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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五月(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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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20:44:4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0:51 编辑

                                                红五月(小说)

                                                     (一)

        嘟!嘟!嘟!早晨上工的哨子刺耳的响起来,知青连长郝大伟夸张的鼓着两个腮帮子,瞪着两双不大的眼睛吹着哨子。

        知青们一如既往的从各自寝室鱼贯而出,哨子就像号角一样,打响了插秧大会战的序幕,昨天晚间刚刚开完了插秧大会战动员大会,大队书记披着军大衣,挥舞着手臂发布了动员令,“大战红五月,不插六月秧”,谁也不得怠慢。

       迎面走来的王天河冲着郝大伟嬉皮笑脸大喊着:“你眼睛瞪得象“泡卵子”,别掉出来,掉下来我当泡踩了”,与此同时两手做了个捧着的动作。

       郝大伟一脚踹向王天河的腚沟:“去你的!”。王天河早有准备跑得比兔子还快,郝大伟这一脚踹空了,哨声只停顿了一下又在他嘴上响了起来。

       走在人堆后边的田丽紧走两步赶上袁锋和他一并齐的问道:“小峰!什么叫泡卵子啊?”前前后后走着的知青们捧腹哈哈大笑起来,袁锋不好意思的回避着田丽的问话一声不吭。

      大家的笑声搞得田丽丈二和尚一样说:“怎么了?不明白问问怎么了?笑啥呀?”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了。

       王天河也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喘着气说:“你可真是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公猪。”又引起大家一阵子大笑,田丽脖子根都涨红了。

      田丽用胳膊肘碰袁锋:“他们都笑啥呀?公猪就公猪呗?笑什么呀?”

      看来田丽还是没弄明白公猪为什么叫“泡卵子”?可袁锋没法解释,只能低着头走路。

      田丽有些不高兴的说:“不告诉拉倒,我不会问别人去?”

      田丽和袁锋是一个学校下乡来的同学,他从心里不愿叫田丽在大家面前出这个丑,面对女同学怎么好意思解释这样的问题呢?可田丽偏偏问这样的问题,凭田丽性格,不回答她一定会心里不高兴,就一把拉住了往前急走田丽的胳膊,田丽虽然性格泼辣急躁,可不轻易生气,她认为只要装出不高兴来,袁峰一定能告诉她,袁峰一抓她的胳膊,她就认为这一招起了作用,笑眯眯的停下脚步瞪着大眼看着袁锋,等着他说给她要弄明白的问题。

        袁锋抓住她的胳膊,心里在合计怎么说才合适,最后想好了隐讳一点的语言:“就是公猪撒尿的地方叫泡卵子。”

田丽恍然大悟为什么大家笑她提的问题了,一边笑着急急往前走,把袁锋甩在了后边。

       这是第一天插秧,人群都堆聚在地头上,老队长说着插秧的要领,大家注意的问题,不能只图快,要插进泥里去,不然一上水秧就飘起来了,男知青挑秧,每个人负责一盘架,女知青两人一盘架。几个成家老知青故意起哄:“你个老家伙不能文明点说?什么插进去?往哪插呀?”

      妇女队长王喜梅是63年成家老知青,乐的直不起腰,喘口气断断续续说:“你们这帮臭小子,真他妈损透了,插秧能插到哪去?别起哄了!”大家起哄笑闹了一阵子。

       青年连长郝大伟分配着人员,王天河大叫着:“我能挑秧吗?谁摊上我自认倒霉啊?我挑的少啊!”

      郝大伟瞪起眼珠子:“就你事多,去!去!你插秧去!和晓梅一盘架。”

      “我不和他一盘架,他插的慢!我认可带个新人”晓梅不高兴的撅着嘴。

      晓梅插秧是一把好手,郝大伟知道王天河不是干活的料,分给晓梅就是想带着他,晓梅不愿意可叫他为难了?想来想去干脆吧:“你去抢苗吧!别抢厚了?”

       王天河搓着鼻子乐了,窍活来了。晓梅讥讽王天河:“挺大个爷们老找窍活干,丢不丢人啊?”

      王天河可不生气,满不在乎说:“谁叫你不和我一盘架的?你看我这肩膀全是骨头,挑苗我受得了吗?你去挑个试试?说话不腰疼?”

      晓梅可不让忿,冲着王天河鼻子喊道:“你丢不丢人?和女的比,你蹲着撒尿吗?”引起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王天河拧着身子朝苗床走去了。

      郝大伟分完了伙,也乐着走到晓梅身前,假装板着脸说:“你什么话都说呢?就你厉害,刚开始不用太快,你带田丽吧?叫袁锋供你们苗。”

       晓梅看看田丽,又看看袁锋,一脸的不高兴:“你把田丽分给我也就算了,你看袁锋那小体格,他能挑多少苗?我这盘架一天肯定插不了一亩地?评工分我看你少给我的?”晓梅瞪郝大伟一眼朝地里走,田丽跟在她身后回过身朝袁锋做个鬼脸笑着。

       插秧一般都是一个老知青带一个新知青,男的多数挑秧,也有体格弱的挑不动秧的去插秧,袁锋虽说个头不大,但是脾气也倔强,不能叫人说他不像爷们,早早和郝大伟说了去挑秧,郝大伟还真怕他挑不了,说实在不行就去抢苗吧?袁锋决心已下,咬牙也要去挑苗。

       插秧一开始是插泥秧,苗长得也就一扎高,连土一起抢起来,一挑苗有一百好几十斤重,挑到十来天,苗长高了就挑涮秧了,就是不带泥了,重量也跟着减了,那时肩膀也挑出来了,也就不觉得太重了,可这十来天的泥秧挑起来可是真较劲。

        秧挑子挑起来了,压在肩膀上,扁担弯下一大节,两手抓住挑子粱,走在坝埂上直打晃,袁锋这才知道挑秧的份量,走到水沟时,看到别人一下子就迈了过去,他在心里可没了底,能不能迈不过去掉下沟里?又一个老知青迈过沟去,回过头看一眼说:“借劲悠过来”。

       袁锋后退一步,悠着劲迈出去,竟然迈过沟了,他品味着,这里真的有窍门,这第一挑秧苗挑到了地里,晓梅和田丽扬着脖子望着他,露出了笑容。

        晓梅看着袁锋的挑子笑着:“小家伙还行啊?没少挑!”袁锋很不高兴晓梅叫他小家伙,翻瞪一眼晓梅放下挑子,揉了揉肩膀,感觉有点压疼。

        晓梅和田丽往自己地里扔着秧苗,将泥水溅起来,田丽扔的一块泥秧溅起的泥水冲袁锋而来,袁锋灵巧的躲过去,这一景色被晓梅看在眼里说:“你小子挺机灵啊!下次少点挑,多沉啊?”晓梅一般说话都是大声大气的,这会说的声调很轻柔,袁锋听了心里觉得很舒服。

       晓梅实际比袁锋只早下乡一年,细高挑的大个,晒的皮肤黑红色,油光光直反亮光,身体很矫健。她插秧速度快也和她腿长跨度大有关,每一步要比别人多插好几株苗,插起秧象在拍篮球,快着呢!

