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林徽因的济南故事，众大师同行，徐志摩当众为林朗诵情诗

清梦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济南，在漫长且波澜壮阔的中华历史文化画卷中，一直留有浓墨重彩的一笔。近代以来，尤其是济南自开商埠以后，济南又领一时风气之先，成为当时中国乃至亚洲的经济、政治与文化重镇。以其强大的城市魅力和文化向心力，继续吸引着一批批“名士”慕名而来。
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几乎最负盛名的“伉俪”——梁思成与林徽因夫妇，同样被泉城济南所吸引，与济南结下了不解之缘。他们夫妇二人先后分别和一起共四次到访济南，每一次来访，都有泰戈尔、金岳霖、徐志摩、闻一多、沈从文这样的“大腕儿”同行，每一次来访，也都留下了或喜或悲的人间佳话。

梁思成、林徽因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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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徽因首访济南：陪泰戈尔访问，徐志摩当众表白1924年4月22日,林徽因首访济南。此次行程,她作为翻译,陪同印度诗人、191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泰戈尔在山东参观访问,同行的有诗人、散文家徐志摩。济南报纸的头版头条新闻大标题称:“东方诗神偕同金童玉女抵济”,报道同时形容:“世界著名长髯诗翁泰戈尔先生与长袍面瘦诗人徐志摩和艳如花的林徽因小姐,如同松竹梅一幅动人的画卷。”

1924年4月泰戈尔(右三)林徽因(右二)徐志摩(右一)梁思成(左一)等合影

林徽因是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司法部部长林长民的女儿,福建闽侯人。1920年秋天,林长民应邀去英国讲学,16岁的林徽因随同游历。同年10月,徐志摩来到伦敦。不久,两人相识,林徽因的楚楚动人,令徐志摩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就在眼前。虽然林徽因并未许口,徐志摩却已决意跟张幼仪离婚。1921年10月林徽因随父回国,留下信件:“我明白你们两人的关系起了变故。起因是什么我不明白,但不会和我无关。”

林徽因

1922年10月,徐志摩回国,此时林徽因已许配给梁思成。梁思成是著名政治活动家梁启超之子,被誉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代宗师”。徐志摩到北平后,梁启超给他来了一封长信,劝他“义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乐”,纵然是面对老师,徐志摩也答:“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徐志摩始终为这段情感做出自己的努力。泰戈尔访华一事,给了徐志摩和林徽因接触的机会。泰戈尔在济南发表三次公开演讲,有时由徐志摩担任翻译。一日,翻译工作结束,听众要求徐志摩朗诵新作。徐志摩当场朗诵了他为林徽因写的一首300字长诗《你去》:“你先走,我站在此地望着你……更何况永远照彻我的心底；有那颗不夜的明珠,我爱你!”

泰戈尔与林徽因、徐志摩在济南

徐志摩私下对泰戈尔说他仍然爱着林徽因。诗翁本人曾代为求情,却没有使林徽因动心。泰戈尔只好爱莫能助地作了一首诗: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徐志摩的爱情轶事,在这一声叹息里画下句点。徐志摩陪同泰戈尔去了日本,林徽因和梁思成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当徐志摩与林徽因再次见面的时候,已是四年之后。这期间,林徽因与梁思成结婚。
二、梁思成首顾济南：吊唁徐志摩1931年11月19日，著名诗人徐志摩乘坐中国航空一架史汀森SM-1F型邮政飞机由南京飞往北平(今北京)，途径济南时遭遇大雾。为了寻找航线，飞机不断降低高度，触到了一座小山的山顶，两位机组人员身亡，唯一的一位乘客徐志摩也未能生还，徐志摩当时年仅36岁。

当时报纸报道

坠机

徐志摩此行，原本是为了赶回北平听林徽因的一个演讲。闻此噩耗后，林徽因悲痛欲绝，坚持要到济南。因为此时林徽因已有身孕，其丈夫梁思成担心她悲伤过度影响身体，就没有同意林徽因的想法。
11月22日上午9时半,梁思成、金岳霖、张奚若三人从北平赶到济南,会同连夜从青岛赶来的沈从文、闻一多、梁实秋、赵太侔等人一起,到福缘庵吊唁并瞻仰了徐志摩的遗容。梁思成带来一只用铁树叶作主体缀以白花的小花圈，这只具有希腊风格的小花圈，是林徽因和他流着泪编成的，徐志摩的一张照片镶嵌在中间。

徐志摩

返回北平之前，梁思成按林徽因的叮嘱到坠机现场悄悄捡了“济南号”飞机残骸中的一块木板，放进提包里带回北平。这块木板，林徽因一直把它挂在卧室的墙壁上，直到去世。
徐志摩触山而亡,林徽因回顾与之十年多过从,在致胡适信中作了个小结:“这几天思念他得很,但是他如果活着,恐怕我待他仍不能改的。事实上太不可能。也许那就是我不够爱他的缘故,也就是我爱我现在的家在一切之上的确证。志摩也承认过这话。”

山东工艺美院长清校区东北侧北大山的徐志摩纪念处

三、夫妻二人同访济南：考察四门塔、九顶塔等古建筑1928年3月21日，27岁的梁思成同24岁的林徽因在加拿大结婚。当年8月二人回国，他们一起受聘于东北大学建筑系。从1930年到1945年，梁思成林徽因夫妇二人共同走了中国的15个省，190多个县，考察测绘了2738处古建筑物，很多古建筑就是通过他们的考察得到了世界、全国的认识，从此加以保护。

