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代花鸟画,看沈周慈乌、鸲鹆笔墨画法,竟让诸多画家向他学习 2023-08-01 15:00
沈周作为画史上杰出的大家,绘画、书法、诗词等均有不低的成就,其作品及思想可谓影响深远。 慈乌、鸲鹆两种题材在沈周的画作中以水墨为主要表现形式,并且作品的艺术水准较高,流传作品的数量也在其花鸟画中占据一定的比例。 沈周书画传世作品比较丰富,并且由于其家世的原因,对前人绘画书法作品的收藏活动也比较积极,在不少传世作品上都能看见沈周的题跋。 一、慈乌 慈乌之于中国画,有寒鸦之别称。其较早可见于李成《寒鸦图》,此季尤以寒鸦为名,多配秋冬之景,足见萧瑟寒意。 李成《寒鸦图》取寒冬景象,布置以平远为主。画面右侧为近景枯树,浓墨勾勒外形,两侧皴点并微染墨色。 通过溪流的迂回曲折、芦苇分布的疏密、云雾对远树的遮掩等方式,往平远纵深的空间推移过去;而通过几只飞掠而过的寒鸦,将左侧停驻在溪岸与右侧林中参差分布的寒鸦联系起来,使得布置得宜。 明代中期的慈乌题材在此类寒林平远中的点景式画法中,在继承宋元的基础上逐渐简化了笔墨,并有了一定的程式化趋向。 而沈周该题材在这类介于山水花鸟之间的点景画法之外,主要还是以禽鸟为主体、可以明确看为进入花鸟画界限中来的作品。 沈周家藏颇丰,师法宋元诸家,钱选、王渊、法常等名家其皆有所涉猎。并且沈周在明代水墨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过程中,处于一个承上启下的位置。相近者有林良、吕纪,其后则有陈淳、徐渭、陆治、周之冕等。 松的质感更加明显,浓墨处待干后以淡墨罩染,十分透亮;而飞羽刻画则类似林良,以点刷为之。 沈周《山水花鸟》册之四《枯树慈乌》一帧,双鸦取景极近,布置繁密,而笔墨上与其山水树法有密切的关联。 画面以一棵主干分割虚实,枝条由上斜纵密布,但多以淡墨枯笔为之,并通过微妙的穿插、遮挡,明确了双鸦的主宾关系。此处如果条理不清晰则会显得紊乱,故为其难处。 但沈周以强烈的墨色对比,粗放的用笔,使人目光集中到慈乌身上:其眼以圈点而成,嘴、爪以焦墨勾写,突出其硬朗质感;头部黑色部分以焦枯之墨点积而成,近嘴眼相接处点法紧凑,及颈侧则疏散。 背部的用笔层次丰富,但粗放简洁,使得禽鸟绒羽蓬松的质感更加明显,浓墨处待干后以淡墨罩染,十分透亮;而飞羽刻画则类似林良,以点刷为之。 沈周的用笔更显得中和厚重,林良的用笔则显得遒劲纵逸,各具特色。而这种个人笔墨所传达的视觉效果,是由两人不同的身份、阅历、性情等多方面因素集结而成。 沈周慈乌题材的笔墨呈现或因时期不同而稍有变化,但具备的共通点更多。 作品的题跋,多用慈乌为名,而不使用寒鸦这一别称,或许是由于其情感表征比之寒鸦更为明显。 沈周选择了慈乌题材的特定象征寓意:孝义,而这或许与其自身便是孝子有关。而这种情感表征在明代慈乌题材中,也有一段渐变的过程。 林良于弘治、成化年间任职于画院,存世作品多以水墨为主,其笔墨整体特征体现为“遒劲纵逸、气势雄阔”,但并不潦草收拾。 因此,其所作禽鸟形神兼备、不入下品。而在林良的存世作品中,所绘慈乌题材多配枯枝巨石,而笔墨表现方式已与前人点景之作拉开距离,跨入到花鸟画的界限中来。 林良、袁尚统的作品基本为明代花鸟画中慈乌题材的主要方式。可以发现,此题材在明代比较少见其他禽鸟题材双钩填彩的精细之作。也许是传世作品留有空白的原因,也许是题材取舍的原因,也许是客观对象的原因。 就笔墨表现方式而言,基本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李郭传派的寒林平远中的点景法,一类是以林良为代表的水墨写意法。而沈周的作品兼备两类方式,并在第二类的笔墨表现方式上与林良关系密切,并且进一步地发展了个人的笔墨语言。 沈周作为吴门画派的代表人物,文人通过诗词题跋进而补充表达个人情感的方式体现在其画作上,其流露出在萧瑟景象所营造的寒冷气氛中那股人情义理所代表的温暖,正是其不同于林良的宫廷画家身份的体现。 这是文人笔墨中所呈现的一部分关键内容,而显然也为沈周之后的袁尚统在该题材作品中所承接。 