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个不称职的主妇,讨厌做家务。所以在婚前就和他签好协议,把家务事一一罗列出几十条,他做一三五条、我就二四六,洗衣拖地、做饭刷碗,分工明确,谁也不许偷懒。
生平最不喜把洗净的衣物一件一件细致折叠起来,尽管它们会散发出一种俗世的淡香。还有最讨厌下厨。可他说这两样都是女人的活,不要轻易逼他下厨。如果非要在做饭和叠衣服之间让我选择其一,我会选择后者。因为下厨是何其痛苦的事啊,尤其是在盛夏。
幸福的时光总是走得太匆忙,转眼家中身为大厨的父亲驾鹤西去不再管我们下一顿吃啥,而我们举家搬迁另一座城后,厨房成了我的天下,指望男人撑起这片天下更不可能,人家下班晚,我可不想每晚八点才吃上饭。可我也真不想要这天下呀,我要这天下能做什么,有几个笨厨娘会爱上厨房?
无可奈何大厨去,似曾相识笨厨来,厨房徘徊复徘徊。
笨厨娘我顶顶不喜欢过夏天。因为进入夏天后,早晨的太阳就开始变得毒辣起来,亮晃晃得刺眼。挎着个篮子上菜场,菜场人气之旺,可与这盛夏的高温相比拼。挤在人群中,买鸡买鱼买蔬菜瓜果,就赶紧逃回家中,汗水湿透衣衫,脸上像只被炙烤的鸭子滋滋冒油。这种烤人天气,还要钻进厨房烟熏火燎地做饭真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厨房不能装空调,电风扇也不能吹,弄不好就吹灭了炒菜的烟火。所以,笨厨娘在厨房做好一顿饭菜出来时总是像洗了个桑拿浴,心里头的火也突突直冒。有时,热油溅到脸上,或是切菜竟切掉手上的一块皮肉,也会眼泪汪汪。
周末的中餐往往会由平时的三菜一汤增至为四菜一汤,毛豆炒鸡仔一碟,青炒空心菜一碟,青蒸黄鱼一盘,水果莎拉一份,番茄蛋汤一盆,端上桌来,倒也姹紫嫣红、色香俱全。家里有个时时刻刻都在长身体的小人,即使是盛夏,一日三餐也不敢糊弄。晚上,就简单明了,熬上一锅绿豆粥,再用面粉自制葱油饼,搅活几个鸡蛋进去,把它炕得薄薄的、脆脆的,沾上牛肉酱,就点小咸菜、咸鸭蛋,正好对付夏天有些迟钝的味觉。没想到这种用于偷懒的小饼,却歪打正着地契合了那两个人的胃,小人吃得摇头晃脑、男人吃得眉开眼笑。笨厨娘看在眼里,喜上眉梢,竟然也开始认为自己的辛苦付出非常值得,下厨的心情也由当初的阴霾密布渐渐转为风和日丽。
一饭一蔬的寻常人生,在盛夏高温酷暑的厨房间嬗替,从手艺高超的父亲到笨拙的女儿,模糊着汗水与微笑,传递着世间最素朴的爱。 □梅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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