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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博仅藏两枚 大夏国千年古钱的秘密(图) 2016年09月20日 11:06
来源:凤凰网综合 赫连勃勃修筑的万统城。(资料图) 民国年间,钱币大家方若在河南开封的市场上买到一枚“天兴七年”金钱,据说是1925年冬出土于洛阳邙山北魏陵寝中。郑家相认为,这枚金钱的钱文风格与太夏真兴类似。那么,太夏真兴又是哪一朝的钱币,是什么样的一种钱币形制呢?
“太夏真兴”为十六国时期夏国铸币。东晋义熙三年(407),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赫连勃勃自称天王、大单于。匈奴人认为自己是夏禹的后代,故称国号为“大夏”。东晋元熙元年(419),赫连勃勃在攻占长安后,返回统万城,以宫殿大成,于是赦其境内。又改年号为“真兴”,刻石都南,颂其功德。将其所使用过的三个年号龙升、凤翔、真兴联系起来分析,可以看出“真兴”实乃真正兴盛之意,其标志就是统万城宫殿建筑的完工。
古时“太”与“大”字通用,所以钱文“太夏真兴”,实为“大夏真兴”,即国号加年号构成钱币名称,这种命名方式由此钱开始。铸钱一事,史无记载,应是铸于大夏真兴元年至六年之间(419—424)。
国博馆藏2枚太夏真兴,均为圆形方孔,钱面双重内郭,广穿,光背,这是仿自新莽布泉的形制特点。一枚为1959年沈子槎捐赠,铜质,“太夏真兴”四字钱文旋读,笔画纤细、清晰。横平竖直,撇捺如刀,字体介于隶、楷之间,有一种魏碑体的韵致(图12-1);另一枚铜质鎏银,钱文风格与前一枚相同(图12-2),为陈仁涛旧藏。1955年,国家文物局将购买的陈仁涛旧藏调拨给北京历史博物馆(国博前身)。 珍泉有时就像接力棒,一个人传给另外一个人,传了许多人,传了许多代,最终的结果要么下落不明,要么进了博物馆,太夏真兴就是这样。第一枚太夏真兴发现于清代晚期的甘肃,陈钟溪得之,赠予吴门大藏家顾湘舟,顾氏首先提出此钱应是大夏赫连勃勃时期的遗物,而李佐贤断为近代之物。道光甲午年(1834),顾湘舟以墨本寄刘喜海,刘氏在《古泉汇考》“凉造新泉”条所附按语中记述此钱,指出:“如确是勃勃所铸,则纪元不始于孝建矣。以凉造新泉证之,六朝时已多于泉文著国号者,后之大唐、大宋皆有所本也。文自上右旋读,重郭,如货泉式,穿甚大。”
顾湘舟珍藏此泉多年,后辗转入藏常熟归公麟。归氏逝后,藏品四散,这枚太夏真兴有幸被王荫嘉购入。因念及前辈江苏吴县人周仲芬酷爱此钱,故忍痛割爱。周氏去世,其子将珍泉卖给收藏大家张叔驯。1945年,张叔驯藏太夏真兴拓本在《泉币》上发表,张氏另藏一枚太夏真兴,鎏银而精美逊之。张氏后来移居美国,于1947年将2000 枚珍泉带到北美。张氏去世后,其夫人把这一批藏品全部卖给美籍华裔大收藏家Tai. J. T(读音为戴吉涛)。这位藏家及后人去世后,组成了一个由他的名字命名的基金会,张叔驯的全部珍泉都由该基金会保管,在《泉币》杂志上发表拓本的这枚太夏真兴钱有可能也在其中。在上述这篇短文中,谈到了4枚太夏真兴。除以上2枚张氏的藏品外,还有2枚太夏真兴。一枚为方若收藏,源于罗振玉旧藏,罗氏珍泉来自李佐贤。李氏藏品收录于《古泉汇·贞集》卷二《无考别品》,文中所附钱图文字与实物相去甚远。郑家相曾记此事:“《泉汇》无考品中所列,原为李氏物,后罗雪翁得李氏藏泉,此泉遂归罗氏。罗氏断为夏赫连勃勃之真兴年间所铸,因自号其居曰赫连泉舍……按罗氏此钱,现归劬园。齐斋亦藏一枚,为周仲芬氏旧物,所见仅此二品而已。” 1934年,方若珍藏的这枚真兴钱转归陈仁涛囊中。1955年,陈氏所有钱币藏品由我国政府收购,并调拨给北京历史博物馆(国博前身),其中包括这枚太夏真兴。另一枚仍先为方若所藏,出自北京,文字不甚清晰。新中国成立后,划拨天津市历史博物馆收藏(图12-3)。
朱活《古钱新典》上册提到,1946年,在甘肃武威出土一枚太夏真兴钱。20世纪50年代,沈子槎收集到一枚太夏真兴钱,1954年在上海泉家祝寿泉帖上出品,1959年捐赠中国历史博物馆(国博前身)。 太夏真兴的钱径只有2.3厘米左右,可它却拥有长达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在岁月的长河中,大浪淘沙,与这枚小钱同时代的遗存,在陕西境内还能找到。西安碑林石马亭内展出一匹大夏石马,1954 年由西安市长安县查家寨移入西安碑林博物馆。石马昂首站立,目视前方,腹下前后腿内侧,分别雕成两个屏障(图12-4)。前腿下屏壁以阴线刻出界格,9行,每行2至5字不等,残存铭文有“大夏真兴六年岁在甲子夏五月辛酉”等国号、纪年。马高2 米,长2.55米。作为东晋十六国之一的大夏国,曾一度占据长安城,赫连勃勃任命其长子赫连璝为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镇守长安,真兴六年(424年)被其弟战败身亡,这匹石马有可能为其墓前遗物。
