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分肉（流金岁月）2017-09-13 09:00 刘佩学

清梦

生产队养猪，一长溜儿砖猪圈就建在生产队后院。猪崽子断了奶，就分到社员家去养，生产队专门养母猪。猪崽子少，每户摊不上一头，就抓阄，谁抓着谁算，没抓到的，明年接着抓，甭管几年轮下来一圈，早晚每户都会摊上一头，再进行下一个轮次。猪崽子有点残疾，或者小不点儿，就是抓到了，也没有人家要，养不活，就亏了。生产队就养起来，稍大一点就阉了，克朗猪育肥。上百个猪崽子，总有三五个分不出去。



每到端午节中秋节，就宰一头育肥的克朗猪，每户分上三五斤连皮带骨头的肉，炒菜，包饺子，大半年的，总算有了点肉香，节日充满了浓浓的快乐气氛，也让节日有了一些盼头。



生产队没有食堂，也没有干净的锅灶，杀猪都选在屋子相对宽敞一点，干净一些的村民家里。猪头、蹄子割下来、心肝肺肠肚掏出去，洗净放在一边，等着村里稍微富余的社员买去，两片猪肉拌子就摆在厨房的案板上。土街上，喊一个来回分肉啦。领肉的人就陆陆续续到了，挤满了里外屋。村会计看上一圈，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抓阄，其实就是顺序号，猪肉摆在那儿，按顺序割，割到哪儿算哪儿，公平公正，谁也说不出来啥。抓完阄，本来就可以开始分肉了。村会计还要讲几句。每人2斤肉，摊上啥算啥。还有就是涨肚户叫涨户。啥叫涨肚户呢，就是上年结算，扣除各种摊销，挣的工分没有分到红利不说，连口粮都买不回来，咋也不能饿着肚皮呀，生产队就把口粮款垫上了。说的简单点，就是欠生产队钱的人家。涨肚户，除了老弱病残人家，多半都是孩子多的人家，就拿我家来说，七口人，就父亲一个人在生产队挣工分，不是涨肚户才怪呢。叫谁的涨户呢？多半都是叫没有陈欠亲戚家的涨户，就是先把猪肉钱算到亲戚家的头上，年底结算再说。大人不好意思张嘴叫涨户，尤其是非亲非故的，就打发孩子去领肉，孩子小，不懂事儿，也不怕别人说，也不懂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排到了号，村会计问他，叫谁家的涨户，孩子也不吭声，就知道往前凑，然后把盆子递过去，叫了两遍孩子不应声，村会计就上来了脾气，七长八短的，少不了要说几句不好听的。一般到这个时候，村里没有陈欠的户，就主动站出来，别难为孩子啦，叫我家吧。孩子端着肉，乐颠颠地回家去。回到家里，父亲听孩子说完，心里不是滋味，却记着给他们家叫涨号的那个村民。等不了多久，就一定会找个机会，请人家吃顿饭、主动帮人家干点活儿，或者村里红白喜事碰到一起，借着半碗散酒的劲儿遮脸，说了事儿，向人家表示感谢。主动替他叫涨号的人家都会真诚推却感谢，“乡里乡亲，一个屯儿住着，这点事儿算啥，你还记着，”得意却挂在脸上。
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猪肉炖菜，肉香味儿竟弥漫整个村庄，就像过年一样。村上分肉，看似一件小事，尤其是邻村分不上肉时，简直就是村上的荣耀，甚至有的老人会说，姑娘还是嫁到那个村子去，逢年过节，村上分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