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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前的一个雨夜。草原之夏,我们扛着古代长戈一样的钐刀从草场归来,西北方忽然升起一团乌云——“关门雨”就要来了。乌云迅速地追到了我们的头顶,紧接着大雨倾泻而下。我们撒腿就跑。雨幕像排列整齐的军队,又像庞大的马群,咆哮着在后面追我们。明知无法逃脱,但我们还是疯也似地奔跑。边跑便叫,声音充满激情。当我们终于变成落汤鸡时,我们也不沮丧:我们和暴雨竞赛过,这体验多美妙! 夜深后,大雨转成了蒙蒙的细雨。营子里没电,夜雨没有任何颜色。你站在窗前看它,天外茫茫一片。肉眼的短视造就了我心灵之眼的辽远:我确信这细雨覆盖了西拉木沦河流域的所有山峰和村落,覆盖了巴林草原所有的草场和水沟儿。我躺在知青点的小屋里静静地倾听雨声,体会雨夜深沉之美。那时,我荒废了学业,没有爱情,没有钱,没有任何财产,没有努力的方向,前程渺茫。可我却无比快乐。 从我离开草原来到城市,我的目标逐渐清晰起来了,于是也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竞逐。和其他人一样,至于捞到的是什么并不去想。能抓到什么就抓什么,先装进行囊再说。有的人掉队了,更多的人补上来。这汹涌的人潮席卷着每一个人。人人都在竭尽全力把手伸得更长,至死方休。忽然有一天,我感到疲劳,不得不停下来了。面对着满满的行囊发愁。不用看,我也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货色,就像老和尚肩上的布袋儿,除了一只化缘用的钵盂儿,差不多都是可弃的无用之物。 不可能再找回青年时代的感觉,时间之河把我漂到了很远的地方。雨之夜已经唤不回当年的激情和快乐,但毕竟送来了宁静与平和。于是我想起了更久远的往事,脑海中竟跳出了几句早就忘了的儿歌。小时候,一到下雨天,我们就把鼻子贴在窗子上,唱到:“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 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如今,北京真的来了电话,不过,不是让我去当兵,而是几位老友叫我到郊区的农家院去吃虹鳟鱼。 丝雨如弋,我们不知道射出的箭会飞到哪里去。只知那一头是理想,这一头连着我们现在的生活。 □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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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飞 发表于 2012-6-21 12:17 好文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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