      袁锋第二挑秧到地里,晓梅和田丽早已插完前一挑秧站在坝埂上呆着呢,这使袁锋有些着急,他心里明白,根本供不上这盘架,这是插得快的一盘架,他必须加快速度,他把秧苗甩在水里边,急急的一溜小跑着往几百米以外的苗床跑。当又一挑秧苗挑到地里时,晓梅和田丽的水田里还有很多秧苗,这使他有些糊涂了,是她们插的慢了?

       晓梅一边插秧一边大声道:“你用不着太急了,刚才大伟给咱们一挑苗。”袁锋恍然大悟,连长真的很照顾他,帮了他一把,他从心里感激啊!

       这一天下来,晓梅这一盘架竟然插了两亩地,还是遥遥领先,这在别人眼里觉得不可思议,说晓梅怎么带两个新知青还能领先?尤其袁锋不大个人也能把苗挑下来?可他确实挑下来了,只不过两个肩膀起了紫砂,冒着血浆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晓梅看着有点心疼的说:“你还真能挺,都压成这样了没见你呲牙咧嘴?”袁锋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是甜甜的滋味,真有点爷们样。

       袁锋感觉到肩膀火辣辣的,一开始觉得很疼,时间长了就发木了,这一晚上都是火辣辣的发木,他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挑了,郝大伟说挺过三天就不知道疼了,这三天一定要挺过去?肩膀现在不敢用手摸,出的血浆结了一层硬结,他从木箱里找出一条毛巾,准备明天垫在肩膀上挑苗,可能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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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11-10 20:54:0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0:57 编辑

(二)

        风向转成北风,刮得水田泛起一层层波纹,气温有所下降,有点透骨的凉意,上工队伍没有昨天精神,可能第一天鼓过劲了,劳苦一天劲就松弛了,郝大伟给大家打着气:“就这头三天困难,挺过去就好了,大家别松劲,插秧的每人喝两口酒暖和一下身子。”

       地头真的有一朔料桶酒,郝大伟拿着大茶缸子倒了酒,这个喝一口,那个喝一口,就这一个大茶缸子来回转,王天河挤过去,抢过大茶缸子咕咚咚喝了好几口,郝大伟上去踢了一脚:“下水的喝酒,你喝个屁?”

      “我身上也冷,喝一口怎么了?”王天河不满的说着翻瞪一眼。

       晓梅看着乐了:“干窍活的不给喝啊?我不喝了就给他喝点吧?”

       郝大伟也乐了:“就这么点酒,下水的喝都不够?他还咕咚咚好几口,喝醉了就不用干活了?”

      “有酒垫底才能干动活,不能多准备点?”王天河砸吧着嘴说,又引起一片笑声。

       郝大伟拎起剩下的小半桶酒大喊道:“想得美!这点酒还是分下来的,你去弄去?快干活了!”

         王天河瞪着眼瞅着郝大伟手里的酒桶道:“那不是还有点吗?喝了得了呗?你自己留着喝是不是?”

        “干你的活去!”郝大伟拎着酒桶,晃着身子走了。

        王天河大叫着:“这点酒大家看着啊!准他一个人去喝了?半天见不到他人影了。”

        晓梅笑着指着王天河说:“你这个臭嘴,你不把大伟溜须好,想喝酒就是梦想。”

         老天真是较劲,小北风撕的脸上生疼,水田里温度下降了,腿脚在泥水里拔凉,晓梅一边移动着腿脚,一边告诉田丽:“你的腿勤动着点,没苗了就上岸,别老在水里拔着。”

        田丽冻的身上打冷战,在坝埂上来回小跑着,不时的往远处地头拐弯处望着,不时的走过去挑苗的知青,就是不见袁锋的影子。

         扁担压在肩膀上疼痛难忍,袁锋不时的调换着肩膀,一会儿左肩,走了几步疼痛难忍,又换到右肩上,他忍着疼痛,迎着小北风头上汗珠滚下来,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挑子他着急呀!今天可真是个考验啊!

        袁锋在拐弯处出现,田丽高兴的喊着:“秧来了!”袁锋知道晓梅和田丽都在急等他的秧苗,他在路上真是呲牙咧嘴的忍耐肩膀的疼痛,看到她们两人,反倒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咬着牙把脸上表情放松弛了,千万不能叫她们女的看出他脸上痛苦的表情来。

        放下秧苗,袁锋不由自主的手伸向肩膀揉了揉,肩膀火辣辣的疼,好像这一挑苗比昨天沉多了。

         晓梅往水田里甩着秧说:“你别着急,看你脸上的汗,别叫风吹着了,一会大伟肯定能给咱们秧,他专门机动性,哪缺秧他就往哪送。”

       袁锋感觉晓梅的话很温暖,她知道他着急?那么理解人呢?真的如她所说,郝大伟远远地出现了,晃着大身板朝他们走过来了。

       晓梅望着郝大伟的到来,好像是在讨好一样的笑眯着眼,把郝大伟笑的不知所措,放下挑子道:“你笑什么啊?一股坏笑?”

       晓梅笑的脸上出了纹路,恭维的说:“你真行,挑起秧来走如平地,就是行啊!你可要多往咱这送几挑秧。”

      “我可不是看你啊?我是看小峰挑秧挺艰难的,我是帮他忙,你别臭美啊!”

