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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应怜我——走进香菱的爱情 2017-09-27 08:30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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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7 14:39:2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作者 云之君兮

大观园诸芳,香菱着墨浅淡,她没有锋芒毕露的棱角,也没有出类拔萃的才华,甚至也没有诗人所特有的忧郁气质——她似乎很少为自己的身世感怀,始终笑嘻嘻面对周遭一切。除了那从未蒙尘的美貌、向往诗意的心,以及芳华刹那却最终消失殆尽的爱情。

她的爱恋对象,不是温柔多情的宝玉,也不是其他风流公子哥儿,更不是之前为她一见倾心、连命都不要的冯渊。她所有的温柔与爱意,唯独寄予了那个号称“呆霸王”、只会作“哼哼韵”的薛蟠。

很多人认为薛蟠对香菱只有欺侮,更觉得薛蟠举止粗鄙,不通文墨,再加之“性情奢侈、言语傲慢”,香菱对他只有惧、何来爱。可细读起来,薛蟠并非一无是处。首先,度其妹其母其兄的外貌,薛蟠也应该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不然后来的夏金桂寡母也不会如此满意——“前儿一到他家,夏奶奶又是没儿子的,一见了你哥哥出落的这样,又是哭,又是笑,竟比见了儿子的还胜”。其次,作为经常流连花丛的公子哥儿,薛蟠非常清楚如何讨好女孩子,他知道“左一个揖,右一个揖”给妹妹认错,还知道要替妹妹“炸一炸项圈”,“该添补些衣裳了,要什么颜色花样,告诉我”讨好她,所以薛蟠对香菱——这个差点赔上性命抢夺来的美丽女子,一开始也是视若珍宝、知道怜惜爱护的。

不记得父母家乡,遭拐子打骂折磨,被薛蟠强取豪夺,惹起人命官司——平生遭际实堪伤。连贾府的下人周瑞家的和金钏儿听了,“倒反为叹息了一回”。

但香菱在贾府的第一次露面,就是“笑嘻嘻的”,还和金钏儿“站在台阶儿上玩呢”。此后在大观园出场的香菱,一直都是笑语盈盈的。在她身上几乎寻不着遭遇过种种厄运的印记。香菱爱诗,有人说她是想要附庸大观园诗情的风雅,也有人说是曹公哀悯她望族小姐的身世,故而让她保留那与生俱来的清贵书香。其实只是因为诗歌能让她重温那无法与人言传的柔情蜜意,重返那再也回不去的良辰美景。

她悠悠道来:“我们那年上京来,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没有人,只有几棵树。远远的几家人家作晚饭,那个烟竟是青碧连云。谁知我昨儿晚上看了这两句,倒像我又到了那个地方去了”。

上京那会儿,正是薛蟠和香菱相见之初。这段时间,应该是香菱坎坷一生中最美好的时节。正因“怜新”的薛蟠给予了善待和怜惜,才让香菱惊惧交加的情绪慢慢得以平复,逐渐感受到久违了的生活气息。所以,她日后念到“渡头馀落日,墟里上孤烟"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彼时的情境——同样的和谐静谧、同样的舒适安逸。

“姑妈看着香菱的模样儿好还是小事,因他做人行事,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儿的主子姑娘还跟不上他,才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给他做了屋里人”。虽然只是妾,却是明媒正娶地嫁给了薛蟠,薛蟠凤姐和宝玉遭魇魔的时候,人多嘈杂,“别人慌张自不必讲,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又恐香菱被人臊皮”——他没有把香菱看做是可以随意买卖的丫头,而是把她跟母亲和妹妹相提并论,一点不肯掉以轻心。他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家人对香菱的态度,再加之香菱本身性格又好,故薛家并没有因为她是买来的就将她看轻。她有自己的小丫鬟,“有好几条新裙子”,宝琴带来的石榴红绫,除了送宝钗,也有她的一份——“姑娘做了一条,我做了一条,今儿才上身”,宝钗体贴她羡慕大观园的心,替她跟薛姨妈告假:“妈妈既有这些人作伴,不如叫菱姐姐和我作伴去。”她才得以入住大观园,开启了那段与诗相伴的神仙日子。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只因为薛蟠这随手施予的怜爱,香菱便回报给薛蟠更加深厚的温柔与爱意。薛蟠被柳湘莲打,连亲妹妹宝钗都一副他活该受受教训的态度——“这才好呢。他又不怕妈妈,又不听人劝,一天纵似一天。吃过两三个亏,他也罢了”,唯独香菱“哭的眼睛肿了”,同样的笔法,曹公也只写过林黛玉为贾宝玉哭肿了眼。只因是至真的爱恋,才会由衷的心疼。

香菱爱读诗,也渴望写诗,因为诗歌可以寄托自己那不能言传的情思。正是暗含了自己思念的真情实感,所以继两首平淡无奇的咏月诗之后,寄托自己相思之情的“博得嫦娥应自问:缘何不使永团圆”,让大家都称赞新巧有意趣。只有恋爱中的女孩儿 才会有如此细腻的小心思,才会有如此美好的诗情画意。

