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古城：楼兰古城的姊妹城，《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原型地之一

惜晖

米兰古城：楼兰古城的姊妹城，《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原型地之一                                                         2022-08-28 14:21                                       

    公元前169年，因匈奴屡侵汉朝边境，汉文帝发兵征讨。时任太子家令的晁错向汉文帝上了一道《言兵事疏》，提出了“以夷制夷”的军事策略，同时主张改变汉朝被动防守的策略，主动向匈奴出击。汉文帝虽然没有接纳晁错的建议，但还是亲自下诏将晁错好好地表扬了一番。受到鼓励的晁错随即又向文帝献上《守边劝农疏》和《募民实塞疏》，在历史上开创性地提出了屯田戍边的建议，并给出了非常具体的实施方案。这一次，汉文帝采纳了晁错的建议，自此，屯田戍边成为汉朝政府的基本国策得以长期施行。
汉武帝时期，张骞“凿空”西域，霍去病扬鞭河西走廊后，为了加强与西域诸国之间的关系，汉朝开始与西域诸国和亲。汉武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年），汉朝政府在细君公主远嫁乌孙昆莫（即乌孙国王）猎骄靡时，同时在乌孙国的眩雷（今伊犁河谷）开始了屯田，史称赤谷屯田，这是西汉在西域最早的屯田点。
汉昭帝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因楼兰、龟兹屡次与匈奴勾结，对汉朝的态度反复无常，西汉大将军霍光派傅介子带人刺杀了楼兰王安归（一作尝归），并立其弟尉屠耆为王，将楼兰国名改为鄯善。但是尉屠耆长期作为质子居住在长安，在鄯善国内势单力微。他担心自己被安归的儿子杀害，便寻求西汉政府的支持，提出在鄯善国内有一处伊循城，土地肥美，恳请汉朝政府派人前去“屯田积谷”，并协助他治理鄯善。汉朝政府答应了尉屠耆的请求，派司马一人，兵士四十人，开始在伊循城屯田。后来随着屯田范围的不断扩大，汉朝政府又在此设置了伊循都尉管理此处。

【西域诸国】

彼时的伊循城，业界许多专家认为就是现在的米兰古城遗址，位于新疆自治区若羌县东偏北约70公里处，地处塔里木盆地东缘，南靠阿尔金山，北临罗布泊洼地，西北距楼兰古城约160公里，既是曾经的鄯善国政治、文化的中心区域之一，楼兰古城的姊妹城，又是自敦煌沿疏勒河通鄯善（楼兰）、沿阿尔金山和昆仑山北麓西行的"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交通要冲。
现在的伊循城遍布黄沙，黄沙之上已经找不到太多西汉时城池的痕迹，但纵横交错的汉代河渠遗址却又表明了这里曾经是一片绿洲，曾经有无数的先人在此躬耕劳作。
米兰河流出阿尔金山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冲积扇，并在下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绿洲，米兰古城遗址就在这个绿洲的东部边缘。先人们充分利用了米兰河的水资源，通过人工修筑河渠的方式将米兰河水引至耕地，使这里成为丝绸之路南道的一个重要贸易中心。据统计，这套始建于西汉时期的灌溉系统包括一条总干渠，七条支渠，还有诸多斗渠、毛渠等，几乎遍布遗址的各个角落
魏晋时期，随着佛学东渐，这里首当其冲成为佛教最早兴盛的地方之一，寺院及窣堵坡（即佛塔）林立，佛教在此得到蓬勃发展，遗存至今的仍有三座寺庙和八座佛塔遗址，其中以位于遗址东西两侧的东大寺和西大寺最为著名。
东大寺是米兰古城遗址中代表性的建筑之一，其主要建筑为一座10米×16米见方的长方形平台，平台的前面和两个侧面分别筑有数个佛龛，原来这里曾经供奉有佛像，如今这些佛像均已消失。方形平台的上方北侧正中，筑有一个方形基座，根据形制推断应为一座佛塔或佛塔基座。紧邻长方形平台的东侧，有一间四平米左右的房屋遗迹，推测为僧房。

【东大寺南侧】

【东大寺北侧】

在东大寺周围，则已形成雅丹地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土丘，如同正在列队的士兵一样。
西大寺是一座与东大寺相对而建的佛教建筑，其遗址主要由三座佛塔构成。佛塔的建筑结构与东大寺略有差异，属于单层塔基覆钵式圆形佛塔。塔基为边长10米左右的长方形须弥式基座，基座上方建有直径3米左右的圆形佛塔。这样的佛塔建筑在西大寺有东西对应的两座，东侧佛塔保存较为完整，而西侧的佛塔已损毁，仅须弥座尚存。在这两座佛塔的北侧立有另外一座土丘型建筑物，推测应该也是一座佛塔。

【西大寺东佛塔】

【西大寺西佛塔】

【西大寺北佛塔】

在东大寺和西大寺的中间，屹立着米兰古城最核心的建筑之一——吐蕃古戍堡。根据出土文物推断为唐朝时所筑，距今已一千多年。唐时此处为吐蕃所据，古戍堡即为吐蕃修建的一座军事堡垒。

