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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大梨树 英雄史诗（之四十一） 华 舒
毛丰美与外村人的故事及其它
毛丰美与外村人的故事我知道不少，其中有两个是我亲历的。有一个我在前面已经说了，那就是我到村里工作的第一天，遇到的那个外村来的老太太，要求毛丰美帮助他们村里呼吁修道路的故事。说实在的，那件事情给我的震动不小。这个不说了。 我到大梨树村以后，听到村里人常常说起的一个外地人求助于毛丰美的故事。这故事有点怪，一般人也许理解不了，但我理解了。 那是十五六年前，有一天，一对夫妻从大老远的盘锦农村跑来找毛丰美。村里人不希望来人打扰毛丰美，他太劳累了，而且看不出来人有什么重大事项。毛丰美听说后，尽管很忙，还是接见了他们。 这对夫妻见到毛丰美，并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原来他们在家里吵架，互不服气，找毛丰美评理来了。为什么找毛丰美？因为他是全国人大代表，在农民心中有很高的声望，他最公道，最权威。 这对夫妻吵得的确够水平，在毛丰美面前还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毛丰美并不急于给他们评理，也没有对他们夫妻夸夸其谈讲道理。他知道，一对夫妻吵架吵到来大梨树村找他评理的程度，绝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所能解决的。于是，毛丰美把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家里住下来，吃喝全招待。 一天两天过去了，毛丰美逐渐弄明白了这对夫妻吵架的症结所在。原来他们夫妻很要强，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把小日子好好地过起来。现在谁不想发家致富？但男方多少有些懦弱，女方又过于刚强，这样，好多事情两个人常常想不到一块儿去，一来二去，就总吵架。这次终于吵到毛丰美的面前。 毛丰美一方面耐心地劝导他们，另一方面鼓励他们奋发致富，帮他们想了一些办法，也出了一些主意，还让他们考察了大梨树村民的致富情况。 三天过后，这对盘锦夫妻高高兴兴地告别了毛丰美，不仅带着毛丰美送给他们的土产品，更带着满意，带着信心回盘锦了。据说，现在他们还与毛丰美一家有联系。 一对盘锦夫妻不远数百里，来找素不相识的毛丰美评理，这是什么心情？这是对毛丰美最大的信任，对他寄予了无限的希望。而毛丰美热情帮助素不相识的远方来客，这又是什么精神？这是毛丰美把每一个农民都当作自己的亲人来关心帮助的精神。这在人心不古的今天，真是太难得了。这种事情只有毛丰美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做得到。 英雄所做并非都是壮举。在平凡的小事情中更能看出精神。 再一个故事发生在我到村里工作的第二年春天。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里忙活，有人敲门，一位中年妇女进门问我毛书记在哪里，门外好像还有很多人。这人我不认识，不是本村的。一看便知道有什么事情非找毛丰美解决不可，肯定是上访的。鉴于以前的教训，我如实告诉她，毛书记没在。这人出去了。她同那些人在走廊里嘀咕了一大阵，下楼去了。 我继续忙我自己的。在我不经意地抬头向窗外楼下望一眼的时候，发现他们并没走，都聚在大门口，悄声地议论什么。看出来，他们执意要见到毛丰美。 大约3点钟左右，我听到走廊里很多人的脚步声，都进了毛丰美的办公室。接着是很多人七嘴八舌地诉说什么。具体内容听不清，但说的都很慷慨激昂，大有不解决就不肯离开的意思。 这期间，当时村党委的副书记车世玉从毛丰美的办公室里出来，看我在办公室，进来同我感慨起来。原来上访的那批人是从本溪县来的，他们正巧是我在文革后期插队落户那个乡镇的，只不过不是一个生产大队。他们在村干部的选举中，把原来大家意见很大的村委会主任选掉了，可镇党委又把他作为候选人，提交第二次选举，并派人到会上做了工作。按有关规定，落选的人不能再作为候选人参加第二次选举。结果，这个人在第二次选举中竟然以微弱多数当选了。村民们对这种违反选举规定的做法十分不满。他们找到县里，县里不管。他们又找到市里，市里也管不了。尤其他们还找到了我原来在本溪工作的那个机关，问题也没解决。他们没有办法，想到了毛丰美。他们认为，毛丰美是全国人大代表，过去替农民说了不少好话，找他肯定能解决。但这种事情确实不属于毛丰美的职责范围，毛丰美也无能为力，只能向有关方面反映反映。这些人并不理解，因此不肯离开。 我很庆幸，这些上访者不知道我曾经是本溪市领导机关的头头，不然他们会缠住我，让我为他们出头解决问题。 到了下班的时候，我悄悄地回家了，那些人还在毛丰美的办公室里慷慨陈词，没走。 第二天早晨上班，我遇见了车世玉，问他上访的情况，车世玉说，这些人昨天没走，晚上是毛丰美领回家吃的饭。本来毛丰美还要留他们在家里住，是车世玉把这些人领到村办的宾馆里住了一宿。早晨，把他们送走了。 