      “帮他就是帮我,你可要关照我们啊!”晓梅说着手里不停的插着秧。

       傍晚天黑前收工了,晓梅这一盘架又保持了2亩地的水平,还是远远领先,多数都是一亩多,有的新手也就插一亩地,关键挑秧比较较劲,别说肩膀上一百多斤秧苗,什么也不挑,把扁担放肩上都感觉压的肉疼,冒着血丝的肩膀肿起很高,全靠咬牙挺着挑秧。

       三天一过,正如郝大伟所说,肩膀上的肉如同失去了神经,疼痛感逐渐减弱,手指按上去肉很硬,扁担放上去可以不用手扶着,稳稳担在一个肉垫上,挑起秧来身板也直起来了,不像刚开始压的身子弯成个大虾状,插秧的速度也加快了。

       晓梅这一盘架创了记录,达到三亩地,大队广播喇叭还表扬了,大战红五月插秧三亩地标杆出来了,晓梅自然美滋滋的,她说不为别的,就想要个满工分,多挣点钱。

       本来想拿她这个组做个先进典型,她这么一说,典型当不上了,一点认识高度都没有,你就不会说“为革命大干苦干加巧干,为全人类解放多打粮?”大队干部提醒她说。她满不在乎,我才没那认识呢?插秧和全人类也沾不上啊?我也说不上来呀?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先进典型也就算了。

       不过在大队召开“大战红五月、不插六月秧”总结大会上还是表扬了一番,点名还是晓梅为代表的这一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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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1-11-10 20:58:1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01 编辑

(三)

       插过秧的水田连成了片,逐渐开始上水了,天气也越来越转暖了,插秧大会战正处在高潮期,热火朝天,为了大会战的顺利进行,每个连队分到半个猪,加强改善伙食,大家闻到猪肉味干劲也上来了。

       这天早晨下起毛毛雨,使转暖的天气冷飕飕了,大家看着天气等着郝大伟发话,是继续开工还是雨休?大家真希望雨下大一点,好休息一天缓缓劲。

      郝大伟的哨子远远就响起来,王开河大骂一句:“X哨子吹的,他妈的下雨了就不能休一天?”

      走出不远的郝大伟吹着哨子返回来大喊道:“你他妈的不想好了是不是?插秧抢季节你不知道啊?你再煽动不上工有你好瞧的,就下点毛毛雨就不上工了?”

       王天河见郝大伟真的急眼了,心里也发毛,不过他们俩个是同学,他心里有底,但是也太不给他留面子了,连骂带吮下不来台,也急道:“你少给我上纲上线的,下雨了休个半天一天就耽搁插秧了?就破坏大会战了?你少跟我来劲?我说怎么了?别人不敢说也都和我想的一样?”

      郝大伟本想吓唬一下王天河的臭嘴,叫他把嘴闭上,没想到他还敢顶嘴了?这么闹起来他也下不来台,那就叫大家看笑话了,看他怎么对待王天河,都是一起来的同学他能怎么样?

      郝大伟合计着怎么才能叫那张臭嘴闭上,又显得他们不过是说笑,最好王天河大叫着说着玩呢?带头出工是最好的效果,可他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方法压住王天河的嘴,正在尴尬之中晓梅从自己的寝室出来了,冲着王天河和看热闹的大家说:“走啊!出工了你没听到哨子声吗?愣着干嘛?”

      这个台阶来得好,郝大伟心里觉得晓梅就是对他好,关键时候能为他着想,不然这么尴尬下去,会降低自己的威信,叫他在大家面前没面子,他心里暗骂着王天河,非找个机会好好收拾收拾不可,借着这个台阶他也笑着脸子,照王天河屁股踢一脚:“大家快走吧!雨停了!不下了!上工走了!”

       王天河本也是嘴臭,无意的发发牢骚说说玩笑就是了,他顶郝大伟是觉得他太能装X了?还和他闹个半红脸,同学之间还来这个?还给他上纲上线了?都能下个台阶也就行了,不然非给郝大伟点难看不可,觉得自己当个连长就目中无人了,对老同学也不在话下了,他这么想着腿脚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走了。

       绒毛细的雨水粘接在皮肉上感觉润滑,有人说这叫雾雨,南方经常有这样的天气,北方是不多见的,感受一下吧?但是北方五月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细雨中也是凉飕飕的扎骨。

       插秧的人觉得冷,要不停的活动身体,因为挑秧的跟不上插秧,小雨把坝埂浇湿了,坝埂很滑,挑秧的好几个人都掉进下水沟里,使插秧进度放慢了,插秧的女同学们只能在坝埂上跺着脚活动身体。

       袁锋今天穿着一件厚秋衣,在两个肩头补上补丁,一个是暖和些,再一个肩膀挑秧厚实些,不直接压在肉上,叫结了疤痕的肩膀尽快好起来,脚上穿了矮靴子,这样挑秧走起路来就稳当得多,确实还没有掉下沟里,穿大靴子的挑秧知青纷纷掉下沟里,爬上来就是一身泥。

      袁锋挑着沉重的秧苗跨过水沟,已经看到晓梅和田丽从坝埂上下到水田里,朝着他来的方向望着,他知道她们在等他的秧苗心里着急,但是秧苗太沉了,路也太滑了,他必须一步步稳稳地走,不然掉进沟里就更耽搁了。

       这一段坝埂比较窄,袁锋小心的踩稳了走过去,还剩二三十步就到晓梅和田丽的地边了,啊!一声惊叫,袁锋稳住身子抬头望去,惊叫声中田丽一屁股坐在了水里,他心里想着,这么不小心呢?水里多凉啊?

       袁锋放下挑子望过去,坐在水里的田丽还没有起来,她的身体旁水已经红了一大片,晓梅也紧走几步来到田丽身边说:“快起来!水里多凉啊?”

       是不是水田里的苇茬子扎在田丽大腿或者屁股上了?她怎么会起不来呢?袁锋穿的是短靴子,下水田水就能灌靴子筒里,可是田丽还不起来?

      听到惊叫声,远远郝大伟也往这边走来,怎么还不起来呢?袁锋也在着急,他横穿水田直接下水里奔田丽身边,一股冷水灌进靴筒里。

       袁锋一手抓住田丽腰间皮带,一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跨在自己的脖子上,把田丽拉起来,血水从田丽的下身不断地流着,水田染红了一大片,田丽的身体缩成了一团,郝大伟也赶到问着:“怎么了?扎哪里了?怎么流那么多血呢?”

        坝埂上田丽还是站不起来,血水还在流着,老队长和一些知青也围过来,大家问着,田丽说不出话来,身上打着冷战,老队长大叫:“快送医院吧?上道上去截个车。”

       袁锋拉起田丽的两只手,蹲下来背起田丽,郝大伟跑向大道去拦车,晓梅跟在后边深一脚浅一脚叫着:“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流这么多血呢?”

        郝大伟在道路上拦下一辆油田的翻斗卡车,司机见浑身是血的田丽和袁锋,说什么也不让进司机楼里,还说着风凉话:“又打架了吧?女的也跟着打架?真是!”

      没人理会司机,几个人翻身上了车斗里,司机开车了,田丽下身还在流血,脸色发白,晓梅找着田丽的伤口问:“哪里疼?扎哪了?”