二、鸲鹆 鸲鹆善鸣,其声如“叭叭”,能学人语,故又有叭叭鸟、八哥等名,常见有人家驯养。 其形体特征通体乌黑,两翼有白斑,以头部羽色最为乌黑透亮,至腹部则逐渐消失光彩,眼及嘴部橙黄色,脚爪黄色。 鸲鹆题材两种不同的表现方式:一者双钩填彩、细工慢染;一者粗笔水墨、简洁明快。 所表现的都是客体在自然状态下的场景,这体现出前人对于客体观察的细微详备。 但通过不同的表现方式,主体本身对客体的动作姿态有着深层次的考量,对物理与画理之间的关系的把握具备较高的水平。 法常的画风对元代墨禽,对明代沈周、陆治的写意花果皆有一定影响。这里说是写意花果,但其实在水墨禽鸟上,沈周也受到法常这种笔墨特征的影响。 沈周鸲鹆题材在其禽鸟作品中数量不多,但就其形态特征、笔墨表现方式等方面而言,与慈乌题材具备较多的共通点,也是比较代表沈周水墨禽鸟一路的作品。 由穿枝而言,沈周、姚绶二人以山水树法,备苍拙之貌,吕纪、唐寅则以花鸟折枝法为之,法度严谨之余,更兼灵动之致。 而从鸲鹆的笔墨表现上来说,沈周为拙,吕纪为秀,姚绶为中,唐寅为妙,然其整体面目山上则是沈周与唐寅相近,吕纪与姚绶相近。 再从相互之间的关系上来看,唐寅对沈周有直接的继承发展关系,吕纪、姚绶与沈周或多或少有着联系。 沈周鸲鹆题材虽不如慈乌题材之丰富,但其从笔墨、体型、布置上相似之处颇多,用墨之法则更见畅情。并由于沈周在画史上的地位,其后的画家或多或少都绕不开对他的学习。 明代花鸟画宗述徐、黄二体,林良、沈周、陈淳、徐渭等近徐熙野逸之格,边景昭、吕纪及其传派则以黃筌妍丽工致之体。其中鸲鹆题材的运用,基本也沿着这两条脉络发展下来。 明代双钩填彩之工细一路的继承发展,是在宗法“黄家富贵”的脉络之下,略有拓展。以边景昭为明代院体花鸟之先声,而有吕廷振承继为之。吕纪有宗黄氏精工之作,亦可见水墨写意之法。 明代鸲鹆题材在“徐熙野逸,黃筌富贵”两路上各有发展。边景昭、吕纪、仇英等可为双勾填彩之代表,林良等可为水墨写意之代表,周之冕及其传派介于两者之间。 林良、吕纪的作品则存在两种面貌,但在鸲鹆题材上主要还是以水墨写意的方式进行创作。而沈周鸲鹆题材的笔墨呈现方式与林良显然关联密切。 三、沈周其他禽鸟题材 沈周所画禽鸟,有慈乌、鸲鹆、鸡、鸭、鹅、鸽、鸠等,题材之丰富,尤为写生之妙。 譬如有学者说其“画禽类,点簇法均可相通”,姑且不论技法名称是否相符合,但就沈周各种禽鸟题材笔墨所呈现的特征而言,是具备共通性的。 其禽鸟题材中除却慈乌、鸲鹆两类,鸡、鸭、鹅等皆有所画。但不同于前两者,其有水墨、有设色,而在笔墨表现上可作为拓展。 沈周画鸭笔墨方式与画鸡相近,但笔墨更为水润,这或许出于鸭是游禽的考量,并通过精妙的水法,以湿润突出鸭羽光丽而油滑的特征。而雏鸡和雏鸭显然在笔墨上运用枯笔点积,贴近了羽毛的蓬松感。 沈周画鹅方式主要通过双勾的形式进行表现,与鸡鸭不大相同。但就其布置方式而言,变化依然不大,基本也是将主体置于下侧,配景为坡石、植被,间以焦墨点苔。 沈周鸠类之法近赵佶《写生珍禽图》、法常《写生花鸟图》,其外形圆整、笔墨尚拙,可见沈周意旨。 沈周所作其他禽鸟题材,布置方式基本一致,并在立意上也突出题材本身所具备的寓意。而其表现角度多以正侧面,可以看出在布置上已形成了基本定式。因沈周名下的题材众多,故可以合理推测其基本定式的形成明显有利于其笔墨呈现。 沈周山水画的笔墨特征是在含蓄中变得更加刚硬直白,特质上则是平和中正。 慈乌的点景式以及一些禽鸟的画法,主要体现了他早期的“含蓄”,是摹古式的笔墨,体现其对宋元传统的学习与敬仰。 《枯木鸲鹆图》、《雪树双鸦图》等作品处于其晚年时期,用笔表现出“刚硬”,体现在其古拙而含蓄的用笔之中,是带有其个人面貌的笔墨。 总结 沈周禽鸟题材的笔墨和布置上呈现出高度的共性,但并不使其因复杂的题材而逐渐失去个性。 沈周化用点积、复笔、皴擦等方式,其笔墨呈现出山水与花鸟画法融合的特征,可以说大大推进了水墨禽鸟画的发展。 而其平和中正的笔墨特质也使得以沈周的笔墨表现方式作为基础的画家并不会受到过多的阻碍,反而呈现出更为灿烂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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