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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最没有安全感的三个人,为了地位刷存在感,最终害人害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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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16 04:51:4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红楼梦里最没有安全感的三个人,为了地位刷存在感,最终害人害己                                                         2022-08-15 15:27                                       
                                       

人生在世,肉身凡胎,总是难以做到绝对稳妥的安全。各种各样的不安全感,会以不同的表现形式冲击我们心灵与灵魂的深处——这个是客观存在,谁也难以完全避免的。

问题在于我们对待不安全感的态度:是采取建设性态度,在客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努力改善,把不安全感造成的损耗降到最低限度;还是采取破坏性态度,通过一些事情上的任性使气,营造虚假的强势及其带来的虚假安全感,其实是把事情推向更加恶化的方向。

曹公就给我们提供了若干反面典型,其人其事发人深省。

石呆子那个事情,细细想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虽然赦老爷为了那个附庸风雅的爱好——收集扇子,下了不少功夫,尤其是“不知在哪个地方看见了几把旧扇子,回家来,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但面对石呆子“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要扇子先要我的命”的强硬,也是个“没法子”的状态,充其量就是“天天骂二爷没能为”。如果就这么下去,这个事情大概率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在“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这一系列事件之后,赦老爷表现出的兴奋和满足,已经远远超出了扇子爱好者的正常界限——他理直气壮大赞“人家怎么弄了来”,而面对儿子“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的反驳,他竟然不由分说“混打了一顿”。

这里面的奥秘,其实只在一端——贾雨村给他赦老爷办事了。

荣国府存在一个严重的矛盾:长房袭爵,二房当家。无论是管家权限,还是外边声名,政老爷都远远胜过大哥。家长里短、油盐酱醋、金银铜钱,权限都在王夫人那里。尽管具体执行官是自己的儿子儿媳,偏偏儿媳又是王夫人的侄女、且深以姑侄情分为念,于是形成了“虽有琏儿,又是素来顺他二叔”(第一百零七回)的尴尬局面;而且兄弟那边还“岂意得征凤鸾之瑞”(第十八回),成了皇上若干老丈人之一——尽管贾政肯定不敢这么自称。严重的边缘化,让赦老爷这心里如何过得去!

加上贾琏长久无子的局面,“凤凰蛋”的超高地位、贾兰读书有成的事态,赦老爷的不安全感可谓与日俱增了。当然,面对这局面,他是不会有什么建设性手段的,只有暗气暗憋。那“不用针心,只针肋条”(第七十五回)的笑话,实在也是郁闷已久的一次不大不小的爆发。

偏偏这次贾雨村卖力,给了他一个精神上的盛宴。

要知道,雨村从一开始与贾府结缘,重心就没在赦老爷这边——妹夫林如海介绍内兄时大赞政老爷“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而在老大这边,仅仅报了个名字职务了事。雨村“拿着宗侄的名帖”上门来见的也是贾政,最后也是贾政帮忙“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第三回)“葫芦僧”判案之后,写信邀功,代表贾府与“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并列的还是贾政。就这么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物,眼里“护官符”的“白玉为堂金作马”(第四回),也没有他老大的存在空间!这岂不是“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西厢记》第十二场)

而这次他却收获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雨村竟然也能为他赦老爷“徇情枉法,胡乱判断”(第四回)了!

因为贾政的面子,通过贾雨村,薛蟠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最后“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第四回);如今没有用贾政的面子,同样通过贾雨村,他赦老爷也能在“石呆子如今不知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安安稳稳把玩扇子了——登时心理拥有了一个巨大的平衡,“长房袭爵,二房当家”带来的不安全感在短时期内消弭了不少。至于这么干是否违法、损阴、丧德?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实际上我们看到,这点子事情对整个“长房袭爵,二房当家”的局面并没有任何实质性冲击——连形式上的冲击都没有。但是,能让愚夯如贾赦顺心解气的,恰恰就是这类小环节上的“胜利”。(以上除专门注明外,均出自第四十八回)

我们再来看看与赦老爷地位悬殊、而水平类似的一位——“原有些颠倒着三不着两”的赵姨奶奶。

心理学认为:有时候人越是心理自卑,越是要冒尖抢上。“房里人”赵姨娘就犯这个毛病。

她的不安全感来自“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第六十回)的地位。芳官的话虽然刻薄些,但说的也是实情,由此产生不安全感倒也有情可原。

但是,仔细考察她的具体生活条件,其实地位带来的不安全感在她那里应该说已经降到最低了——在政老爷那里几乎到了“专房”的程度,儿女虽系庶出,但毕竟也是贾府血脉,尤其女儿那无师自通的金凤凰,比王夫人那个“凤凰蛋”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她只要小心守成,大约也没什么闪失。

可是,不知道是对生活场景的认知力差,还是对所处链路观察模糊,她总是想追求一种不切实际的峰值,于是在这种畸形的“积极进取”中,不安全感就嗖嗖地升。

于是,同样愚夯的她,也就会对小环节上的“胜利”趋之若鹜。但是与赦老爷不同的是,她得自己去找点能够“胜利”的事体——不会有人上门给她提供机缘的。

而她所可能达到了,无非是银钱方面“风光”一下子。可是平素里凤姐管事,她没办法,只好抱着个忌惮的心,暗气暗憋。

一俟自己的女儿(其实按照礼法都不算)管事——其实只是个代理,上有老资格珠大奶奶(虽然不管事),旁有内定的“宝二奶奶”——她就认为“胜利”的事体出现了,就迫不及待要“展翅飞翔”了。