       没找到伤口,问也问不出来,晓梅着急的解田丽裤腰带寻找伤口,郝大伟说:“马上就到医院了,你别喊了!”血不停的在流,田丽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路程不远,司机车开的像疯了一样,一刻钟卡车停在了大洼医院门前,司机从车楼里出来叫道:“快点吧!救命去吧?你们这帮知青就知道打架,我为了救命要不然才不管呢?”

       袁锋背起田丽往医院里跑,哪里顾得司机的话,郝大伟大叫着:“滚吧!”

     大家拥着进了医院大门,身后传来司机的声音:“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妈的!还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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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1-11-10 21:03:0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06 编辑

(四)

       田丽在抢救室里已经一个小时了,郝大伟、晓梅和袁锋在医院走廊里着急的等着结果,这期间一个医生出来问谁是B型血,三个人互相看看谁也没弄明白,医生只好给每个人验了一回血,只有袁锋是B型血,医生在他身上抽了一大管子血进了抢救室。

        一个医生出来了,是个中年男医生,极为严肃的一张长脸,将三个人从头看到脚,显然这些黑不溜秋年龄不大的知青使他表现出不信任的脸谱,几个人看着着急,你就快说怎么回事得了?

       医生很平静的说话了:“和你们也没法发火,你们都是知青吧?回去一个人,叫你们农场领导来,再多找一些人来验血,她还需要补血,血流的太多了,再晚点来人就没命了,太没人性了!”

        这叫什么话?怎么就没命了呢?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郝大伟自报职务:“我是连长,你和我说吧!”

        医生提高了声音,态度也变得不好了:“叫你们农场领导来,还要快,人命关天,你一个小知青做不了主,她是经期大流血,是血崩!血快流没了!听到没有?快回去找人来!”医生激动的说着。

        听了医生的话郝大伟转身就往外跑,医生也转身进了抢救室,袁锋在合计医生的话:“晓梅姐,什么是经期啊?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

       看着袁锋浑身沾满了血,晓梅眼睛流出了泪水,她擦了把眼泪说:“她来例假了还去插秧,是着凉了。”

       “什么是例假啊?”袁锋还是弄不明白,他一直认为田丽是被苇子茬扎了,扎什么要害地方了。

       晓梅眼带泪花笑说:“小破孩!别问了。”

       袁锋最不爱听这个字眼了,你才比我大多少啊?就叫我小破孩:“晓梅姐,你少叫我小破孩,田丽是我们一起来的同学,我要弄明白她怎么了?”

       “好!好!你是个大老爷们了,你还不懂女人的事,就是来月经了,就是来例假,女人每个月都来,明白了?”晓梅怎么也这个态度呢?她可能也说不清楚?袁锋这么想着也就不问了,问一下还这个态度?

       马车和拖拉机拉来了不少人,知道了的知青们都挤上了车,安静的医院里呼啦进来一大群人,大吵大喊着和迎出来的医生询问,长脸医生出现在大家面前问道:“你们场长来了没有?”大家四处望着,没了声音。

       “好啦!大家去验血吧!要是你们场长来了叫他来找我。”医生说着进了抢救室,走廊里又吵吵嚷嚷起来。

        农场那台哗啦啦乱响的破吉普车在医院门前停下来,郝大伟、大队书记和农场厂长从车上走下来。

       拥在医院门前的知青们自然的让开一条路,场长、书记一行鱼贯而入,大家拥在后边跟进抢救室门前,长脸医生好像有预知一样从里边走出来,又好像和场长早就熟悉一样对起话来,对话声音越来越大,大声说着的是长脸医生,场长不断地在点头,跟着点头的还有大队书记,平时趾高气扬的大队书记,一副赔笑脸的点着头,腰也跟着一下下的弯着。

      “真悬啊!差点出了人命!”“亏了送的及时,要不然就死了!”知青们议论着,激动说完话的长脸医生进了抢救室,点着头的场长转过身大声道:“等着抽血的留下,剩下的都回去插秧。”

       血型不对的都出了医院大门,场长将大队书记和连长郝大伟叫到身边指示着:“1、抽过血的每人休息一天,冲点红糖水喝。2、不要大肆宣扬扩大范围,留下两个人陪护,不要影响大会战,不能都往这里跑。3、今后女知青来例假一律休息两天。”

       大队书记点着头,郝大伟大声说道:“来例假自己不说谁知道啊?”

      场长对郝大伟翻瞪下眼睛,不满的说:“你死脑瓜骨啊?开会说吗?”

      “我哪懂这个啊?怎么说啊?”郝大伟为难的说,他想要是在会上说例假的事,那大家不起哄才怪呢?拿自己开玩笑会降低自己威信的。

      “得!得!你别说了,大队开会说,下个通知,根据场部决定通知,叫妇女主任念一遍不就得了。”大队书记扒拉一下郝大伟说。

       场长满意的看看大队书记:“小郝!学着点,就你那脑袋还能进步?晚上就开会,简短点开会,早休息别影响明天大会战,看来抢救过来了,不然你们兜得了吗?我先回去了,你们等着出来,再买点营养品什么的?好好给养一养,做好工作就不要通知家属了”。

       场长指示完走了,送走厂长回转来的大队书记腰杆溜直,手也背在了身后,郝大伟跟在身后四处看着,他一定在看都谁在抽血呢?男的多还是女的多?

       男女知青B型血的留下来十几个,看来血是够用了,从大队书记眼神里看到了结果,郝大伟小声和大队书记说:“抽血的十几个人,一会我安排人去供销社买2斤红糖,可能需要场部批条子呢?”

       “这个事我去办,晚上的会你去通知,就你们连开会,其他连队就别参加了,不是什么好事,宣传什么啊?”大队书记权威性的说着。

       走廊里边抽血的人堆里,刚刚抽完血的王天河,手按着胳膊肘说:“这回真是红五月了,那血流的,稻田地都通红的,你们没看袁锋那衣服上,背人沾了一身的血。”大部分人没看到现场,也没几个人知道情况,听了王天河那么一说,大家还真的倒抽一口凉气:“真悬啊!”

走廊这一头的大队书记和郝大伟见王天河在那一头白话,虽然听不到说了什么?合计这小子一定没好话,朝走廊那一头走过去,还有老远就问道:“你小子白话什么呢?”

       王天河见大队书记和郝大伟朝大家走过来,心想这回完了,自己说的话被他们听到了?没他好果子吃了?怎么自己这嘴就不把门呢?

        大队书记和郝大伟的到来,抽过血正在议论纷纷的知青们立即把嘴闭上了,都看着王天河尴尬的样子,王天河就更心里没底了:“都看我干吗呀?我什么也没说啊?”