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也无须知道，毛丰美对待这些人的做法让我感慨良久。这些人的事情真是与毛丰美八杆子也打不着，毛丰美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不管。可毛丰美并没那么简单地处理。 当官的都怕上访的，有一种“恐民症”，这也许算得上是当今某些官员普遍存在的心理障碍。在我身上也还有这种心理的残留，不然我不会庆幸他们不认识我。而毛丰美恰恰有种“亲民癖”。他不惧怕群众，他愿意倾听群众的心声，他乐于为群众解决困难。 毛丰美为群众呼吁，办事情，也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的。1998年秋天，凤城一个普通市民的孩子考上了省公安学校，可录取后却迟迟不能入学。一打听，原来这孩子的入学名额被省公安厅的一个处长的亲属给顶替了。这孩子的家长到处申诉，结果到处碰壁，几乎绝望了。后来他听说毛丰美为人主持公道，特地跑到大梨树村，含泪找到毛丰美。毛丰美打听清楚情况后，直接找到省里的一位领导，为这普通市民申诉。省领导亲自过问查处此案，费了很大周折，终于让这个普通市民的孩子上了学。你想，省公安厅的那个处长如果铲子不硬，敢办这样的事情吗？能办得了这样的事情吗？毛丰美竟然敢碰这个硬！ 毛丰美呀，毛丰美，你真不愧为人民代表。你能代表人民！ 在村里时间长了，关于毛丰美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为中国农民大声疾呼的事情知道的也多了。 毛丰美这个全国人大代表没白当。他充分利用这个身份，为全国农民说话。 在毛丰美当全国人大代表这五届期间，他提交了200多份提案和建议，其中有三个建议在全国引起巨大影响。 一个是八届二次会议期间，毛丰美提出农村电价过高，应该对农村电网进行改造，实行农村同城市同网同价的建议。这件事儿我也深有同感。我曾在沈阳市区和郊区各有一处住宅，郊区那处的电价几乎是市区电价的两倍。这个提案提出后，立即得到国务院的高度重视，第二年便妥善解决了。 再一个是九届一次会议期间，他提出农业特产税是以粮为纲时代的产物，制约了多种经营的发展，是农民致富的克星，必须改掉。这个建议他接连五次会议都提交了。其中，有一次他为了让建议更有影响，特地跑到农业部，想请农业部帮助他联络一些农民代表一起提出。当时接待他的农业部的一位官员说：毛代表，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你提什么提案、建议都是你的权力。但我们农业部不能参与，我们原来的部长就因为总提这个问题而被调离了。毛丰美不屈不挠，一再提出这个提案，终于在第五次会议时得到采纳，农业特产税被取消了。 2006年春天，在十届四次会议上，毛丰美当着国务院总理的面，提出农民贷款利息太高，同城市比不合理，应当改进，得到温家宝总理的赞许。在最后通过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根据代表的意见有8处修改，其中便有毛丰美提出的这条。 毛丰美说过一句很深刻的话。他说：人大代表里干部代表多，他们不敢当着上级的面说不好听的，所以他们在会上的发言没什么实质内容，大都是对上级歌功颂德，大摆自己工作的成绩。我是农民，我怕什么？讲不好听的得罪了谁，大不了我还是个农民。群众选我当代表，我必须代表群众。所以我敢讲真情实话。只有这样，党中央和政府才能听到下面的实际情况，才能听到老百姓的呼声，才能为我们解决问题。 当然，说实话也有风险，容易被人误解。有一次，毛丰美在全国人大会议上说现在农民搞多种经营很不容易。办一个饭店需要花2000元钱办手续，仅仅一个卫生合格证就要500元。这话说出后，省卫生厅认为这是毛丰美在全国人大会上告他们的状，急忙打电话责问凤城市卫生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得罪了毛丰美？凤城市卫生局更是紧张，连夜往北京打电话，问毛丰美是怎么回事儿？毛丰美说：我不是说我自己的事儿，我家也没开饭店，我是在调查研究中发现的问题，从农民的利益出发反映这个问题。谁让我是人民代表了！ 永远同群众在一起，永远代表群众，这就是毛丰美的英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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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5 09: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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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15 12:0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