图12-4 西安碑林博物馆藏大夏真兴六年石马图/王庆卫 有关大夏遗存,除了上述石马之外,还有统万城遗址。该城址位于陕西省靖边县红墩界乡白城子村北1 公里,为大夏国的都城,创建于413 年,毁于994年。这座城址分为外郭城、东城与西城。外郭城平面略呈东西向长方形,东西城垣相距5公里,南北垣长度不详。城墙破坏严重,残存的几段城垣昭示着城市的破败与沧桑。东城与西城平面呈南北向长方形,其间以墙相隔,周长分别为2566、2470米。西城为当时统万城的内城,东城系后建。
东城东西垣各有一门,西城四面各有城门一道,城址四垣外还加筑马面。城垣、马面均由青灰色土版筑而成,夯层清晰。墙体用砂、粘土和石灰夯筑而成,色呈灰白,夯质细密坚硬。残高2—10米,夯层厚7—20厘米。西城基宽16米,加上马面宽度可达30米。城内还残留有高大的夯土台基遗址(图12-5),昭示着昔日的辉煌与雄壮。
图12-5 统万城西城夯土台基遗址(陕西省文管会《统万城城址勘测记》,《考古》1981年第3期) 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官政一》云:“其城不甚厚,但马面极长且密。予亲使人步之,马面皆长四丈,相去六七丈。以其马面密则城不须太厚,人力亦难兼也……赫连之城,深可为法也。”西城墙夯层较薄,层次细密,夯打坚实,最为牢固。正如《魏书》所云“其坚可以砺刀斧”,《西夏纪事本末》卷一云“城基如铁石,攻凿不能入”。为什么统万城的城墙会如此坚硬呢? 经今人化验鉴定,城土的主要成分是石英、黏土及碳酸钙。石英即砂粒,碳酸钙是石灰(氧化钙)吸收二氧化碳而来的,质地坚硬。砂、黏土与石灰加水混合而成的三合土是优质的建筑材料。
《魏书·屈孑传》:赫连勃勃“性骄虐,视民如草芥。蒸土以筑都城,铁锥刺入一寸,即杀作人而并筑之。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也便斩铠匠,凡杀工匠数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
《晋书·赫连勃勃载记》亦载:东晋义熙九年(413),赫连勃勃“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起都城。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阿利性尤工巧,然残忍刻暴,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即杀作者而并筑之。勃勃以为忠,故委以营缮之任”。统万城“背名山而面洪流,左河津而右重塞。高隅隐日,崇墉际云,石郭天池,周绵千里”。四面有门,“名其南门曰朝宋门,东门曰招魏门,西门曰服凉门,北门曰平朔门”。
影视剧中的赫连勃勃形象。(资料图) 在西城南部正中,有一残高约10米、平面呈长方形的建筑基址,四周的壁面上残留有一些粗大檐孔,应是大夏国的一座大型宫殿遗址,由门厅、前殿及后殿组成。东城东部偏北,也有一座宫殿遗址。《魏书·赫连昌传》:“初,屈孑性奢,好治宫室。城高十仞,其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
城址内出土遗物丰富,不仅有砖、花砖、滴水砖、瓦及瓦当等建筑材料,而且还有圆雕石鸟、石龟座、石武士像、石灯、瓷杯、瓷灯、铜镜、铜佛像、铜印等。此外,在城址对面的无定河南岸的丘陵地带,发现古墓葬群数十处,多为土圹墓,砖室墓约占十分之二三。此城于北魏时设为夏州治所,隋唐因之,北宋初为西夏所据,后宋迁出居民20万,此城废弃。
大夏国工匠制造的兵器及各类器物质量上乘。据《晋书》上说:大夏“又造五兵之器,精锐尤甚。既成呈之,工匠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也,便斩铠匠。又造百炼刚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甚珍之。复铸铜为大鼓,飞廉、翁仲、铜驼、龙兽之属,皆以黄金饰之,列于宫殿之前。凡杀工匠数千,以是器物莫不精丽”。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在赫连勃勃的残暴统治下,为何太夏真兴虽然钱径只有2.3厘米左右,却制作精整,正、背两面内外郭明显,且内郭为重郭。钱文笔画纤细,但十分清晰、一丝不苟。与十六国时期其他国家铸币,如后赵的丰货、成汉的汉兴、北凉的凉造新泉相比,无疑为上乘佳品,其原因就在于《晋书》所云“凡杀工匠数千,以是器物莫不精丽”。制作器物的质量与身家性命紧密相联,还有哪一位工匠敢掉以轻心,视作儿戏?
一枚颜色深重的小钱,一匹静默伫立的石马,一座满目疮痍的废都,一位杀人如麻的暴君。我们仿佛回到从前,走近那个血雨腥风、征战杀伐的乱世。往事如烟,古钱若梦,望着博物馆展柜里静静沉睡的这枚小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方若对太夏真兴钱的一番感慨:
形如莽制字非同,年号并将国号崇。 先我搜奇具只眼,赫连泉舍雪堂翁。
本文节选自中华书局出版《古钱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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