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四十里铺，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郑维山：冲上去，一个不要留

华忠

凉州四十里铺，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郑维山：冲上去，一个不要留                                                         2023-01-11 13:33                                       

       1936年11月下旬，凉州西四十里铺，红88师正与马家军浴血搏杀。战斗关键时刻，郑维山对师直属手枪队下了一道严令：冲上去，一个不要回来！冲上去，一个不要留。

郑维山是湖北麻城人，15岁那年，他离开亲人，奔赴沙场，投身革命事业。从鄂豫皖到川陕根据地，郑维山一路拼杀，屡立战功。
1934年，刚满19岁的郑维山升任红30军88师政委。许多红军战士都是过一次雪山、草地，而郑维山却走了三遍。
西路军组建时，21岁的郑维山，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龄。
1936年10月24日夜，红88师263团先锋连100多名战士，在军、师两级首长的亲自指挥下，在靖远虎豹口，开始强渡黄河。
红88师的渡河成功，拉开了西征的序幕。
11月中旬，西路军分三路向河西挺进。红三十军与总指挥部一起，为第一梯队，经土门寨，绕过凉州城，直插河西走廊中段的永昌一带。
攻占古浪县城的红九军与数万马家军激战三昼夜，因寡不敌众被迫撤离古浪，向永昌一带的大部队转移靠拢。马家军主力紧随红九军之后，尾随追击。
为了接应红九军，总部急派红88师由永昌东返接应。
当红88师行至凉州西四十里铺时，决定兵分两路：师长熊厚发率领268团向东南急行接应九军；政委郑维山率领263团、265团进抵四十里铺，掩护策应。
郑维山率部刚抵达四十里铺，就截获了敌人两辆运输物资的卡车，缴获了一些食物，暂时解决了一点燃眉之急。

四十里铺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围子，东西长、南北短。郑维山将善于防守的263团部署在土围子固守，将265团布置在外围占据有利地形，准备反击。
连日急行军，郑维山已经有好几天没合过眼；部署好部队后，他趴在临时指挥所里的一张桌子上，睡了过去。
睡着的时候，肩头向左偏离，身体重心不稳，郑维山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醒来，反而伸开双臂，越睡越酣。他实在是太困了。
然而，好梦不长，一位参谋从外面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政委，政委，敌人上来了！”
郑维山立刻惊醒，快步走出屋子，来到了高处。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队的马家军骑兵，扬起的尘土笼罩了一片天空。
很快，敌人冲了过来，对土围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炮弹的震响撕碎了四周的冷寂，马家军士兵手执大刀，狂喊着冲了上来。冲上来的敌人，有的往土围子里扔手榴弹，有的扒住围墙往里面爬。
敌人是红军的数倍，而且土围子本身就不高；很快，每一座房屋、每一处墙垣都成了争夺的目标。
许多战士倒下了，但是，空着的枪眼位置立刻有人补上。有些性情急躁的战士，看着身边倒下的战友，干脆跳上屋顶，狂呼怒吼，将愤怒的子弹射向敌群。
敌人如同潮水一般，一波被打退后，另一波马上又冲上来，红军渐渐落入下风。
守在一座院墙内的265团一个连，围墙和工事都被敌人的炮灰摧毁；派出增援的部队，在敌人的强大火力网下，伤亡严重，始终难以接近。这个连在弹尽粮绝后全部壮烈牺牲。
263团防守的三个小围子中，已经有两个被敌人攻破，情况十分危急。

郑维山马上组织265团从两侧迂回，反包围冲入土围子的敌人，但遭到敌人掩护火力的杀伤，伤亡严重。
望着嚎叫着蜂拥而上的敌人，郑维山将轻易不使用的师部直属手枪队派了上去。手枪队虽然只有100多人，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每人配一支驳壳枪和一柄大刀。
郑维山怒吼道：“冲上去，一个不要回来！冲上去，一个不要留！”
红88师手枪队100余人一手持枪，一手提着大刀，呼啦直扑了上去，冲入铺内，协同265团和263团一起，与敌人展开近身肉搏。
265团政委黄英祥大喝一声“共产党员跟我上！”，说着就冲了上去。战士们的战意被彻底点燃，纷纷迎着敌人的弹雨冲了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是团长邹丰明和政委黄英祥。
一场恶战下来，突入土围子的1000多名敌人全部被歼灭，其中被大刀砍死的就有700多人。
清除了土围子里的敌人后，郑维山立刻组织部队防御，准备迎接敌人下一轮的进攻。他们必须坚守在这里，直到九军和268团安全撤回。
11月23日，徐向前、陈昌浩将四十里铺的作战情况电报给了军委：敌昨以五个团四面猛犯我四十里铺阵地，血战两日，均为逞。
敌人开始向四十里铺大量增兵，中央电示西路军在永昌一带创建根据地。为此，红三十军全部集结于四十里铺与八坝一带，与东面逼来的马家军展开鏖战。
1937年1月初，红九军进驻临泽东南的沙河堡；红五军与总供给部、总部直属队伍进驻高台和临泽，总指挥部和红三十军进驻倪家营子。
此时，西路军已经失去了先机，陷入了被敌人重兵分割包围的险境之中。

