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朱国纯 于 2019-1-3 19:34 编辑
一本《新华字典》带来的回忆 毕增光
弹指一挥间,阔别盘锦近四十年了。多么想看看曾印下我们青春足迹的盘锦清水台小堡子村和乡亲们哪! 客车载着我和老伴及当年一同下乡该村的知青,一路疾驰,原来十六个小时的路程,交通发达的今天,竟然不到五小时就到了。今非昔比,村貌换新颜;乡亲会面,分外亲热。尤其是当年那些交心掏肺的“堡垒户”,拍肩握手,热烈相拥,嘘长问短,茶酒言欢 ……久违了的思念溢于言表,喜气盈堂 …… 乡村的夜晚,宁静而安详。白天的激动安歇平复后,该服降压药了。我打开精致的行李箱,一本字典跃然入目。字典!一本从我七岁入学启蒙时就伴随着我的老式《新华字典》。老伴她竟然在我已然退休多年,恰又是一同回盘锦之际,在行李箱里放入了这本老字典,用意良深。 这本老 《新华字典》确实让我心潮难平 …… 那是我插队一年后,贫下中农推选我到清水中学当语文老师。有一堂课让我刻骨铭心——即讲授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堂。我自仗有些功底,口齿伶俐,在范读时,我朗读得抑扬顿挫,行云流水,声情并茂。朱自清写得好,我朗读得投入,没等我语音落地,教室里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之中还伴随着欢呼声叫好声。掌声和欢呼声中,我不由周身血涌,竟有些陶醉了。 下课的铃声响了,依然沉浸在愉悦之中的我,大声宣布:“同学们,下课。”我怀着颇有成就感的眼神,望着陆续走向教室门口的学生们。忽然,不知哪儿冒出一个声音:“麦麦的流水呦......”霎时间,空气凝固了,时间静止了,世界安静了。我感到: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在看着我;不,是全学校的老师学生,都在看着我;不 ,是全世界的人,都在看着我。我顿时从沸点直落到冰点,羞愧、恼怒、怨恨,百感交集。我当时真不知道是怎样走、溜、闪、逃 …… 即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离开得教室的。我耳边隐约听到有学生安慰我:“毕老师 ,别理他,就他挑刺。” 点出我错读的是一个全班最顽皮的学生;而且是用他揶揄的顽皮方式。 原来是这样,文章中有这样的句子:“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mò)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而我在朗读时,把“脉脉(mò)的流水”读成了“(maimai)的流水”。唉,真是低级错误,贻笑学生啊。 其实,这个字我认识,知道念mò,不念mai。原因是在初中时,跟一些“屁小子”学的。比如,故意把“吹毛求疵(ci)”故意说成“吹毛求屁”;把“原来如此(ci)”故意说成“原来如北”;把“脉脉(momo)含情”说成“脉脉(maimai)含情” …… 等等。这在当时,很多人都这样调皮搞笑耍幽默,既调侃了对方,又活跃了气氛,更自鸣得意;我就是其中一个。这次朗读《荷塘月色》,情绪一上来,顺嘴竟忘了这不是调侃的地方。 好嘛,这回招报应了,脸丢大了啦!朗读都讲究“字正腔圆”,腔圆了,字正呢? 这件事让我一直耿耿于怀,难以忘却。虽然人们仍然还在赞扬我的文学水平高、教学水平高(不是科班出身,也是人们夸赞我的理由);但是,它依然像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不时隐隐作痛。 从那以后,我就把小学时就伴随我的那本老《新华字典》雷打不动地端放案头,每遇生字,立时查阅记牢,绝不敢马虎。 在我和爱人谈恋爱时,她夸赞我有才华,我就把这件事情讲给了她。当时她也是调到小学当老师的知青,且对文字的读音书写都颇有研究。结婚后,她就把这本老《新华字典》摆放在我的睡枕旁,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严谨治学,一字不苟。 岁月沧桑,人在旅途,但我总和我的无言老师——老《新华字典》形影不离。 今天,老伴把它端放进我们的行李箱,又把它带回了当年的错字事发地——盘锦。 老伴的良苦用心,我懂得;《新华字典》严谨的规范闪耀着灿烂的中华文明,我懂得——那是我学习、做人的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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