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人家” 两代艺术家的对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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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塘人家” 两代艺术家的对话（图）       
          2015-12-22 17:08　

　　枇杷图（国画） 34.5×33.5厘米 钱瘦铁

　　荔枝图（国画） 95×52厘米 钱大礼

　　斯舜威
　　日前，由浙江省文化厅、中共杭州市委宣传部、西泠印社主办，由浙江美术馆、西泠印社文化艺术发展有限公司承办的“铁骨丹心·薪火永存——钱瘦铁艺术展暨钱大礼从艺七十五周年作品展”在浙江美术馆开幕。展览展出钱瘦铁作品共计70余件，另有钱大礼作品百余件，作品内容涵盖山水、花鸟、人物、小品，具有很强的创新性和时代性，是集钱瘦铁、钱大礼作品最多、题材最广的一次高规格展览。本次展览还举办了捐赠仪式，钱大礼向浙江美术馆捐赠本人作品50件，其叔父钱瘦铁作品5件。
　　在江南，“钱氏”是当仁不让的大族，百家姓中仅次于“赵”。钱王福泽绵延，后世英才辈出。在现当代书画界，钱瘦铁、钱大礼叔侄无疑是能为“钱门”增光添彩的翘楚。　海派代表钱瘦铁：铁笔 铁汉 瘦铁
　　钱瘦铁（1896—1967），名厓，别号数青峰馆主、天池龙泓斋主等，江苏无锡人。早岁家贫，14岁入苏州汉贞阁碑帖铺当学徒，得以结识郑文焯、吴昌硕、俞语霜等名家，向他们学习书法、篆刻和绘画。郑曾为其书斋署名“瘦铁宦”，故自号瘦铁。19岁赴沪鬻艺谋生。1922年3月，钱瘦铁应日本名画家桥本关雪之邀赴日本京都举办个人书画篆刻展，获得巨大成功。其篆刻取周秦金石文字之神韵，熔铸入印，自创一格。人谓得“郑文焯之雅，吴昌硕之古，俞语霜之苍”。
　　钱瘦铁是“海派”名家，书画篆刻兼擅，人格卓然，风格超迈，有“三绝巨匠”之誉。时人将他与吴昌硕（苦铁）、王大炘（冰铁）并誉为“江南三铁”，亦有再加邓散木（钝铁）而并称“江南四铁”者。在“海派”众多社团组织和书画活动中，都可以看到钱瘦铁的身影。在拙著《海上画派》一书中，不经意提到钱瘦铁名字的，竟多达30多处。如他曾主持创立“红叶书画社”，后因他赴日本而中止活动；他曾与王一亭、桥本关雪、刘海粟一起发起“解衣社”，并与日本画家桥本关雪结为至交；他曾在原“题襟社”基础上成立“古欢今雨社”并担任社长；他是1931年经政府主管机关立案批准的我国现代画史上最大的中国画研究团体“中国画会”的骨干成员，并在初期主持画会工作。这一切都说明，他在“海派”时期是非常活跃的，有着相当的社会影响力和艺术地位。
　　钱瘦铁最足称道的是他在抗日战争时期所表现出来的铮铮风骨。抗战爆发前，他与郭沫若、金祖同正旅居日本，交往密切。三人商定先后归国，共赴国难。郭沫若先行，钱瘦铁为之筹措款项，用“金蝉脱壳”之计帮助郭沫若悄然脱身，自己则被日本警察所执。日本警察对他无礼，钱瘦铁怒不可遏地说：“此不唯污辱我，实即污辱整个中国人。”随即手执金属烟灰盅击日警，被捕入狱，受尽磨难而坚贞不屈。这种风骨，与当年齐白石在抗战期间不为日本人作画，梅兰芳蓄须明志异曲同工。
　　在钱瘦铁身上，凝聚了中国传统文人“文以载道”的艺术精神，他的艺术成就、人文品质，向为论者所称道，但评价并没有到位，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好在薪火相传，他的艺术的种子，早已播撒在他的后继者的心田。他的侄子钱大礼接过了他的画笔，继承了他的衣钵，并加以发扬光大。
