河山居图》，殚精竭虑描绘新河两岸的景象，无疑表达了对崭新时代、伟大祖国的由衷热爱之情。昔日的烂泥湖三年两涝，民不聊生，而今楼阁连云，花香鸟语，有人作诗描绘新河两岸的风光：“绿荫掩映阁嵯峨，如练安流漾碧波。笑语歌声飘耳际，风光如画是新河。”画家以典型化的意象、饱蕴深情的笔墨，以点带面反映崭新时代的巨大变化，歌颂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歌颂伟大的祖国，表达了深邃的旨趣。那些古城建筑、庙宇宝塔、名人故居，暗示了故乡深厚的文化底蕴；那如虹卧波的长桥，棋格方整的田畴，连云际天的楼阁，多元风格的民居，静中见动的舟车，悠然自得的居民，与过去的满目荒凉构成强烈对比，烂泥湖如今已成为赫山人民的诗意家园，画家深刻地告诉观众：没有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哪有今天如诗如画的壮丽风光？幸福来之不易，值得好好珍惜，好好感恩，好好守护！
匠心独运，构图精巧。如此鸿篇巨制，整体的和谐最见匠心。东晋顾恺之的“置陈布势”和南齐谢赫的“经营位置”，强调了构图在绘画创作中的重要意义。张彦远说：“经营位置，则画之总要。”李日华说：“大都画法，以布置意象为第一。”中国书画理论中提到许多具体的构图法则，如开合、收放、远近、大小、虚实、动静、穿插、呼应、疏密、纵横、计白当黑等，在此画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赵溅球精于艺术设计，这种严格的训练对构图之精妙无疑起到了重要作用。当然，这种构图的功夫更多地来自写生。赵溅球对工笔、写意、油画技法甚为精熟，而长年累月到天南地北写生，使其技法语言丰富精湛，运斤成风。他是真正的殉道者，曾冒着生命危险到喜马拉雅山南坡和尼泊尔境内写生。他在尼泊尔写生数月，刚刚结束归国，尼泊尔突发大地震，迟一步就可能回不来了。尼泊尔壮丽辉煌的庙宇，大地震之后多有毁损，有的只能在赵溅球的画作中寻觅嵯峨的“幻影”了。画家通过数十年的蹲守与写生，深刻感知故乡热土的朝霞夕晖、阴晴圆缺、抑扬顿挫，收集到了最全面的绘画素材。赵溅球是喝洞庭湖水长大的艺术家，被誉为“善绘最大幅、最大量、最传神的洞庭湖山水风光第一人”，所绘新河两岸的风光，画家对每一处景点了然于胸，写生画稿以百计，各类人物的速写以千计。
“推理透视”是赵溅球精于构图的一大亮点。“推理透视”是赵溅球独创的一种透视法，它强调通过观察和分析物体的形态、结构、光影等要素，来推断物体的空间位置和相互关系，从而营造出一种逼真的立体感。赵溅球不薄西方爱东方，不薄传统重创新，在糅合散点透视、焦点透视的基础上发展了“推理透视”，既保留了散点透视的灵活性与自由性，又吸收了西方焦点透视的精确性，裁云镂月，遣意抒情，将意中之景通过艺术化的手段予以呈现，使审美者感受到一种超越视觉极限的空间体验。画家对城市风光的描写，把握了物象的形态、质感、光影变化等要素，画中物象仿佛具有了生命情调，或壮丽嵯峨，或玲珑别致，或隽秀多姿，或清新古雅，或质朴，或雄秀，或灵动，或静谧，和谐统一于整体意境之中。这些物象初看高度的繁密，高度的充实，而深品又是高度的疏朗，高度的空灵，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清气逸气荡漾其间，这是画家美学修养、诗意情怀的物化外化，拓展出广阔丰美的联想空间。
状物图貌，巧夺天工。《新河山居图》壮丽瑰奇、隽秀灵和，充满强烈的现代气息，当然离不开精湛的笔墨功力。赵溅球的创作体现了主体的综合修养、诗意情怀，而最核心的是精湛技法能准确追蹑情感的运动，状物图貌，巧夺天工。此画既体现工笔的繁复精到，又彰显意笔的清旷萧散、油画的色彩缤纷。于工笔技法而言，注重细节的描绘和线条的流畅；于写意技法而言，注重笔墨的简约和抒情的浓郁；于油画技法而言，注重整体的圆融和色彩的丰富。赵溅球精于油画，他早年创作的油画《血肉长城》得过大奖。而画家没有满足于中西传统绘画语言的掌握和运用，而在技法上进行了大胆的创新，他的创作泯灭传统技法之痕迹，根据抒情的需要，艺理的需要，时代感的需要，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的皴法可以称之为“溅球皴”，往往通过笔墨的浓淡、轻重、缓急、顿挫等变化状绘客体的形态、质感、神韵，使形象仿佛具有了生命和感染力。《新河山居图》以线造型，兼工带写，既有工笔勾勒的精巧结构，又有写意晕染的水墨意韵。线条浑圆流畅，浓处勾勒皴擦，密不透风；淡处空灵通透，疏可跑马。墨色浓艳中见秀雅，苍润中见高华，朴茂中见清新。中国画的笔墨与西画的色彩水乳交融，营构出一幅新时代山乡巨变的青绿山水图卷，那可游可居的乡村风光让人流连忘返。
赵溅球是时代的歌者，他以精湛笔墨、诗意情怀、哲学思考描绘了南国名区益阳新河两岸的壮丽风光，通过典型化手段创造了一首壮丽瑰奇的时代史诗。研读斯作，恢宏与精微、豪宕与灵秀、绚丽与高华、朴厚与空灵、传统与现代已臻和谐统一。有人说人工智能可与造化争奇，而于斯作，任何人工智能无法与之争奇斗巧。可以这样说：高境界艺术之灵性美、瑰奇美永远不能为人工智能所代替。深品杰构，让我们想到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精湛恢宏，那不过是盛世风光的斜晖；想到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明净疏朗，那不过是画家心中的遁世桃源。而赵溅球的《新河山居图》是时代风光真真切切的艺术写照，读来心凝形释，意畅神飘，表达了艺术家对故乡、对祖国、对时代的深深热爱之情。试以《读〈新河山居图〉感赋》五章作结：
之一
青山隐隐水迢迢，瑞霭祥云入彩毫。
岁月峥嵘歌赤帜，洞庭湖畔最妖娆。
之二
戴月披星未歇肩，激情如火忆当年。
初衷永葆知精进，喜看春花百代妍。
之三
连云楼阁势嵯峨，纵意挥毫万象罗。
充实空灵诗意蕴，天机流淌写灵和。
之四
西方不薄爱东方，游刃挥斤铸锦章。
茹古涵今师造化，神思振翼任飞翔。
之五
衷愫丹诚化锦笺，山乡巨变谱新篇。
心埃荡洗豪情振，策马征程更着鞭。
（作者系湘潭大学教授，荣宝斋沈鹏诗书研究会理事，沈鹏介居书院院聘艺术家，文化学者，著名诗书画美评家、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