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听雨的事

江水

檐下听雨的事                                                  2025-08-02 21:30                                        

发布于：湖北省
   
檐下听雨
雨是从凌晨开始下的。先是窗玻璃上爬过几道淡痕，像谁用指尖蘸了清水轻轻划过，而后渐渐密起来，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整个世界都罩在里面。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从最初的淅沥到后来的滂沱，倒像是谁在檐下翻书，一页页都浸着潮湿的诗意。
起身拉开窗帘时，天还未亮透。楼下的香樟树被雨洗得发亮，叶片上滚动的水珠坠在枝头，风一吹便簌簌落下，砸在积水中溅起细小的涟漪。远处的屋顶覆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黛瓦在雨雾里若隐若现，倒像是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浓淡皆宜。
这样的天气总让人想做点慵懒的事。烧一壶水，在青瓷杯里投进几片龙井，看茶叶在热水里慢慢舒展，浮浮沉沉间，茶香便漫了满屋。书架最底层压着本旧诗集，是多年前在旧书摊淘来的，纸页边缘已经泛黄，却带着淡淡的樟木香气。翻到戴望舒的《雨巷》时，窗外的雨恰好小了些，淅淅沥沥的，倒真应了诗里“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的意境。
雨停时已近正午。推开阳台门，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楼下的石板路上，几个孩子正踩着水洼追逐，笑声清脆得像风铃。邻家的阿婆搬出藤椅坐在檐下，手里摇着蒲扇，看着孩子们嬉闹，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墙根处的青苔喝足了水，绿得发亮，几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慢悠悠地在湿滑的墙壁上爬行，留下银亮的轨迹。
午后的阳光试着穿透云层，在积水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远处的天际挂起一道淡淡的彩虹，红、橙、黄、绿、蓝、靛、紫，像谁在空中架起了七彩的桥。晾衣绳上的白衬衫随风摆动，水珠顺着衣角滴落，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湿痕。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气，是妈妈在炖排骨，咕嘟咕嘟的声响里，藏着寻常日子的温暖。
暮色降临时，又有零星的雨丝飘落。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里，雨丝看得格外分明。远处的楼宇亮起点点灯火，像散落人间的星辰。坐在窗前，看雨丝在灯光下跳舞，听屋檐下的水珠滴答作响，忽然觉得，这样的雨天，其实是时光赠予的温柔。它让我们慢下来，去感受空气的湿润，去聆听自然的声响，去品味生活里那些细微的美好。
就像此刻，雨还在下，而我在灯下写字，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成了一首安静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