       “你小子说不了什么好话?大家都听着,抽过血的明天都休息一天,给大家买红糖冲水喝,补一补身体,这是场部批下来的慰问品,但是大家不要乱议论,这是个突发事件,处理得很及时,大家不是来得很及时吗?休息一天工分照拿,小郝!你看留下两个人陪护,留谁呀?。”大队书记大声的宣布决定。

      “那就留两个女生吧?晓梅哪去了?”郝大伟眼睛四下里扫着。

      “你竟说废话,不留女的还留男的咋地?你别找了,晓梅也没抽血,和前边的走了。”王天河嬉皮笑脸的说。

       “你少起哄,吴娟、凤丽你们两个留下,在这里陪护吧!有什么情况及时回去通报。”郝大伟安排着。

       “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吃饭怎么办啊!现在就饿了!”吴娟不满的说着。

“那我们也喝不着红糖水了?”凤丽嘻嘻的笑说。

       “你们有点阶级感情,这是什么态度?给你们两个留点红糖,大伟明天给送来。”大队书记说着从兜里翻找着,掏出一把零钱数着,两元八毛、三元五,从里边拿出五毛钱,“得!就这些了,三块钱够你俩人吃饭了?”

       “还留五毛钱干吗?都给她们留下得了?”王天河嬉笑着说。

      大队书记翻瞪下眼睛:“少起哄,我留着买烟抽呢!好了,她们两个留下,剩下都回去吧!”

        大家呼啦涌出医院大门,拖拉机和马车都不见了,也只能徒步回去了,反正可以休息了,慢慢往回走吧?王天河大叫着招呼大家走,一路嘻嘻哈哈往回走,说每人抽了一管子血咋地不咋地,还活蹦乱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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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21:07:3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09 编辑

(五)

         插秧大会战进入了高潮,连学校小学生都停课参加插秧了,平时不出工的妇女也逃不过去,全部上第一线插秧。

        农场大队干部不断巡视各连队,帮着鼓劲,春天把秧插好了,秋天才能大丰收,谁要影响了插秧大会战,那性质就是敌我矛盾,这根线可不能松弛了。

       “一连女知青来例假,领导非要叫她去插秧,结果大出血,差点要了她的命,抢救好几天了。”类似的风声传到了大队书记耳朵里,又传到了农场场办,而且版本频多,越传越走样,场长打来电话问此事,大队书记呆不住了,这可是阶级斗争新动向,要进行调查,是谁散布了这些谣言?

        大队开了干部会,进行了细致分析,这事发生在一连,风声还是应该从一连传出来的,大队书记火了:“郝大伟!你们连的阶级斗争有了新的苗头,你是干吗吃的?要深入下去调查,揪出这个破坏插秧大会战的人,要发动大家揭发检举。”

        郝大伟的思想压力很大,从他的分析来看,散布出来的说法,源头应该是王天河,那张臭嘴就是胡乱说,可是王天河是一起来的同学,这可叫他怎么办?

        散了会郝大伟从大队部出来,身后团支部书记白薇就跟了上来:“连长!你说散布谣言的应该是谁?”

        郝大伟就是知道是谁也不会随便说出来,那还了得,这个节骨眼上,不扒层皮下来是过不了关的:“小白!怎么还应该是谁?可不能乱分析啊?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乱说。”

       “我不是那意思,我是私下里和你说,那天在现场的就那么几个人,你不是也在现场吗?应该能想到啊?”白薇眨巴着眼认真的说。

       “怎么就那么几个人?当时围过来有十几个人呢?老队长也在现场,你说他说的?那就是我说的了?”郝大伟生气的说,摔了下袖子扭身就走。

        白薇追上去拉住郝大伟的袖子:“你什么意思?我说你了吗?老队长也不能说,晓梅和袁锋就不好说了?”

       “你就是乱分析,你有什么证据怀疑人家?这事不能乱说,后果不堪设想,你知道吗?”郝大伟火气上来了,大声对白薇喊道。

        “分析怎么了?上边叫你揪出这个人,你打算怎么揪?我是帮你知道不知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说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你和我喊什么啊?”白薇说完一甩袖子急急的走了。

       白薇一直在心目中把郝大伟当成榜样,如果能成为革命伴侣那可幸福死了,从下乡一来就积极要求进步,整天跟在郝大伟屁股后边转,没半年就当上了团支部书记,没想到郝大伟这个态度对待她,白费了她的一番苦心。

        再有一个说不出口的话,使白薇久久在心里边闹心,她心目中有郝大伟,整天像个跟屁虫,她偶然发现郝大伟对晓梅比较殷勤,挑秧也往晓梅那里送,很少往她那里送苗,愣把晓梅弄出个第一名来,晓梅也整天大伟、大伟的叫着,她从心里不是个滋味,要是把这个事按在晓梅身上,叫她抬不起头来,她当个屁先进?郝大伟也别想和她近乎,所以她想把矛头引向晓梅身上,没想到郝大伟不吃这套,怎么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白薇一边走一边苦思苦想。

       白薇生气走了,郝大伟还真就心里没底了,真是晓梅说出去的?她平时说话是有点大咧咧的,就是她说的也是无心说的,不会有破坏大会战的意思,他从心里就给晓梅解脱了。袁锋就更不可能了,平时话也不多,不是乱说话的人,这话还是王天河的事,郝大伟合计着,可是他找不出源头,没法向组织上交代,这个破连长真难当。

        晚饭后,大队书记晃晃悠悠到了一连寝室,大队要追查谣言惑众的人,消息早就传开了,大家见大队书记来了,打着招呼、点着头就匆忙躲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队书记把郝大伟和白薇叫到了空荡荡的食堂,专项研究如何深入追查谣言源头的事,郝大伟低着头不言语,大队书记很不高兴,你就没有发现一点苗头,心里就没有一点目标,把郝大伟损了个狗血喷头。

        白薇真替郝大伟着急,这个时候了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一急之下来了灵感,出了个主意:“可以找那天到过现场的人挨个谈话,大伟那天你不是在现场吗?都谁在你该知道的?准能找出点线索。”

        这一点郝大伟也想到了,可是他不愿意这么做,再说他根本就不想追查这件事,就想拖黄了算了,白薇这么说他在心里恨恨的咬牙骂道:“这个多事的娘们?”

