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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穷鬼,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
“我女孩儿也吃些,自从进了你家门,这十几年,不知猪油可曾吃过两三回哩?可怜!可怜!”
“你们不知道,得罪你们说,我小老这一双眼睛,却是认得人的!想着先年,我小女在家里长到三十多岁,多少有钱的富户要和我结亲,我自己觉得女儿像有些福气的,毕竟要嫁与个老爷,今日果然不错!”说罢,哈哈大笑。
“如今痴心就想中起老爷来!这些中老爷的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你不看见城里张府上那些老爷,都有万贯家私,一个个方面大耳。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趁早收了这心……”
“如今不知因我积了甚么德,带挈你中了个相公,我所以带个酒来贺你。”
“你如今既中了相公,凡事要立起个体统来。比如我这行事里都是些正经有脸面的人,又是你的长亲,你怎敢在我们跟前妆大?若是家门口这些做田的,扒粪的,不过是平头百姓,你若同他拱手作揖,平起平坐,这就是坏了学校规矩,连我脸上都无光了。你是个烂忠厚没用的人,所以这些话我不得不教导你,免得惹人笑话。”
“我每常说,我的这个贤婿,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是城里头那张府、周府这些老爷,也没有我女婿这样一个体面的相貌!”
“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
“虽然是我女婿,如今却做了老爷,就是天上的星宿。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我听得斋公们说:打了天上的星宿,阎王就要拿去打一百铁棍,发在十八层地狱,永不得翻身。我却是不敢做这样的事!”
胡屠户站在一边,不觉那只手隐隐的疼将起来;自己看时,把个巴掌仰着,再也湾不过来。自己心里懊恼道:“果然天上‘文曲星’是打不得的,而今菩萨计较起来了。”想一想,更疼得狠了,连忙问郎中讨了个膏药贴着。
又转回头来望着女儿说道:“我早上拿了钱来,你那该死行瘟的兄弟还不肯!我说:‘姑老爷今非昔比,少不得有人把银子送上门来给他用,只怕姑老爷还不希罕。’今日果不其然!如今拿了银子家去骂这死砍头短命的奴才!”说了一会,千恩万谢,低着头,笑迷迷去了。
“自从亲家母不幸去世,合城乡绅,那一个不到他家来?就是我主顾张老爷、周老爷,在那里司宾,大长日子,坐着无聊,只拉着我说闲话,陪着吃酒吃饭;见了客来,又要打躬作揖,累个不了。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耐烦作这些事!欲待躲着些──难道是怕小婿怪!惹绅衿老爷们看乔了,说道:‘要至亲做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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