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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去菜市,见有卖知了龟的,十块钱买了二十只,打算煎给孩子吃。回家后倒在笊篱里,看它们一个个挣扎着犹在奋力爬,心起纠结。决定给它们时间蜕变,过了午时,凡是能蜕变成蝉的,放其自由飞去,变不成的,下油锅。 二十只知了龟被散放在一株茶花树上。小生灵们一旦拥有了安宁,便坚持地抓住枝条,寻找最合适的节点。我拉下窗帘为它们制造一点暗夜的氛围,那小小的惊慌的心或许能重回最初的欢喜。很快,有两只知了龟安静下来,停在两个长着嫩叶的树杈下。渐渐的,整棵树都安静下来了。一种力量在沉默中酝酿。这些错过了最佳蜕变时间的小可怜,还有希望再来一次新生吗? 我预感到生命之壳裂开的迹象,看过去,果然那只最早安静下来的知了龟,背上打开了一道小小的缝。春风吹过了暗夜的冰层,那迸裂一定是有些欢喜有些疼的吧?这些在地下隐忍了三年甚至五年的小生命,在怀着希望冒出地面的那一瞬,便遭到劫掠的命运,而今终于有枝可依,它们卯足了劲来蜕变,不变,则亡。 最先蜕变的那只蝉,露出了头。额前三点红色朱砂痣,清晰可见。我凝视着,忽然就明白了古人为什么将美女的发式称为蝉鬓。蝉的额头真是最美,就是古装戏里那些标准的美人额呀!“妆成理蝉鬓,笑罢敛蛾眉。 ”“绿倾蝉鬓下帘时,夜来愁损小腰肢。 ”这不正是说蝉的么?对了,它的腰肢,曲了又伸,伸了又屈,间或歇一会儿,张弛有度。它的肩膀好像在辗转颠簸的路途中受伤了,渗出了一汪液体。它好像疲惫地要睡着了,再不蜕,就老了呵!一个声音在我心底响起。不忍再看这一树的艰难渡厄,我起身走开。 近午回家,直奔窗前。七只新蝉,安静地趴在茶树上。粉面美鬓,黑漆漆的眼睛,身上一层毛茸茸的金粉,葱绿的透明的翅膀已经渐变成青绿。它们趴在各自的蝉蜕上,好像在与曾经相依相连的躯壳作最后的告别。没有这一层壳,它们不会体会到生命蜕变的痛苦,亦不会深味新生的喜悦。我回过头去,向那第一只蜕变的蝉致哀,终究,它没有完成蜕变,那被锈住的翅膀还在壳里微微地颤抖,整个身形非常丑陋,但是,它是最勇敢的蝉,这一群美人之最。 二十只知了龟,完美蜕变了七只金蝉。微风拂来,一树美人鬓,叶间星眸闪烁。隔天,我把另外十三只未完成蜕变的知了龟埋入地下,因人类的无妄惊扰,它们错过了最好的时光,我相信在下一场轮回里,它们会获得完美的新生和渴望的自由。 □张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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