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西湖｜散文选读

文华

醉西湖｜散文选读                   2021-05-13 13:14                    
                          

作者｜李晓伟

来源：当代乡土作家（微信公众号）

一个简短的假期，让一贯婉约温柔的杭州西湖，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整个西湖沿岸，一眼望去，极目远舒，除了人山人海，还是人头攒动。人都不用走，后边的人会涌着你走，想要突出重围，那是痴心妄想。除了后脑勺，还有后脊梁，想要拍个照，简直是白日做梦的现实版。连那湖里的游船，也较往日凌乱了许多。
这场景，直让人透心凉，心飞扬。
以水服人，靓霸四方。驰名中外，美名远扬。
这些溢美之词，对于西湖来说，永远是不缺的，也永远是不够用的。
除了疫情期间，西湖每次假期热度不曾减递，长期占据着热门C位。而今年5月1日，人们仿佛是报复性出游，大量游客排队进入西湖，于是，景区狭窄的断桥上面形成了人桥。许多人从上午8点开始排队，结果排到10点钟都没有排到，10点之后来的人就更悲催了。不仅景区排队的游客浩浩荡荡排人墙，景区公共厕所外也排起数十米的长队，导致景区不得不采取分流措施管理游客。
人潮拥堵，虽然伤害性不大，倒是挺折磨人的。长时间站立，很是无聊和累人，终于知道“亚洲蹲”是怎么来的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西湖之美，不仅骨相美，而且皮相也美；不仅美在外表，而且美在神韵。这就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了。
如此想来，也就开雾睹天、豁然开朗了。
心静自然明。于其烦躁不安，莫如心如止水。既然来了，那就从了吧。
走进西湖，轻轻推开那青葱而斑驳的心门，雕花的老窗，悠悠的湖水，千年的往事都如氤氲在空气中的暗香袭入人心。千年的人文积淀，千年的风雨幽幽，经岁月的打磨，终于使得这泊湖水的内涵和意境泓邃而深远。
西湖的水，是翠绿色的，像一块放大了的翡翠。微风吹拂，又波光粼粼，如碎了一地的白银，一静一致婉约大气，让人观之辄喜。

西湖的美，美在山与水的结合，是一种山与水巧妙组合的结构美；山水相依、浑然一体、山依水青、水依山秀，给人以别样的感觉，加之历代文人墨客的渲染，造就了西子湖的自然与人文气质，从古到今。
西湖的美，总有一款打动你。
从来谈论西湖之胜景的，大抵注目于春夏两季；而各地游客，也多于此时翩然来临——秋季游人已暂少，入冬后，则更形疏落了。这当中自然有所以然的道理。春夏之间，气温和暖，湖上风物，应时佳胜，或“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或“浴晴鸥鹭争飞，拂袂荷风荐爽”，都是要教人眷眷不易忘情的。于此时节，比如这个恼人“五一”，往来湖上，陶醉于柔婉芳馨的情趣中，谁说不应该呢？但是，春花固可爱，秋月和冬雪不是也要使人喜欢么？四时的烟景不同，而真赏者各能得其佳趣；不过，这未易泛求于一般人罢了。有人曾告诉过我们：“若能高朗其怀，旷达其意，……揽景会心，便得真趣。”这是前人深于体验的话。
按常人的理解，“五一”扎堆西湖，也就不难理解了。
水波粼粼，楼房摇曳，有一只小船荡漾，有几盏游灯飘袅，水上有隐约的水鸟，点开一痕水花……大概看花了眼，那是西湖游鲤，正在呼吸着空气，那冒泡的声音，极细小的，又极清灵，让湖面开出了许多美丽的遐想和沉思。
亭台楼榭，阁檐水滨，有人悄语，有人轻歌，虽然人声鼎沸，且有一点闹心，但人语、步声相闻，倒也动中取静，且连那湖水都如火如荼了。恍惚之之间，仿佛静止了风景，又仿佛穿越了的蒙太奇。
西湖的美，美在心里，美的使人感到亲切，感到爽心，感到灵动。相约西湖，仿佛有一种心灵感应，把人与西湖融为一体。西湖没有一点的野性和陌生感，她就像是一位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清纯，典雅，娴舒。面对这种美，多少骚人墨客舞文弄情，生发感叹：“古今难画亦难诗”呀。
缓步等待中，有细雨飘落。尽管不大，却足以淋湿游人。但那蜂拥的人流，始终不愿散去。
此时的西湖，烟雾茫茫，微波涟漪，显得静谧安然，蒙蒙中露出秀美的楼阁亭台，像晨起未妆的绝色女子，神情懒散，衣裙飘逸，长发悠悠，一脸妩媚，娇羞无比。四周群山，层峦叠嶂，赏心悦目，精美绝伦。那细细的柳丝随风摇曳，如烟似雾碧浪翻滚，柳荫深处，莺啼呖呖，清脆悦耳，一身的疲倦，让那些世俗躁动着的心境，顷刻间化为乌有，心情顿时为之放松。
清澈的雨丝柔柔地倾泻在湖面，轻漾的水纹，撩拨着谁的心事？荷叶上那晶莹的露珠，是苏小小多情的泪么？华丽的画船，载着苏小小手扶鸣琴从西冷桥下翩然划过，琴声飞上桥面。桥上衣袂飘飘的阮郁踮足凝望。“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风流过后香消玉损，一代红颜终未能逃脱历史的宿命。“金粉六朝香车何处，才华一代青冢犹存”。”遥想当年柔情似水的一幕，苏小小与阮郎那一见倾心的爱情，西湖仿佛又添了一抹温馨的色彩。繁华如梦，流光易散。多少回灯花挑尽不成眠，多少次高楼望断人不见。她最终还是尝尽相思，错过了花好月圆的芬芳。