        “那天一大帮人我哪能记住谁是谁?”郝大伟瞪了白薇一眼,半天就说这第一句话。

       “我看这是个突破口,先找个薄弱的随便唠唠,那个表现不错的新知青叫什么来的?就是挺能唱歌那个,那天背了一身血那个小伙子?”这个主意提醒了大队书记的灵感,茅塞顿开有了思路。

        “那小子不爱说话,怎么可能是他呢?别把人家给吓着。”郝大伟有点不大高兴的说。

        “当然不可能是他了,和他谈就是想发现点线索,新知青一害怕就说实话了,小白!你去把他找来。”大队书记胸有成竹的面带笑容说。

        白薇答应着出了食堂大门,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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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21:14:1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18 编辑

      (六)

         “你是袁锋?”大队书记问。

         “是我!”袁锋答。

         “是团员吗?”大队书记问。

         “不是!”袁锋答。

         “怎么没入团?”大队书记问。

       “正在积极申请加入。”袁锋答。

       “现在可是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就看你表现了?”大队书记说。

       “我时刻接受团组织对我的考验。”袁锋说。

       “这几天听到一种说法,说你们那个女同学来例假了,领导非要叫她去插秧,结果大出血,血流了一稻田地,差点要了她的命。你听到有人说吗?”大队书记死死的盯着袁锋说。

       “我没听到这个说法。”袁锋眼皮耷拉着地说。

       “那你听到什么了?”大队书记紧追问着。

       “我就听她们说田丽好多了,这几天就回青年点了。”袁锋说。

       “她们是谁?”大队书记紧追不舍的问。

       “就是大伙闲唠,记不住谁说的,可能去看她的人回来说的。”袁锋有点紧张,怕哪句话说错了。

       “都谁去医院了?”大队书记有些不高兴了。

       “那我可不知道?”袁锋想好了,你怎么问我就是不知道,你也没辙。

      “去!去!就你还想进步啊?你回去吧!”大队书记忍不住发起火来,袁锋立即抬腿走了出去。

       “小白!你把晓梅找来,刚才这小子叫什么来着?就这样的还能叫他入团吗?什么也不明白?”大队书记气呼呼的拿出一根烟在桌子上墩一墩叼在嘴上。

       白薇出了门郝大伟对大队书记说:“小白这方法根本不行,人家就是知道也不会说,这不是吓唬人吗?再说也没耽搁插秧进度,白费这功夫干嘛呀?”

       “你这种认识可不行啊!场部都问下来了,不抓个典型给场部个交代能行吗?”大队书记不高兴的说。

       白薇一个人走进门,耷拉个脑袋看着两个人,大队书记火又上来了:“怎么回事?人呢?”

       “晓梅躺下了,我也叫不动啊?人家是老知青。”白薇垂头丧气的说。

      “她还反了呢?这像话吗?小郝你去叫她!”大队书记气急败坏的发火了。

      “书记!我看今天就别问了,这么晚了,女寝室我能随便进吗?影响多不好,再说明天还要大会战呢?别耽搁事,晓梅可是插秧快速标杆。”郝大伟提醒大队书记,借此打消大队书记继续追查下去的打算。

      “你怎么还护着她,晚了也得起来,还要我去找啊?”大队书记说着就站了起来,拿出要去找的架势,把郝大伟吓了一跳,忙上前挡住。

      “这都九点多钟了,明天再问吧?再说也不见得是晓梅说的,再碰一鼻子灰多不好?”郝大伟极力劝着大队书记。

       大队书记合计也是,也不能说是晓梅说的,叫人家再损一顿真就下不来台了:“好吧!明天把她找大队去问。”说着起身走出门了。

       大队书记走了,白薇对郝大伟发起火来:“你怎么老替晓梅说话呢?你就是有意包庇她,我看这事就是她说的?”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她说的?你想干什么啊?唯恐天下不乱啊?”郝大伟也来火了。

      “领导让查,你就不想查,你什么意思啊?”白薇大声质问,自然的将两只手插在了腰上。

       郝大伟想把这件事平息下来,白薇就想借此整治一下晓梅,这样僵持下去,把白薇激怒了,跑到大队又出什么馊主意,还不定闹成什么事出来,必须叫白薇情绪平静下来,郝大伟这么想着,合计该怎么办比较好,他明白白薇就是在吃晓梅的醋,要是打消她的醋意不就解决问题了吗?这么一想就笑出声了。

       “你笑什么?你什么意思?”白薇以为郝大伟故意讥笑她,火头更大了,步步紧逼。

      “我说白薇,现在是插秧大会战,必须要出个冒尖的带头人,这样才能带动大家的干劲,我就是想在大队拿个第一,不仅仅是你我面子有光,也是咱一连的光荣,我知道你在吃晓梅的醋,看我老给她送秧,这里的道理你还不懂吗?给她送她就得干,她的身体状况你能比得了吗?我给你送秧不把你累趴下才怪呢?你傻呀?”郝大伟拿出关心她的态度,这一番话还真好使。

      “这么说你还是向着我的?那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叫我吃醋啊?你怎么那么坏呢?”白薇说着露出笑容,两手也从腰上拿了下来,脸还红了起来。

      “你用不着吃醋?我不向着你向着谁?咱两都是干部,干出成绩都有面子,也不能叫你拼体力啊?要累趴下了,你就什么前途也没了,我这番苦心你明白了吧?这个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大乱子,抓出个反面典型对咱们谁都不好,我就是没办法和书记说,你应该配合我把事压下来才对。”郝大伟在说服白薇支持他。

       白薇在想郝大伟的话里对她有没有意思,越听越觉得郝大伟心里有她,是从心里爱护她,想着脸更红了,也觉得郝大伟真有水平,真是她心目中的榜样和意中人,我也应该流露出来点意思,叫他心里明白:“那你以后别叫我老像猜谜语似的,你直接和我说你的打算就行,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郝大伟心里放松下来,这就好办了,能和我一条心,就能把这件事压下来:“你明天找个时间去大队,和书记说我找晓梅谈了,她说绝对没说过那些话,也从没听过那种说法。你说我还在找别人谈话呢?但是不能把这个事闹大了,会影响插秧大会战,大会战以后再说。”

      “行!我明天出工前去趟大队,不会耽搁插秧,明天晚上咱两碰个头,你早点去睡觉吧!”白薇心里美滋滋的。

       “插秧干活时别太累了,悠着点,我也累了去睡了!”郝大伟临走说几句体己话,装出随便说的样子走了出去。白薇跟在身后,心里开了朵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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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1-11-10 21:20:3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23 编辑

     (七)

         一场风波明显减弱下来,大家都知道追查谣言一旦查出结果将不堪设想,谁被批斗还是小事,给谁按上个什么帽子那就别想有出头日子,谁也不敢再议论这件事,郝大伟根本没去追查下去,但是他觉得必须和王天河谈谈,再胡说八道他也没办法保他不被查,晚间吃过饭约了王天河食堂见面。

       还没找王天河谈话,他就有种预感,大队矛头有点针对他,他想起在医院那天抽完血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谁给他汇报上去了,心里一紧张就是好几天,一直低头干活不和大家说笑话了,终于等来了郝大伟找他谈话,心里那个紧张实在堵在心口窝上不来气。

       郝大伟就是想压一下王天河闭上臭嘴,没想把他怎么样?不过吓唬他一下还是必要的,不然他老认为是老同学不能把他怎么样?