【古戍堡全貌】

古堡整体呈不规则方形，周长约300米，其中西墙略短，仅有约50米左右，其他三面城墙约长80米。墙体多为夯筑，夯层中夹杂着红柳枝以加固墙体，墙厚约7-9米，部分夯层上方用土坯加高。城墙四角都筑有突出的墩台（角楼），北、东、西三面城墙中间各筑有一座马面。西墙马面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缺口，推测为城门。北墙、西墙保存较为完好，东墙保存基本完整，南墙则损毁严重，几乎全部坍塌。但在南墙外突出一座保存较好的高大望楼，残高约十米，主要用作观察敌情和防御使用。

【古戍堡全貌（背面）】

【古戍堡】

【夯筑墙体】

【土坯墙体】

堡内的建筑主要集中在北部和东部，有大量的房屋建筑物的墙体和地基遗迹留存。北部为一阶梯形土坡，自低凹处至北墙均依坡筑屋，屋为平顶，不见门洞，建造形式类似拉萨的布达拉宫。考古人员在此清理出四十余间半地穴式房址，但单间面积均不大。东部则为大型一座大型房屋建筑，推测为古堡的议事大厅或官署之类的建筑。

【古戍堡复原图】

古堡中出土了数百件吐蕃文木简和文书，涉及到小麦种植、分占耕地、丝绢服饰等社会经济情况；同时还发现有回鹘人坎曼尔的汉文诗稿及其他汉文诗抄，成为研究唐代汉、回纥、吐蕃关系的重要史料。
9世纪中期，随着吐蕃王朝的土崩瓦解，古戍堡可能也是在那个时期被废弃，附近的土地也慢慢荒芜，曾经的绿洲最终被黄沙和雅丹所侵蚀，一切似乎都归于沉寂，直到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的到来。

【斯坦因探险队运送文物】

1906年12月8日，斯坦因在带着探险队在去楼兰遗址的途中发现并初步发掘了米兰遗址；12月29日，斯坦因带人离开楼兰又返回米兰遗址，发掘出米兰二号佛寺遗址，发掘出了新疆最具犍陀罗风格的佛教泥塑；1907年2月11日，斯坦因结束了在米兰遗址的大规模发掘，将所获文物包装后悉数运往喀什并最终运到了伦敦，现在这部分出土文物大都保存于伦敦的大英博物馆中。
在这些被斯坦因带走的文物之中，最为知名的就是“有翼天使”的壁画。

【有翼天使】

斯坦因的探险队在对一座土胚佛塔（推测为西大寺）的回廊内壁进行清理时，发现了一些着色的灰泥壁画断片，由此向下挖掘，发现了一面保存相当完好的护壁，上面绘着“有翼天使”的壁画像，前后共挖掘出七幅之多。

【有翼天使】

这些壁画上呈现的是背后长有双翼的青少年男子形象，身穿圆形套头衫，面庞丰润俊美，眉毛弯曲细长，眼睛灵活有神，嘴唇微合，鼻子修长略有钩状，光头上留有发髻，具有鲜明的犍陀罗艺术风格。斯坦因欣喜不已，他认为“有翼天使”就是佛教中的飞天乾达婆，是从古希腊神话中的爱神厄洛斯演变而来的，他在其著述中赞叹道：“这真是伟大的发现!世界最早的天使在这里找到了！她们大概在两千年前就飞到中国来了！”

【爱神厄洛斯塑像】

斯坦因认为，“有翼天使”是古希腊艺术在东方的传播。他的这一发现，当时轰动了欧洲的文化界和考古界，米兰古城因此也成了丝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佐证，享誉全世界。
但事实上，“有翼天使”既不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爱神厄洛斯，也不是佛教中的飞天乾达婆，而是佛教中的“妙音鸟”迦陵频伽。
迦陵频伽是梵语音译，汉语译作“妙音鸟”，在古印度的传说中是喜马拉雅山中的一种鸟，形象为人首鸟身，能发妙音，后来佛教利用它来宣传佛教教义，被当做极乐世界之鸟，其发出的妙音象征着佛陀教诲的美妙。关于迦陵频迦在不少佛经中都有记载，传其曾在佛陀时代的祇园精舍供养日时为佛陀献舞，因此常常被作为佛前的乐舞供养。

【敦煌莫高窟第156窟中妙音鸟壁画】

除了米兰遗址之外，妙音鸟的形象广泛存在于各类佛教建筑中，如敦煌的多幅壁画中、开封铁塔塔檐上等等，在宁夏的西夏王陵中，也曾经出土过妙音鸟的陶制塑像。

【妙音鸟陶塑（西夏王陵出土）】

许多介绍米兰古城的资料中均提及了东晋僧人法显及玄奘都在取经途中曾经来过这里。但法显所著的《佛国记》里只是记载了其在鄯善国住了月余之后去往傿彝国（今新疆焉耆县），并没有明确地依循城的记载；在《三藏法师传》和《大唐西域记》中则是一笔带过，玄奘从且末（今新疆且末县）经过楼兰到达沙州（即敦煌），但从轨迹推断，玄奘法师应该会路过这里，当地人把米兰河也称为子母河，推断其为《西游记》中女儿国的原型地之一。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在米兰古城遗址西北两公里处就是现在的米兰绿洲，那里驻扎着新疆建设兵团第二师三十六团。他们通过辛勤的付出和默默的奉献，在沙漠边缘开垦出数十平方公里的耕地，与古城最初的历史交相辉映，传承着中国两千多年来屯垦戍边的光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