这份感情,不只是体现在诗歌里,更是充盈在日常生活中。和她要好的几个女孩子都知道她的心思,豆官更是很直白地打趣她:“你汉子去了大半年,你想他了,便拉扯着蕙上也有了夫妻了,好不害臊!”一下子说中了香菱的心思,“香菱听了,红了脸,忙要起身拧他”——我以为我隐藏的足够深,可如何全世界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石榴裙弄脏了,她担心薛姨妈的责怪,但是宝玉的一番话却触动了她的心思——“二则姨妈老人家的嘴碎,饶这么着,我还听见常说你们不知过日子,只会遭塌东西,不知惜福。这叫姨妈看见了,又说个不清。香菱听了这话,却碰在心坎儿上,反倒喜欢起来”,香菱的心坎上是什么呢?为什么反倒欢喜起来?是因为宝玉告诉她,薛姨妈常唠叨他俩——就如同寻常百姓人家的婆婆唠叨年轻小夫妻不知道节俭、不知道过日子,这其实是说明薛姨妈实际上已经把香菱当成儿媳妇看待了啊,所以香菱才能马上转忧为喜,悄悄地在心里品尝着属于自己的欣喜。

宝玉替香菱解了围,把袭人的石榴裙让给她,但是香菱反而有点担忧,“香菱复转身回来,叫住宝玉。宝玉不知有何说话,扎煞着两只泥手,笑嘻嘻的转来,问:‘作什么?’香菱红了脸,只管笑,嘴里却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来”,忸怩半天,“香菱脸又一红,方向宝玉道:‘裙子的事,可别和你哥哥说,就完了。’说毕,即转身走了”。

香菱知道薛蟠在意她,会吃醋,不希望自己受到任何男子的恩惠,所以即便不好启齿,但也不得不嘱咐宝玉。香菱的姿态,并不是诚惶诚恐如惊弓之鸟般,而是羞羞怯怯,甜甜蜜蜜,恋爱中的小女儿心态昭然若现。

然而薛蟠终究是要取正妻的,听闻薛蟠要娶夏金桂,香菱表现的异乎寻常的高兴,“我也巴不得早些过来,又添了一个做诗的人了”,“心里盼过门的日子比薛蟠还急十倍呢”,香菱如此反常的行为,确实让人费解,即便对薛蟠没有男女之情,也不会比薛蟠还希望夏金桂过门。就连宝玉也为香菱担忧“虽如此说,但只我倒替你担心虑后呢”,这话其实很正常,并没有任何轻薄香菱的意思,可一向温顺乖巧的香菱突然生气了,一改往日笑嘻嘻的神色,“不觉红了脸,正色道:‘这是怎么说?素日咱们都是厮抬厮敬,今日忽然提起这些事来。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个亲近不得的人。’一面说,一面转身走了”。香菱如此反应,正是因为宝玉说中了她的心事,她藏在心里、又不能轻易为外人道的担忧。

她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她自知身份卑微,所以不敢将这种担忧赋予言表。只能是在心里为自己开解,“因为得了护身符,自己身上分去责任,到底比这样安静些;二则又知是个有才有貌的佳人,自然是典雅和平的”。

可惜夏金桂尽管读书识字有才有貌,但却并不是“典雅和平”的。这个“心里的丘壑泾渭,颇步熙凤的后尘”的夏金桂,很快就能看出香菱是薛蟠“一个才貌俱全的爱妾”,更重要的是,这个小妾人缘极好,婆婆和小姑子都疼爱她,大观园的姐妹也与她要好,所以夏金桂“越发添了‘宋太祖灭南唐’之意”,势必要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一般都认为香菱是被夏金桂折磨后死去的,可香菱并是不是娇弱的温室花朵,她自幼能在拐子的打骂欺凌中存活下来,说明她有着很强的生命力。能让香菱迅速凋零枯萎的,只能是她心底所爱之人。“薛蟠本是个怜新弃旧的人”,在夏金桂的挑唆下,开始对香菱非打即骂,“秋菱虽未受过这气苦既到了此时,也说不得了,只好自悲自怨,各自走开”。

饶是这样,夏金桂“令薛蟠在秋菱房中去成亲,命秋菱过来陪自己安睡”,香菱却“不肯”,她对夏金桂一直是谦卑恭顺的,连名字也是随便她改,赔笑着不敢说一个不字,但唯独这件事香菱断然拒绝——这也许是内心为自己的爱情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吧。唯有薛蟠对她打骂,“秋菱无奈,只得抱了铺盖来”。等到薛蟠后来用门闩劈头盖脸的打她,香菱的心方才真正凉透。乃至后来“跑到薛姨妈跟前,痛哭哀求,不愿出去,情愿跟姑娘”。

其实跟了薛宝钗又有什么不好呢?宝钗断然不会把她当粗使丫头,跟着宝钗,远离了那得陇望蜀、喜新厌旧的呆霸王,远离了跋扈骄悍的泼妇夏金桂,她应该可以重回宁静日子甚至可以再提笔写诗了。然而并不是,香菱“终不免对月伤悲,挑灯自叹”、“日渐羸瘦,饮食懒进,请医服药不效”,年轻的生命逐渐走向衰亡。失去爱情的香菱,就如同风雨肆虐后的菱角花,对生命不再有期许,任自己香消玉殒。

香菱的爱情,是如此坚强,坚强到近乎卑微,不介意和他人分享;香菱的爱情,也是如此脆弱,脆弱的实则高贵——我本是平平无奇的菱角花,唯有你的爱与怜惜才使我生命得以维系。君应怜我,倘若你不再怜我,那世间万物也救不了我;君应怜我,倘若你不再怜我,那我就此去了,“把前面路径竟自断绝”,零落尘泥、随风消逝。

根并荷花一茎香,如果可以,让我重回那望族士家小莲儿模样,无关荣华,不求富贵,只许我以平等的姿态,与你再相逢一场。接天莲叶、映日荷花,那让你低头抚弄、置于袖中的莲子,盈盈几许,莲子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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