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柿子，火红乡愁 2017-01-11 20:56

金山

降霜时节，柿子熟透了。火红的柿子挂满枝头，似繁星般点缀在乡间村落。

在家乡，人们把柿子不叫柿子，而叫做“柿花”，吃柿子叫“吃柿花”，自然而然柿子树也就被称作为“柿花树”，家乡也就有了叫做“柿花园”的村庄。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乡亲们会用花代替它的果实给它取名，也许是他们认为柿树不开花，像无花果一样不开花只结果，果就是花，花就是果，或者说花开得很小很不起眼，可以忽略不计，果实就是花的缘故。总之，不管怎样叫法，乡亲们还是非常喜欢这种果树喜欢这种果子的。

金山

柿是一种高大的落叶乔木，在村里有十多棵古老的柿树，树干粗得两人合抱不下，树枝长得高过了屋顶，大约跟村庄的年龄差不多，就连树的主人也说不清是祖上哪一代栽的了。在炎热的夏天，柿树长满碧绿的叶子，树枝伸得很长很长，像一把撑开的巨伞，一棵柿树就能让整个院落处在浓荫之下，成为人们纳凉和做活的好去处。

到冬天，万物潇条的时候，柿树也落光了叶子，只剩下红红的柿子缀满枝头。在冬日阳光照射下，柿子会越来越红，看上去整棵树像着了火。在小孩子期盼的眼光中，柿子渐渐熟了，小孩子往往会避开大人迫不及待地爬到树上，熟一个摘一个。大人见了，怕孩子跌下来，就找出在屋里放了一年的顶端绑有网兜的长竹杆，让孩子站在树下摘柿子。有的大人怕孩子等不及，将一些红而硬的柿子摘下来，削了皮，放在太阳下暴晒，等到柿子颜色由红变黑，个头也由大变小、由圆变扁时，一种天然的柿饼就做成了，大约是吸足了阳光的缘故，这样做成的柿饼就特别的甜，像蜂蜜一样，嚼到嘴里有一股阳光的味道。

吃着蜜甜的柿子，细心的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魅力所在，柿树正是由于在冬天落光了叶子，柿子才能最大限度地吸收阳光，酝酿出又一种人间美味。

柿子结得太多，怎么吃也吃不了，小镇集市上就有了很多卖柿子的女人，尤其是一些女孩，精心把自己打扮了，穿着平时舍不得穿的花衣服，头上围着红方巾，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竹筛，筛里盛着红红的柿子，站在街头或转悠着卖。卖柿子的女孩是集市上一道独特的迷人的风景，吸引着无数伙子的目光，有胆大的走到自己看上的女孩的面前问道：你卖的是什么？女孩如实的回答：柿花。伙子故意惊讶地说：什么？试下？你叫我试下，试下就试下。于是伙子从筛子里拿了柿子吃起来，而且一个接一个，只吃不付钱。女孩急了，正要制止，却发现伙子尽管吃相粗鲁，人却长得很帅，就不好明说，脸都红了。伙子边吃边笑边看女孩，如果不中意女孩，便会很快付了钱走人，如果对女孩有意便会没完没了。

有关柿子的故事很多，柿子给乡村生活带来许多温暖、美好的记忆，当然也免不了会留下一些美丽的遗憾和惆怅。

金山

记得小时候在乡共所里看戏，演戏的演员是从十里八村里精心挑选出来长得好看的男女。其中有一个姑娘，长着一张满月似的脸庞，留着《红灯记》里李铁梅一样的一根长而粗的辫子，那眉那眼像会说话一样，那身材饱饱满满，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跟那时普遍干瘦的女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仙，就是仙女下凡。她一出场，往土戏台子上一站，那扮相那唱腔，往往会惹得台下一片骚动，喝采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乡亲们就把这位多才多艺而又风情万种的姑娘叫做“糯柿花”。
柿花在家乡人人爱吃，在前面再修饰上一个“糯”字，那味道真是好得不得了，好得无法说了，一个“糯柿花”真真切切地道出了当时人们对美的追求和向往。“糯柿花”自然也就成了当时男子谈论、追求和崇拜的偶像，有的男人说：能娶上这样的媳妇，就是天天喝凉水，心里也是甜的。还有的男人说：能讨到“糯柿花”做老婆，我一样也不要她干活，把她天天供在家里，我当牛做马挣工分来养活她。

当时的“糯柿花”像现在被人们宠着、捧着、恋着、追着的明星一样，曾经风光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她的命并不怎么好，她先是不知什么原因嫁给了大她许多岁、而且相貌凶狠的大队长，后来她男人在包产到户后因杀人被叛了无期徒刑，再后来就不知去向了，据村里人讲，“糯柿花”跟外地男人跑了，至今杳无音讯。

每年柿子成熟的时候，人们照样一个接一个地毫不厌足地吃着这种甜而绵的浆果，但是很少有人想到那个叫“糯柿花”的女人了，只有当年对她特别钟情的那个男人，在这个季节还会想起有这么一个女人，他就是村里那个奇怪的从来不吃“柿花”的男人。

柿子仍然一年一熟，人也一年一年的老去，世界在悄悄地变化着，不变的永远是人们对柿子对果树对自然深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