探春刚刚惊险跳跃,躲开了吴新登家的所挖“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赏少,谁还敢争不成”的陷阱,中规中矩地按照“旧账”给了赵国基二十两银子烧埋费用。刚刚缓过一口气,却不防斜刺里杀出这么一个糊涂虫——自己的血缘母亲,大哭大闹,硬说“踹下我的头去”,一口一个“你该越发拉扯拉扯我们”——在她那颗糊涂的心里,女儿“如今现在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么可以“没有长翎毛儿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

满腔郁闷的她,满心满口的委屈,什么“这会子连袭人都不如了,我还有什么脸”。她根本没有考虑,她为了争脸面、求风光而坚持的那句“如今你舅舅死了”,既踩了当时礼法的大坑,又影响了女儿的地位。幸亏三姑娘头脑清醒,尽管“气的脸白气噎,越发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却没有忘记第一时间界定清楚“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哪里又跑出来一个舅舅”——自己的舅舅是王子腾,不是劳什子赵国基。

每每看到,不少读者为了这句话屡次责怪探春不尊重母亲、没有舅甥亲情——真是替探春委屈!这个“坑”要是掉进去,其凶险程度是难以想象的!

而在“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的情况下,“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就足以造成“大出血”的效果,止损都来不及。

强势如凤姐,遇到这样的问题,也不可能公然明场、堂堂皇皇地这么干,要做也是在底下操作。更何况探春这个新班子刚刚开张,正经事由一件都还没有落地,不知道有多少具备“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等等“全挂子的武艺”(第十六回)的人物,正虎视眈眈、摩拳擦掌等着找茬口、拆台板、使绊子,她却为了争脸面、求风光而坚持逼着女儿在大庭广众面前干一件授人以柄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去想这些,她满脑子只有:这是千载难逢的打掉不安全感的机遇,一定要借此在一众人等(主要是王夫人)面前大大的风光一次才好!(以上除专门注明外,均出自第五十五回)

有一个人,不少读者预言她如果活下去,将来就是赵姨娘第二——这种说法是否成立姑且不论,但是倒是引起了我们把她俩在一篇文字中谈谈的兴趣。

晴雯,“原是跟老太太的人”(第七十四回),在怡红院里又是“第一等的人”(第七十七回)。平素时节,工作上经常是“只在熏笼上围坐”“有你们一日,我且受用一日”(第五十一回)的画风,办起事俨然就是钦差大臣的口吻和神气——“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宝二爷今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说起来,“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这句话,用在她这里并不过分,确实是实际情况,就差一块“如二爷亲临”的金牌令箭了。

然而,熏灼势盛如她,也有不安全感。

先是“太太打发人替我(袭人)送了两碗菜来”,而且是“指名给我送来”。这“从来没有的事”,不可能不在晴雯内心留下阴影。(第三十五回)

紧接着,王夫人决定“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而且明令“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第三十六回)。这几乎对晴雯是晴空霹雳、泰山压顶一样的打击。

当袭人省母时“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出场时,这身行头已经够让晴雯有绝望之感,结果凤姐犹嫌不足,又锦上添花,“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第五十一回)

这桩桩件件撞击着晴雯的内心,说个恰似油烹恐怕亦不为过。“一片愚拙”的宝玉根本没什么感觉,“风流灵巧”(第五回)的晴雯却不能不感到危机——这样下去,“大家横竖是在一处”(第七十七回)就要落空,对方“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第二十四回)!如此下去,什么老太太“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第七十八回)的考语,什么宝玉的喜爱、宽容、娇惯、放纵,都不管用了!

同时,她还不得不承认,尽管是“第一等的人”,但她确实“灭不过我(袭人)的次序”(第七十七回)。这两种“身份”的冲撞,激发了她异常猛烈的心火。

怎么办?“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第八十二回),一定要找一个什么突破口,改变一下这个局面!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机会——作为丫鬟的她,出面决定、宣布并监督执行了开除坠儿这样涉及人事处置的事情。

当时这个事情平儿已经有了悄无声息的操作设想,既能保全宝玉的面子,又不至于违反程序。结果,宝玉多耳加多嘴的一系列操作,给了晴雯一个消除不安全感的契机。

其实宝玉给晴雯的,是一个作死的机会。须知,涉及人事事项,尤其是决定开除的权限,最低最低也在凤姐那里(当然在某些情况下平儿可以代理这个权限),稍微大一点的人或事,就该经过王夫人了。晴雯是肯定没有这个权限的。

那么,晴雯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越权“作死”呢?知道。否则她不会强调“宝二爷才告诉了我”“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这些话了。

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很简单,看看平儿那个办法:“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就是说找个别的理由,向凤姐报批,迷离马虎就过去了。这样做固然稳健平妥,可是岂不是又一次证明了她确实“灭不过我(袭人)的次序”(第七十七回)!

不行!尽管她知道自己出面开除人是越权,但是此时的心火已经无法抑制——豁出去了!就是要利用这个“灭灭次序”!否则这不安全感没法处理!

当然,我们都知道,她选择的是一个持油泼焰、抱薪救火的行为方式,看似减弱了不安全感,其实加速了自己败亡的进程。(以上除专门注明外,均出自第五十二回)

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是因为有天赋的思考力和建设性思维,能够追求真实的生活场景。而一俟这种能力和思维丧失或者弱化,就会陷于虚假的桎梏,其言其行就有很大概率造成损人不利己的后果——曹公笔下,一片苦心,大家总是不要辜负了才好。

作者:风雨秋窗,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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