　　孩童般稚拙的艺术家：钱大礼
　　钱大礼1927年出生于上海。7岁时父亲病逝，临终前将他托付给胞弟钱瘦铁，由钱瘦铁抚育他成长，从小让他受到翰墨的启蒙与滋养。钱大礼实际上是钱瘦铁的继子，在钱瘦铁的8个子女中，也唯有钱大礼从事书画工作。钱瘦铁与钱大礼之间的血脉之亲、传承之情，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的。钱大礼从钱瘦铁那里得到的最大收获，是学会了如何做一位中国文人，做一位中国画家，是学到了低调、谦和、从容、勤勉、真诚的优秀品质。
　　我与钱大礼先生认识较早，我供职于《美术报》时，有书画活动邀请他参加，他总是逢请必到，从不端架子，笔会时需要动笔，也往往是欣然挥毫，慷慨赐画，没有半点计较。可惜我和他交往并不多，了解也不深，但对他的敬重，是早已埋在心底的。
　　我敬重于他生性恬淡诙谐。恬淡是一种为人的境界，有充分的自信，有充分的禅意，才能达此境界。诙谐是一种智慧，有相当的学养、机敏和悠闲才会产生诙谐的火花。有了这样的境界，才可以不汲汲于名利，不太把书画当一回事情，更不会一门心思拿纸上功夫去换钱，才会以“玩”的心态去舞文弄墨。这与历代书画名家把书画当“余事”的态度是一脉相承的。
　　我敬重于他对书画的真挚与执著。数十年如一日，与书画不即不离，不疾不徐，相许终身，一往情深。确实，一方面在心态上要把书画当做“余事”，另一方面又要把书画当做终身伴侣，不管身处何种境遇，都不改初衷，身与笔已然融为一体。
　　我敬重于他触目皆是美景，信手拈来，皆成佳妙的能力。他擅长以寻常蔬菜瓜果入画，想前人之所未想，发前人之所未发，画前人之所未画，且无不生机灵动，活泼可爱。他是“老顽童”，喜欢游山玩水，得烟云之供养，付真情于毫端，不经意间，便将大自然的万千气象、万千物象与心灵融会贯通，并转化为笔墨语言。他很接地气，深谙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这也是他的作品很受欢迎的一个原因。艺术评论家曹工化认为：“当钱大礼先生日常生活的细节都可以无须转换地直接入画的时候，技术已经不成问题了。吴昌硕赠予潘天寿的那句‘街语巷谈总入诗’，对于钱大礼先生的蔬果画来说倒是十分贴切的。而齐白石有题画诗云：‘出门买蔬菜，回家坐藤椅。’这一种日常生活艺术化又将艺术日常生活化的人生姿态，钱大礼先生是与之一致的。”这段话可谓知者之论。
　　上述三点，关乎境界，关乎态度，关乎能力。一个画家能够做到这三点，取得成功已经不在话下。
　　当然，还有很重要一点，健康长寿。钱大礼先生年届九旬，身体健朗，思维敏捷，令人欣喜。不久前我登门拜访，特地赠送“期之以茶”4个字，并诚恳地对他说，期待他期颐之年时再为他办画展。我还当面自告奋勇地承诺，要为他的画册写前言。回到美术馆，忙于杂乱事务，等到要出差了，负责联络的同仁才提醒：画册已经在印刷厂了，正等着我的前言“下锅”呢！
　　我只得倚马而就，不论工拙，以“急就章”应急了。
　　总而言之，在抗日战争取得胜利70周年之际，在钱大礼先生喜迎九十寿庆之际，举办这次展览，确实是一件盛事，也是献给广大观众、读者的一道盛宴，可喜可贺。那天和钱大礼先生交谈甚欢，即席吟成一首小诗呈正，蒙他嘉许，特抄录于此，以作结尾：钱塘王气满衣冠，瘦铁嶙峋画里看。文脉绵延传大礼，寻常菜果入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