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丨居民对养老项目“一票否决”？

长河落日

　　记者近日从有关部门获悉，近一年来，南京主城区已有4个养老项目均因居民激烈反对而终止或暂停。一方面，全社会为养老床位不足而发愁；另一方面，却是不少居民对家门口的养老项目坚决说“不”。

　　居民对养老项目“一票否决”
　　近期引起居民抗议的，是一个紧邻居民小区的养老院。南京东方颐年养老服务有限公司与上海红日养老服务管理集团共同投资运营、规划210张床位的银城红日养老公寓启动装修不久，邻近的宝船听涛、宝苑新寓小区住户们便在4月9日拉起横幅反对，有人还进入现场阻挠施工。三四天后，施工才恢复。
　　此前，计划落户小区内的养老项目，也曾引起轩然大波。3月中旬，聚福园西园小区业主发起“家园保卫战”，拒绝东方颐年在小区内的会所办日托型养老。业委会叫停施工并组织投票，800多户中赞成“会所办养老”的仅几户。项目暂停。
　　去年8月，东方颐年曾打算利用银城东苑小区内的物业用房做养老服务，但业主不接受。养老企业让步，说不设床位、只提供日间照料，但业主依然反对。项目终止。
　　不仅隶属于银城地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东方颐年，在养老项目上接连受挫。另一家地产企业朗诗集团下属的南京朗诗常青藤养老服务有限公司，也遇到障碍——去年10月进入梅花山庄小区，租用小区内门面办日托养老，不久即被居民叫停。公司现决定由做服务变成养老品牌展示，计划下周恢复装修。
　　聚福园西园、银城东苑、梅花山庄的居民都表示对小区内办养老有所忌讳，担心生活被干扰，不愿公共设施被外人共享。那么，为何在小区外的养老院，也齐遭周边居民强烈反对呢？
　　从宝船听涛小区公告牌上看，反对理由主要是：外来老人占用小区资源；改变会所用途业主不知情；养老院设病房、停尸房，产生医疗垃圾、空气污染，丧葬事宜扰民，并会造成房价大跌。该小区83岁李奶奶对记者说，她自己就在家里养老，也怕听救护车的声音。
　　在东方颐年公司副总经理王新看来，养老服务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社会需要，此为“合理”；办养老还是办其他项目，由房屋所有权人决定，这是“合法”；尊重周边居民的情感态度、不影响他们的生活，是为“合情”。在小区外开办养老公寓合理、合法、合情，却遭居民反对，令她意外。她说，银城红日养老公寓设医务室，供身体检查、注射等基本服务，没有居民恐惧的停尸房；环评获得鼓楼区环保局“可行”的批复，并进行了公示；居民抗议后，她想进小区详细介绍项目，但被居民拒绝。
　　拒绝养老项目的街道“零床位”
　　对于银城红日养老公寓及聚福园内养老项目遇到的波折，鼓楼区老龄办副主任郝苏明深感遗憾。他说，这两个项目都处于鼓楼区江东街道，而这个街道目前的养老机构床位数为零。
　　秦淮区、玄武区等主城区的老龄工作负责人也表示，主城区养老院普遍受欢迎，其中医疗性质的养老机构入住率在95%以上，一床难求。一方面是有需求，一方面是没地方建养老机构。新建住宅区还好一些，会按要求同步配建社区养老服务用房，而已建成住宅区社区养老服务用房的置换、租赁就十分困难。
　　养老是刚需。截至2015年底，南京市60岁以上老年人口有130.9万，占户籍总人口20.1%。预计到2020年，南京市户籍老人将达163万，每4个人中就有1个老人。南京要求，2020年每千名老人养老机构床位数达50张。郝苏明算过账，2020年鼓楼区应有1.25万张养老床位，但全区目前仅有7000多张养老床位，每年需增1000张养老床位才能达标。养老床位平均占地要达到18平方米，在南京主城区，不算设备、人工，每张床位成本就高达几十万元。因此，对地产开发商愿意创办养老企业、利用闲置房屋做养老，老龄办很支持。银城红日养老公寓的选址，卫生、环保等部门实地查看后，也认为可以做养老，相关手续都顺利办妥，没想到居民不答应。
　　居民区“融合”养老院是趋势
　　近年来，南京等城市多次发生居民反对养老院建在家门口的纠纷。朗诗常青藤梅花山庄店负责人刘春阳担心这种风气蔓延，他决心把梅花山庄的项目做下去，因为一旦退出，今后会更难进入其他小区。
　　业内人士分析，宝船听涛、宝苑新寓居民之所以激烈说“不”，与不久前聚福园西园等小区业主“维权成功”不无关系。宝船听涛业主说，上海杨浦区延吉街道心仪雅苑小区养老项目遭反对停工了。记者14日采访了上海市杨浦区民政局老工科张科长。他说，去年“五一”居民抗议后，民政部门和街道等组织了多场对话，并采用邀请居民代表参观养老院等方式做解释、劝导，居民慢慢了解养老院并不可怕，还能促进房价上涨，便不闹了。目前，这个养老院已在建设中，预计年内开业。
　　记者近日在南京实地探访，发现很多小区与养老机构和睦共处。秦淮区设有100多张床位的悦华安养院，与中北蔚蓝星座、雅居乐花园两个中高档小区仅一墙一路之隔。负责人黄桂华也曾为施工时少数居民的反对而烦恼，但敞开大门欢迎邻居无偿参加养老院的活动后，开业仅几个月的养老院已颇受欢迎。
　　上世纪90年代建成的瑞金北村小区内，南京真美好老年公寓开了近10年。养老院能容纳50多位老人。入住老人近半在养老院内“走”掉，并没有乱放鞭炮、哭丧等情况。
　　不仅主城区的养老机构大多与居民区比邻，在城郊结合部的雨花台区，16家养老机构除了5个在小区旁，其他都在小区内、甚至居民楼里。
　　“在对社会加强养老教育的同时，也要理解居民的担忧。”南京市老年学学会常务理事、市委党校副教授金雁建议，“养老企业进居民区，要有不被待见的心理准备，也要有真诚沟通的姿态方法。落户前，企业主动、充分告知项目情况，切忌把公示当成走程序。广而告之后，企业还要真诚了解居民关注点，做出解释说明，需要改进的及时改到位。”
　　银城红日养老公寓外墙上，写着“垂询电话”的巨幅广告破碎不堪，仿佛养老公寓与周边居民之间被撕裂的和谐。专家们相信，当服务机构充分尊重并保障居民的合法权利、提供优质服务，而居民也能够包容开放、平和理性地对待变动，双方的分歧应该可以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