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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已断魂,终未断魂 15级根正苗红的汉文一班 2016-10-21 13: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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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燕00
时间:
2016-11-21 17:55:50
标题:
纵已断魂,终未断魂 15级根正苗红的汉文一班 2016-10-21 13:12:09
虞美人
舂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
倾城之前,他的诗不过尔尔;倾城之后,他的诗,似乎上天倾了一座城,只为得到一首诗。
所以他没有赴那33个尼姑的倾城死约,他活了下来,就为了写一首倾城之诗。等诗写好,他的生命也被交付,上天卷诗而去,独留下最怕死的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亡。
写风花雪月的诗人有很多,但亡国之诗只有他一个倾城倾国。如果不为诗而活,他在倾城之时死去,世间将多一个殉国的皇帝,亡国自杀的皇帝那么多,不差他一个,譬如那横刀自刎的项羽,譬如那自焚而死的后唐末帝李从珂,譬如那上吊的崇祯、金哀宗完颜守绪……
而他南唐后主李煜战战兢兢活了下来,泪流满面写诗的时候却是杜鹃最后的啼血之作。一部泣血之诗完成,一个皇帝也托杜鹃而去。
他登基了,接手他父亲给他的一片已无帝号的江山。当初他父亲臣服后周,削去帝号,自称南唐国主,但对所辖臣民还是照行天子礼仪。他登基后,定下的国策依旧是向赵匡胤进贡金帛和珠宝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时间,而赵匡胤说:“吾欲所得者,其土地耳。”于是他在赵匡胤的步步紧逼面前节节退让。他俯首称臣,自行把南唐国主改为江南国主,改南唐国印为江南国印,以江南代称南唐。为了偏安一隅,他不惜饮鸩止渴,令人复制南唐舆图一份,拱手交予他……
赵匡胤在熏风门外皇城南、汴水滨上建造了一座美丽的皇家宫苑,筑造亭台水榭,移植奇花异草,只将江南的美景复制在这北方的宫墙里,他虚苑以待,想要让李煜纳土归降,住在他为他建造的这座美丽的皇家林苑里,从此只把汴州作金陵。
但是,这一次,李煜不再退让了,他已经退无可退,不如绝地反击一次,这个结果就要到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维护了。
974年,赵匡胤率兵十万伐江南。他兵临城下,而城上的李煜,听着城外宋军鼎沸的攻城声,静静地拿出初夏未填完的一曲《临江仙》继续写: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归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李煜他是胆小者吗?是,看着此时静静写诗的诗人,你又觉得不是,此时生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而正是这胸怀的水墨给了李煜活下去的勇气。一个帝王国破时留得一个烈名死去就死去了,而一个诗人活下来就成了丰碑,南唐不过沧海一粟,而李煜却成了千古绝唱。身为皇帝的他是懦弱的小人,而身为诗人的他却是卓越超群的智者,
此时渺小的他就要被历史的大潮滚滚席卷而去,倾城的劫灰里,一个伟大的诗人将要破土而出。词还未填完,城就破了。城门开了,南唐,国倾了……
976年正月,李煜被俘虏到了汴梁,宋太祖赵匡胤端坐在高高的明德楼上,而楼下,李煜白衣纱帽,跪在阙下,叩首引咎,听着宋太祖对他的审判。此刻他卑微地跪在高高的胜利者面前,但是历史的长河里,有人看见他提笔笑傲在历史中!
而他未完的倾城一曲,后人或为他填上:“闲寻旧曲玉笙悲。关山千里恨,云汉月重规。”或为他填上:“炉香闲袅凤凰儿。空持罗带,挥手恨依依。”哪一种填词,都不及他缺半阙的悲凉,那是诗人的断崖,他将从此坠落如是,让他的结尾灿如烟火——他只有在坠落时才展开翅膀,只有在坠落时才发出光亮,只有在坠落时的他,才是一个惊世的诗人!
国破以后,他还是静静地一个人写诗,胸中云集的万千水墨,被他一一点兵。诗人的国倾了,但他却以亡国的悲情另建了一个诗歌的王国,他是这个诗歌王国最杰出的君主,用文字指点江山,这是赵匡胤所占领不了的,他一个胸无点墨的君主怎敌得过一支笔就可点出无数水墨江山的诗人?
谁家的江山不是坐?身为国主的李煜已死,只有一个诗人安然坐于新的江山里,辞旧迎新。历史的车轮滚滚碾碎了一个南唐,惊涛拍岸击碎了他这位南唐国主的繁华春梦,但是一个诗人怀着赤子之心卷起千堆水墨云烟而来。在诗歌的疆域里,一个诗人顶天立地地站起来了!
“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一个倾国的诗人谁还能比他更有激情写倾城之诗?所以,他写了《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写了《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春雨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国破以后,他不再是那个口粲风花雪月的诗人,而是有了宽广的情怀去容纳人生的沉浮;他的笔下,不再是让歌妓们吟唱的小曲儿,而是关乎诗人自身沉浮的命运、天下兴亡的浩叹——在南唐之上,他是个国主;在天下之下,他只是那个念天地之悠悠的诗人!
王国维说他在诗歌的精神里俨然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心:“尼采谓一切文字,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感,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有不同矣。”
是矣,他为了得到一首倾城好词,把国都倾了,还有哪个诗人比他做诗人做得更决绝?!即使把国倾了,他的诗也不曾金刚怒目一曲,始终都是菩萨低眉,这一低眉,这个诗人看到了大宋的江山破,看到了大明的江山破,也看到了千年以后的现在,乃至千年以后的未来,一个个孩子仍会朗朗念他一曲:“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他没有江山,却成为千古词帝。而那位踏平了他的江山的人,也终免不了被他人踏平的命运。历史可以吞噬一切,独独吞不了的就是诗歌的魅力,他亦是要倾倒在此诗此词中!历史覆灭了李煜,而李煜却是历史那最终的胜利者。
1127年,北宋灭亡。一个碾过诗人血躯的王朝历史结束了,但一个诗人的历史却驾驭着时间的车轮滚过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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