      王天河心里紧张,面子上还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进了食堂屋子,郝大伟故意代答不理的样子抽着烟,王天河一脸笑容说:“大伟!找我有事啊?”

       啪!郝大伟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你是不是不想好了?这是什么时候,你还瞎说一气,干活不行,干没用的一个顶两,那些谣言是不是你说的?”

       郝大伟觉得不给他来点狠的,他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干脆先给个下马威压压再说,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王天河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气哼哼的说:“你干嘛这么和我说话?我招你惹你了?你和我喊什么啊?”

     “我问你!你说没说是领导非要叫田丽插秧?还满稻田全是血,你说啊?”郝大伟大声喊道。

       “我啥时候那么说了?你怎么往我身上整啊?咱们同学一场,你可别来这一套啊?”王天河大喘着气。

        “那你怎么说的?怎么传的走谱了?你知道问题大了吗?你还觉得没什么事了?你以为说完了别人就不知道是你放的风了?”郝大伟一口气把王天河说的傻在那里了,噩运终于来了,王天河脸都吓白了。

       “大伟!我真的没那么说,我就说血流的稻田一片红,亏得及时上医院了,我也没说领导非让她插秧的话?你可要替我说话呀!不然我怎么办啊?”王天河脑袋耷拉下来,求救着。

      “你多能啊?我替你说什么?你在抢秧,你也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血流了一大片,我告诉你,场部已经下令了,一定抓出造谣生事的人来,按破坏插秧大会战来处理,你就等着处理吧?”郝大伟进一步往严重里说,吓出他尿来才解恨呢?叫你没事臭嘴乱说。

       “那不是大伙说的吗?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好几个人当时都在场,在医院抽血时,不少人都说了,要追查也不是我一个人?”王天河把大家都供出来了。

       郝大伟觉得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必须要叫王天河知道怎么办才行,故意拿出严肃的态度说:“场部给大队压力不小,按阶级斗争新动向抓典型,现在是插秧大会战期间,把你抓起来就没有出头日子了,你还别希拉马哈的,你知道谁把你检举出来,到时我也说不上话了”。

       “大伟!咱们是同学!你不帮我还指望谁呀?我真没说领导非叫她去插秧的话,但是人家要添油加醋我有多少嘴也说不清,你说这事怎么办?我就听你的了!”王天河心里紧张,说着求救的话,也没了往日大大咧咧的架门。

       “好吧!我就是担心你这张臭嘴乱说,好在插秧再有三两天就能完成了,咱连就能拿个第一,评个先进就一俊遮百丑了,还追查什么啊?我要不是一个劲挡着,大队早就找你了,现在只要不节外生枝,顺利结束插秧,这事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郝大伟这么一说,王天河一个劲点头,这时他心里真就佩服起郝大伟来。

      “我听你的,再不乱说话了,你说怎么办我照办就是了。”王天河属干不了什么活,就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浑事的人,能把他吓住可真不容易,郝大伟最头痛的就是他,能叫他服服帖帖也使郝大伟心里舒服极了。

       “插秧快结束了,你要坚持出工,不能缺勤,也是叫大家看看你的表现,一旦有什么也好叫大家帮你说话,再有,听过你瞎白话的人,你最好也叫他们把嘴闭上别乱说话,到插秧大会战作总结会时再对你口头表扬一下,这事不就过去了吗?我这意思你明白了吗?”郝大伟心里真舒服,王天河第一次不和他顶嘴了,在认真听他的话。

       “大伟!你真够意思,就我这样的还能受表扬,干活老干窍活,不过插秧大会战我一天也没缺勤,也坚持下来了,我知道咱们老同学你没少照顾我。”王天河说着还动了点感情,他细想还是老同学啊!

       “现在插秧在收尾,我准备咱们连提前两天全部结束,这几天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咱们连就要按先进报到场部去。这个先进我非要不可了,谁破坏了集体荣誉,我就饶不了他,你走吧!”郝大伟端着架大声的说,他就想彻底把王天河制服,不然王天河的嘴不定若出什么祸事来。

        王天河心里哪能不服呢?前几天三连两个人打架被批斗了,还给按了个破坏插秧大会战的帽子,大队书记还说性质还要拔高,把对领导散布谣言按到自己头上,还不整死我了?这么一想就毛发倒立起来,耷拉着脑袋出了食堂大屋,黑暗处走过来的白薇差点和他撞上。

        白薇走进食堂见郝大伟收着烟口袋正要走,就知道王天河刚刚从这里出去,他们俩个在这里谈话了?谈什么呢?没等白薇问郝大伟就说起来:“我把王天河收拾了,这小子不制服,他那张破嘴就若祸,这几天很关键,咱们要拿第一个完成插秧任务,先进必须拿到手,不能出任何问题。”

       “怎么?那些谣言是他散布的?”白薇认为郝大伟把散布谣言的人抓到了。

      “你可别瞎说啊?我说是王天河了吗?你这人怎么不走脑呢?能在咱们连找出散布谣言的人吗?那我们还有安生日子吗?先进也得丢了?”郝大伟把烟口袋往裤兜一插就往外走,突然停下来扭身和身后的白薇说:“大队书记要是问,你就说绝对不是咱们连的人说的,这事不能往下查了。”

       白薇没弄明白郝大伟的意思,但是她认为郝大伟一定有他的道理,就按他说的办,明天早上去趟大队,主动和大队书记去说,配合和支持郝大伟的工作,白薇这么想着心里觉得亮堂堂的。

       白薇真想和郝大伟表白一下她的心情,见郝大伟急急的步子到了寝室门前,还是忍耐住不说了,进了自己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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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21:24: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原汤 于 2011-11-10 21:27 编辑

(八)

       稻田地一片绿油油了,最早插的秧长了一扎多高,最后一小块地也插上了秧苗,大家在补着缺苗,郝大伟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脸上开了花一样笑眯眯的,大声宣布提前两天半完成插秧大会战,中午正式上报大队,大家下午可以休息半天了。

       大家也都很高兴,插秧结束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了,嘻嘻哈哈在上水线洗着靴子,做休息半天的准备,不知什么时候大队书记出现在地东头,四处看着朝人堆走来。

        郝大伟面带笑容迎过去,全大队第一名腰板就是直流,走到大队书记身边也没见他给个正眼:“书记!我们连全部插秧结束,我叫大伙休息半天啦!”郝大伟兴高采烈说。

        大队书记拉着个脸翻瞪着眼:“休息?谁叫休息啦?你这完了,全大队完了吗?你这种思想什么时候能提高呢?怎么就没有全局观念呢?下午把你的人拉上,帮四连插秧,四连劳力不足,拽全大队后腿你知道不?”