细细想来，若论水，西湖不及太湖，不及洱海；若论山，西湖是双峰不及雁荡，不及黄山。为什么西湖的声名奇高，名满天下，吸引着更多游人？是因为湖山掩映，相得益彰吗？是因为千姿百态，湖山的变化无穷吗？
雷峰塔下、断桥边，许仙与白娘子情定西湖岸。从一把油伞到相识相知相爱相许，坚贞的爱情故事感动了世间多少红男绿女。可怜白素贞只想在人世间做个平凡的女人，可却是阻拦重重、压迫重重。无怪乎，断桥能和长桥、西泠桥并称西湖三大情人桥。直到在人们的期盼中，雷峰塔倒掉了，伪道的枷锁断了，爱情也终于自由了。
西湖畔、长桥上，夕阳西沉，梁山伯与祝英台十八相送难别离：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有人为之惊叹，有人为之惋惜，长桥流水细无声，似为梁祝哽噎。英台纵身一跳，绝尘而去，那样坚决，义无返顾。长桥上留下的，是那份真情，融入湖水，散入湖烟，长留天地间，化作了那凄美的千古绝唱——化蝶。
在这里，自然与人文融为一体，相得益彰。走过了石拱桥，便闻见清新的泥土味儿，太阳也便穿破云层，让阳光抚摸大地，雨后的太阳显得格外耀眼，把整个西湖照得通亮，像是在古香古色的裙摆之后又换了件金灿灿的礼服一般，光彩夺目。
我想，可能只有多愁善感的诗人，才能体会这种微妙的韵味吧。
西湖，是一幅天然的画卷。不论是过客，还是归人，无不为这天下无双的美景所倾倒。
天渐渐晴了，望着满湖的荷花，星星点点的游船，叠阙重檐的雷峰塔，时隐时现的小桥，吟诵苏轼的诗句：水光滟潋晴方好，山色空蒙胧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汝浓抹总相宜。
想当年苏轼恐怕也是看到这雨复晴，晴复雨的大自然，才写出这么即景的诗句吧?
许是老天眷顾人们对西湖的痴心，风雨逐渐偶有了间断的温柔。
这种片段式的温柔，也让人元气满满，满血复活。
只是，西湖边上总有如织的游人，湖面上也多有游船往来穿梭，难得清静.由此感慨，当年的西湖之所以有名，除了秀美的山水之外，可能也是很幽静写意的，文人骚客至此，多怀一种清风明月，与山水一体的感觉吧？然而今天的西湖，因为名气太盛，感召八方游客，太乱太闹，令人难觅诗兴。
心疼西湖三分钟。
有人说，西湖，是造物主留在人间的一个梦，早已成为隽永。我强烈地认同。
下意识中修改了卞之琳那首长诗中的《断章》：“你站在西湖看风景，看风景人在西湖看你。西湖装饰了你的梦，你装饰了别人的西湖。”
不是吗？世事万物即如此，既息息相关，又互为依存。比如这西湖，只要细加揣摩，稍加思量，都会剀切中理，意味无穷。或许，这就是生活中的审美，一种不易发现的美感吧。
终于，该上船了。
这西湖，来过，便不曾离开。悠悠小船，撑开荷叶，划向湖心，划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