3月14日，退入祁连山中的西路军仅剩下3000余人。经过商议后决定，部队化整为零，分散游击突围。
郑维山后来回忆当时的情景：
晚上10点钟光景，我和警卫员、秘书三人又遇到了一些零散人员，副师长熊德巨、师经理部长叶永松、268团政委徐金书，还有八十九师师长邵烈坤、师政治部主任裴寿月等人，都蹲在一座小山上。
我惊奇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部队呢？”
“部队被冲散了。”他们烦恼地说。
我又问：“总指挥他们呢？”
他们说：“走了！”
我再问：“军政委他们呢？”
他们回答说：“不晓得在哪里。”
我问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说：“准备找援西军去。”
他们是随主力行动的，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的话。后来我才弄清楚，我军主力也遭到骑匪袭击。熊德巨他们是在混战中与部队失去了联系，也不晓得石窝会议和全军编成左右两个支队，分头突围的决定。
西路军从梨园口撤入祁连山时，郑维山率部掩断后掩护；最后，部队被打散了，他和警卫员、秘书一路撤退，碰到了同样与大部队失散的熊巨德等人。
在先前的激战中，敌人的一颗子弹击碎了郑维山举起的驳壳枪，碎片伤到了他的头部。警卫员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但脑袋还是感觉晕沉沉的。
政委山和熊德巨等人商议后，决定结伴东返，回延安去。

山上山下都是马家军的搜山队伍，他们一行人在第二天就遭遇敌人的骑兵。混战中，这支临时凑在一起的小队伍再次被冲散，郑维山和熊德巨钻进一口煤井，躲过了搜捕。
等到天黑后，两人才从煤井出来，依靠星辰判断方位，沿着祁连山脚向东走去。白天躲藏起来，晚上再赶路；饿了，就从老乡那里讨来一点吃的。
两人一路来到民乐县境内，遇到了一独户人家。这家有兄弟三人，他们热情接待了俩人。由于一直东躲西藏，又忍饥挨饿，郑维山的伤口一直没有好转，便暂时留了下来养伤。
白天，兄弟三人将他们藏在自家的地窖里，到了晚上再接到家里休息。后来，风声越来越紧，马家军的队伍三天两头的前来搜查，兄弟三人又把他们送到山上藏起来。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郑维山的伤差不多全好了，两人的体力也恢复过来。郑维山坚持要走，可熊德巨认为外面风声太紧，等过段时间再走。
郑维山心里着急着回到部队，坚决要走。最后，熊德巨继续留在了老乡家里，郑维山辞别了热心的老乡，独自踏上了东返之路。
郑维山一路夜行昼宿，沿着部队去年西进的道路原路返回。快到黄河边了，他看到了88师年前写在墙头的标语还在，内心忍不住一酸，扑簌簌地落下了眼泪。
和叫花子没啥区别的郑维山，混在渡河的人群中，乘坐羊皮筏子在靖远境内渡过了黄河。这一路无比艰辛，却也幸运的未曾遇到敌人。
渡过黄河后，郑维山翻越六盘山，来到了平凉以北十里铺。此时已是6月份，穿着一件破烂棉衣的郑维山，简直比乞丐还要落魄。
通过从老乡那里打听，郑维山得知北面有红军队伍，他顾不上休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口气走了20多里路，来到了一个小镇。
迎面碰到了一名头戴红星帽的战士，郑维山呆住了，内心忍不住一阵激荡，终于回来了！

时光如梭，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1949年4月25日，华北野战军第18、19两个兵团调入第一野战军建制，准备参与解放大西北。此时，郑维山已是解放军第19兵团第63军军长。
8月，郑维山率领63军统兄弟部队一起，解放了兰州城，歼灭了马步芳集团主力。
站在插满红旗的兰州城头上，郑维山向西而跪，眼含热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屈膝而跪，是为了慰祭西路军先烈们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