考察古建时的夫妇二人

1936年6月，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到济南考察古建筑。他们到了四门塔、龙虎塔、九顶塔和灵岩寺等地。当时的四门塔荒草丛生，他们还不顾劳累，对古建筑进行清理扫除，使这些古建筑重放光彩。梁思成、林徽因还考察了神通寺一带的朗公塔，元、明两代墓塔30余座，以及千佛崖唐代造像和涌泉庵等古建筑。

林徽因在四门塔所在的神通寺墓塔林考察

随后，梁思成、林徽因还去了灵岩寺考察了千佛殿、辟支塔、慧崇塔、法定塔等宋、元、明历代墓塔140余座等，又在章丘考察了常道观元代大殿、白云观、清静观元代正殿、文庙金代大成殿、永青寺等。梁思成、林徽因把诸多济南古建筑考证、实测的科研成果，收入他们的名著《中国建筑史》。

梁思成之父梁启超在灵岩寺千佛殿前的题字

《中国建筑史》第四章第三节《南北朝实物》、第五章第二节《隋唐实物》都附有济南的古建筑图片，分别对历城神通寺四门塔、长清灵岩寺慧崇塔作了专题介绍。从这些著作中可以看出梁思成对济南古建筑的深刻了解和热爱，另一方面，对济南的古建筑也是一个很大的宣传和保护。

林徽因测绘山东滋阳兴隆寺塔

林徽因亲笔书写的《无量寿经》下卷

四、夫妇二人最后一次到济南：艰辛流亡途经济南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他们迎来了最后一次济南之行,主题不再是“考察”,而是“流亡”。1937年7月29日,北平沦陷,梁思成和林徽因决定举家南迁。1937年9月5日早上6时,梁思成夫妇携带两个孩子(8岁的梁再冰和5岁的梁从诫)和孩子的外婆,与清华大学教授金岳霖及另外两位教授,走出了自己的住所北总布胡同3号院大门。
这座建筑有着林徽因太多的回忆。1930年,从国外回来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搬到北总布胡同3号居住。因为梁、林夫妇的人格魅力与渊博学识,在他们周围很快聚集了一批当时中国知识界的文化精英。在“太太的客厅”,林徽因像一个磁场之源,成为朋友们众星捧月的核心。他们家的午后茶也因冰心的一篇《我们太太的客厅》,成为被人们称为“太太的客厅”艺术沙龙。
金岳霖第一次到“太太的客厅”是被诗人徐志摩送上门的。这位曾经倾情于林徽因的著名诗人,对梁家最大和最持久的贡献,就是给他们引见了他最挚爱的友人之一、中国当代哲学大家、被称为中国的“逻辑学之父”、同时人称“老金”的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金岳霖。“太太的客厅”每天固定的茶会,金岳霖都会到场,这样的生活维持到“七七事变”为止。

千古佳话

1937年,津浦铁路战火纷飞,梁思成一家从北平乘火车到天津,从天津坐轮船去山东烟台,再换乘火车至青岛、济南、河南郑州、湖南长沙。船到烟台,已战云密布,中日军队正在烟台对峙,一触即发。林徽因和梁思成不敢住宿,即刻乘上去潍坊的汽车,在潍坊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乘上了青岛开往济南的第一班火车。当时,胶东半岛也已满目疮痍,火车在胶济线上行驶,不时有日军的飞机从上空呼啸掠过。每到这时,火车便立刻停下来,拉响警报,男男女女慌忙地跑下车去。火车就这样走走停停,下午三点钟才到达济南。林徽因在给友人的信中说:“从卢沟桥事变到现在,我们把中国所有的铁路都走了一段!……由天津到长沙共计上下舟车十六次,进出旅店十二次,为的是回到自己的后方。”
济南挤满了逃难者,所有旅馆都已爆满。梁思成请山东省教育厅帮忙,总算在大明湖边找到了一家条件不错的旅舍。急于南下的他们竟然在济南滞留了两天,才终于从津浦铁路济南站,挤上南下的火车。抵达昆明后,梁思成、林徽因继续经营中国营造学社,老金则任教于西南联大,但多数时间仍住在一起。抗战胜利后,老金与梁家重返北平,三人在清华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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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岳霖因林徽因终生未娶，并与梁林夫妇融洽相处的倾世之恋，则又是另一段千古佳话了。

金岳霖与梁思成林徽因夫妇在一起

林徽因的追悼会上，他为她写的挽联格外别致：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四月天，在西方总是用来指艳日，丰盛与富饶。她在他心中，始终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

金岳霖与林徽因

汪曾祺写过一篇《金岳霖先生》，其中有个这样的细节，说是林徽因去世多年，金先生忽有一天郑重其事地邀请一些至交好友到北京饭店赴宴，众人大惑不解。开席前，他宣布说：“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顿使举座感叹唏嘘。

青年时代的金岳霖

梁思成一家跟金岳霖相处融洽，临死前，他还和林徽因、梁思成的儿子梁从诫生活在一起，他们称他“金爸”，对他行尊父之礼。而他去世后，也和林徽因葬在同一处公墓，像生前一样做近邻。这就是那个时代的君子，那个时代的爱情。

晚年金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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