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闲情：文房“标配”远不止笔墨纸砚（图）

甲丁

原标题：鉴赏 兰室长物话文房

作者：韩天衡

【编者按】“饷时而起，则啜苦茗，信手写汉书几行，随意观古画数幅。心目间，觉洒洒灵空，面上俗尘，当亦扑去三”是古代文人追求的生活方式，时至今日，尽管周遭环境已变，但古代文人的生活方式通过器物和心境传承至今，上海韩天衡美术馆正在举行的“兰室长物——历代文房具特展”带领观众走进文房与文人的雅室与闲情。

秦，琅琊台刻石旧拓，纸本，132×67.5cm

文房，泛指文人书斋文化中的器物，除却书画屏风挂轴，大多是案几间袖珍玲珑的小件物品。其物虽小，却承载、记录、传承、弘扬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的文明史，功绩可谓大矣。

清,田黄冻石

民间素有文房四宝之说：笔、墨、纸、砚。其实不然，文房的品类实在丰富多彩、满目琳琅，品类岂止百千之数。远在南宋赵希鹄所撰《洞天清禄集》中就列入了古琴、古砚、古钟鼎彝器、怪石、砚屏、笔格、水滴、古翰墨笔迹、古画等九项内容。然当时流行的实用和装点的文房器物远远不止这些，足见风气之盛。

明，文徵明， 行书进春朝贺卷（局部）， 1552， 30×310cm

到了明末文震亨著的《长物志》，洋洋万言的十二卷，综合概述了明代文人清居生活的境况，在卷七《器具》中，列入的文房用具，计有砚、笔、墨、纸、笔格、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掭、水中丞、水注、糊斗、蜡斗、镇纸、压尺、贝光、裁刀、剪刀、书灯、印章、文具等。这些都仅仅是实用的文房用具，述其大概而未及详介。

清,造办处作,蟠魑葡萄葵口黄花梨笔筒

清,荷叶翡翠洗（珊瑚勺）

此外，还记录有文房清玩雅物，如香炉、袖炉、手炉、香筒、如意、钟磬、数珠、扇坠、镜、钩、钵、琴、剑等。另外在卷三《水石》、卷五《书画》、卷六《几榻》、卷十二《香茗》中，还表述了大量的文房清玩、如灵璧石、昆山石、太湖石、粉本、宋刻丝、画匣、书桌、屏、架、几、沉香、茶炉、茶盏等。对这些文房器物标新立异的创作，别出心裁的布置和极尽个性的刻意追慕，体现了彼时高层文人“于世为闲事，于身为长物”的立异炫奇、美轮美奂的悠游心境。

明,孙克弘铭灵璧石(正面)

文房之所以受到历代文人的普遍钟爱，不仅是因为其有实用价值，而是作为载体，千百年来殚精竭虑的文人赋予了它丰瞻深厚的文化的、艺术的、史料的内涵。同时，也显示出充满智慧的工匠，在文房器的构思和制作上显示出的非凡的想象力、变通力和创造力。曼妙精致的文房是大匠巨擘的心力结晶，也是文人雅士相伴一世的挚友和伴侣。如砚台一属，文人墨客皆宝爱有加，昵称为砚田，乃作文遣词，笔歌墨舞，是有关仕途、生计之重器。砚台或端，或歙、或红丝，或洮河，或松花，或澄泥，必先严选其质，由砚工妙构巧作，或精细入微，或浑然天成，继而选上好硬木制匣，匣上或嵌玉、或镶金，或髤漆，极尽奢华。往往又在其上赋诗题记，抒发情怀，记述故事，复有金石家镌刻上石，嵌绿填金。若是古器，则每每书画文辞，积玉缀珠，文采斐然，凭添史实，内涵满溢，此等尤物怎不令人欢喜无尽，珍若球图。

近代,吴昌硕铭包袱砚(底部)

文房者贵在有“文”，足令文人痴迷，逸事趣谈，车载船装，传颂千古。若苏东坡之好砚，米襄阳之好石，项子京好书画，毛子晋之好古籍，毛奇龄之好印石，丁日昌之好墨，陈介祺之好吉金，汪启淑之好印谱，张鲁庵之好印泥，秦康祥之好竹雕，陆心源之好瓦甓，不胜枚举，堪称百代艺苑佳话。附带的谈点常识。在文房书斋里，张挂书画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画之张挂则早于书法，书法轴的挂之壁间，当是元末明初际事。这与纸张制作的大张化有关，也与习俗的拓展有关。而对联的张挂则是明代中期以为滥觞。

清,青田彩石镶嵌一鹭荣华挂屏,162×38cm

文房种类繁多，流传有序。虽出现有早晚，成熟分先后，而至清代堪称无物不有，无饰不精，包罗万象，出人意表，蔚为大观。上下数千年的绚烂文房文化艺术，是我国独有的文化见证、艺术瑰宝，是先民中能工巧匠与文人雅士才智共融的智慧结晶，弥足珍贵。

清三星南红摆件

然而，在上世纪中叶的一段时间里，文房一属冷落寂寞，且一切趋于简约，甚至无奈地被归为“四旧”，并被打上封资修的印记，可悲可笑。好在，否极泰来，改革开放这三十余年，祥和宽容的氛围，传统优秀文化的被重视，人民生活质量的大提高，以及审美意识的进步，文房的制作和收藏日新日日新地在迅速复苏，同时也彰显了文化自信的回归和拓展。文房具其实用性似有减退，但是赏玩性却在递增。无论是能工巧匠还是受众乃至藏家都对文房器物有着求美、求巧、求别致、求个性化、求现代性的高尚追求。

明吴彬, 阮修像, 1595,161×43cm, 何绍基题诗塘

这次由我策展的“兰室长物——历代文房具特展”汇集了海内外十位藏家的庋藏。对参展藏家的无私支持，令我感动。此展书画、石墨、杂件达六百件中不乏孤品、珍品、妙品，蔚为大观，是资观赏。
然而收藏对于藏家永远是留有遗憾的乐事“家有万物，犹缺一物”。对于展事也是如此，“十全十美”、“一网打尽”显然是不现实的。好在这只是一个开始。相信以后一定会有同道能人，以更精美的展示来弥补我力不从心而存在的不是。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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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石黑光南款金茶壶、杯

明，万历， 剔红有盖葫芦壶

近代，齐白石，工笔，虫草，麻布，43×14cm

清，徐三庚，篆书王子渊《圣主得贤臣颂》四屏，纸本134×34cm×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