       郝大伟兴高采烈的劲头,立即被大队书记泼了一盆冷水,这怎么和大家说啊?大家就等着休半天呢?“叫大家休半天吧?明天支援四连还不行吗?”

        “不行!我都在场部下了军令状,5月30日一定全部结束,喊的“大干红五月,不插六月秧”,差一天也不行,想打我的脸是不是?”大队书记斩钉截铁的态度,一点没有余地,这可叫郝大伟丢脸面,刚和大家说休息半天,马上就改口,怪话又该出来了。

       “合计什么呢?赶紧通知大家,午饭后去四连支援,要乘热干完,休半天就泄劲了。”大队书记说完加大了步子,朝路上走去,郝大伟呆站着合计怎么和大家说支援的话,白薇走了过来。

       “傻站着干嘛呢?书记说什么了?”白薇一脸笑容的看郝大伟脸说,郝大伟才回过神来。

“叫咱们下午支援四连,不能休了,赶紧通知大家,别吃了饭跑散了。”郝大伟把通知大家的事推给了白薇。

       “我合计大队不能叫休息吗?全大队插秧结束才能叫休呢?你就急着说,以后和我合计一下,我就给你提醒了。”白薇说完拉开嗓门大喊着:“下午支援四连!吃完中午饭去四连地头集合!”

       四连劳力不足,插秧大会战速度却慢不多少,大队早把小学校学生调到了四连,有了小学生的参加,满稻田地里唧唧呱呱热闹着,富有朝气的学生们,活蹦乱跳使插秧速度加快了,郝大伟领着自己连的人马赶到时,没插秧的地也就两条多地,如果各连队都来支援四连,到晚上也能全干完。

       四连插秧会战在人海战术下,晚上六点全部结束,大队书记也来到了地里,宣布明天上午补苗半天,下午开总结大会,全大队插秧大会战提前一天半全线结束。

       “贫下中农们!知识青年们!全大队插秧大会战提前一天半完成任务,今天我在这里做个总结,我们的口号‘大干红五月,不插六月秧’胜利兑现了。”大队书记拉大嗓门高声说着,破旧礼堂台下边黑压压挤满了人头,叽叽喳喳乱呼呼,大队书记不得不大声嘶喊着。

        “值得表扬的应该是一连,提前两天半完成插秧任务。值得表扬的个人很多,在这次大会战中一连就有个新知青,轻伤不下火线,表现出积极要求进步的态度,叫什么名字来着?郝大伟!她叫什么名字?”大队书记一边问着,眼光四处找着郝大伟,郝大伟就在台下,也就是大队书记脚下,站起身挥挥手,大队书记眼光才从远处移到了脚下。

       “她叫田丽!叫田丽!”郝大伟连连大声朝台上大队书记说着,大队书记弯了下腰侧了身子将耳朵伸出去才听明白。

       “啊!她叫田丽,表现很好吗!在这里给予表扬,希望大家要向她学习,田丽来了没有?”大队书记将眼光移到脚下的郝大伟。

      “啊!她在养身体,没来开会。”郝大伟回答。

      “啊!对了!是累病了,一连评先进个人要考虑一下,我们就是要表扬这种‘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还有一连的王天河也值得表扬一下,过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经常不出工,怕苦怕累的,这次大会战,听说出了个满勤,表现不错嘛?希望今后继续努力。”大队书记说着眼光和台下的王天河对上了。

      “就别提我啦!这还不如不表扬,你这一表扬,全大队都知道我不爱干活了。”王天河拉着个脸子不满的说,引起大家一阵子大笑。

       “静一静!静一静!怎么啦?有了成绩就该表扬吗?我们看到了你有进步,就要鼓励你勇往直前,继续进步吗!我们还要表扬一连晓梅插秧小组,这个小组在这次插秧会战中,突破了日插三亩的记录,日插三亩在全农场也是记录,大队已经上报农场,全农场先进大队必然是我们的,这和大家的努力分不开的。”台下一阵掌声,大队书记腰板直了直,心满意足的挥挥手。

      “当然了,我们还不能骄傲,奖状还没拿回来呢!大家还不能松劲,马上就要进入拔草季节了,而且要进入汛期了,防汛指挥部已经来了通知,每个连队要选四十男劳力上大堤防汛,这也是考验大家的时候,不要往后缩,这次防汛人员工分满分,还给些补助。”大队书记的话又引起台下一阵子叽叽喳喳。

      “最后我宣布,明天有雨,全大队雨休一天,散会!”大队书记宣布散会,大家呼呼啦啦涌出礼堂大门。

       王天河第一个冲出大门,在大门口停下来,在人流中找着目标,见郝大伟笑眯眯走出大门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喊道:“你搞的什么名堂?那叫表扬吗?有这么表扬的吗?这不是掉我价吗?还不如批评呢?”

       郝大伟一脸笑容,扒拉开王天河的手说:“你别不要脸,这就不错了,不但没追查你的事,还表扬你一番,你就偷着乐吧?如果那事闹大发了,农场追查下来,影响了大队的先进集体称号,够你喝一壶的?”

       王天河嘎巴嘎巴嘴,平时能说会道,这时也就嘎巴嘴了,郝大伟甩开王天河,大步流星走了,王天河站在原地嘴还在颤抖着嘎巴着嘴。

       早晨,连线的细雨敲打着窗子,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音,劳累了一个月的知青们都在睡懒觉,睡不着的也躺在被窝里懒着不起来,袁峰靠着窗边躺着望向窗外,看着凄凄沥沥从天上拉下来的细雨想,大队书记说的那么准呢?说今天有雨就下起来了?

(原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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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0 21:43:19 |只看该作者
坐沙发。。。。。赏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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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4 08:48:20 |只看该作者
红五月写的非常好,同为盘锦知青,对于那段生活有着深切的体验,作者赋予“红五月”多重含义,相信仔细阅读过的人都会从中有不同的体会。“一盘架”让我感到非常的真实、贴切。由于篇幅的限制,“红碱草”一书中对这些细节没有过多的展现,谢谢原汤补充了这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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