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

江水

萤火虫                                  2024-07-01 17:29                                        

发布于：河南省                        

萤火虫
逐渐消失的萤火虫
其实就是我们丢失的另一个自己
是我们将自己裹在黑暗之中的
怀着好奇、不安、天真、烂漫
简单而快乐的童年
《红楼梦》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李纨出了个“萤”字谜让众人猜一字，众人猜了半日，宝琴道：“这个意思却深，不知可是花草的'花'字？”李绮笑道：“恰是了。”众人道：“萤与花何干？”黛玉笑道：“妙得很！萤可不是草化的。”众人会意，都笑了说：“好！”。曹老先生用这个来说明“腐草化萤”，也确实有趣。这里提的“萤”，就是萤火虫。
据史书记载：晋代车胤小时家贫，夏天以练囊装萤火虫照明读书，同一时代的孙康冬天常利用雪的反光读书。所以 “囊萤映雪”跟“凿壁偷光”、“悬梁刺股”、 “韦编三绝”都是形容学习刻苦的成语。

中国有着悠久的萤火虫文化。早在先秦时期的《诗经》中，萤火虫就成为先民的关注对象，诗中“町畽鹿场，熠耀宵行”就是描述萤火虫的。古代诗人常借萤火虫抒情达意，唐代杜枚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便是千古绝唱。
萤火虫发出的荧光是一种生物光，它不同于其它的光会伴生热量的损耗，是目前已知唯一几乎没有热损耗的光源，因此也叫“冷光源”。

小时候住在农村，夏天的夜晚吃过玉米馍喝罢红薯汤，男人们端坐门前的老槐树下，摇着蒲扇抽着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剔着牙聊着庄稼地的收成，聊麦后往公社粮店缴多少斤公粮；        女人们坐在马扎上纳着布鞋底儿聊着家长里短，而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们就去天色更黑的麦场里寻找飞舞的萤火虫。
雨后的水坑里、麦田里，青蛙们叫得正欢，蟋蟀们在草丛里悉悉索索地说着悄悄话。隐藏了一天的萤火虫们就开始出来活动了，它们的食物来源是小蜗牛和各种小昆虫，萤火虫最爱吃钉螺和蜗牛。
萤火虫在吃猎物前，就像人类奇妙的外科手术那样，先给猎物注射一针麻醉药，使它失去知觉。钉螺是血吸虫的帮凶，蜗牛是损害庄稼的害虫，而萤火虫是专门消灭这些害虫的，所以是一种益虫。而爱吃虫子对萤火虫有潜在威胁的鸟儿们，早已经随着夜幕降临休息了。

雌萤火虫常常在草丛里爬行，雄萤火虫却经常“挑着”一盏盏幽绿色的“小灯笼”在夜空中飞来飞去。有时我们会摘下一枚绿色的大豆荚，把里面的青豆籽抠出来，小心翼翼地把萤火虫装进豆荚，然后就看见绿荧荧的豆荚里的温暖的光亮。
为了观察萤火虫如何吃带壳的蜗牛，我曾经专门找了一个干净的罐头瓶，里面装上一只捉来的蜗牛，放几片菜叶，再放进去两只完好无损的萤火虫，盖上瓶盖，然后躲在一旁偷偷地观察。
过了片刻，四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那只蜷缩在硬壳里的蜗牛开始悄悄地探着一对触角慢慢地伸出头来蠕动着去吃绿色的菜叶，玻璃瓶上划过一溜蜗牛的粘液。萤火虫迅速地开始反复轻轻敲打着蜗牛的外膜，就好像和蜗牛逗着玩，而不是蜇咬。听大人说，萤火虫跟蚂蜂、蜜蜂一样身上有根细刺，只是没有毒而是麻醉药，被萤火虫打了麻醉药的蜗牛很快就软绵绵的一动不动了，触角软塌塌地垂下来，弯曲得像一截软乎乎的面条。很快，蜗牛就被两只萤火虫毫不客气的吃掉了。

萤火虫求偶时，雌雄之间会发出特异的闪光信号以吸引异性并交尾。然而城市的亮光干扰了它们的闪光交流，当萤火虫感知到外界灯光时，就会停止发光、飞行、求偶，最终导致种群减少甚至灭绝。萤火虫的很多种类年复一年地在同一个栖息地聚集、交配，即使栖息地遭到破坏，也不会迁往别处。
如今，萤火虫在部分地区已越来越少见。萤火虫对环境非常挑剔，如果萤火虫在哪个地方消失，就足以说明那个地方的环境已经遭到破坏。那些曾在林间泽畔“熠耀宵行”的萤火虫，如今已与我们渐行渐远。
作家木心先生说，萤火虫是会呼吸的钻石。在我们已经远去的乡村记忆中，一颗颗小小的钻石正是这种童话般的光亮，将我们的成长之途照得明亮、温暖、灿烂。

突然觉得，我们何尝不是那一只努力在夜里发光的萤火虫呢？我们倾其一生，不断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让自己在相关的领域发光发热。只是，遗憾的是，我们都慢慢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萤火虫。
在都市的强烈灯光下，萤火虫黯然失色，我们也被吞没了很多，我们失去了我们自己，我们甚至忘了我们为了什么出发。于是，我们每天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没有追求，没有梦想，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渐渐忘却了我们的初心……
逐渐消失的萤火虫其实就是我们丢失的另一个自己，是我们将自己裹在黑暗之中的那个怀着好奇、不安、天真、烂漫、简单而快乐的童年。

作者：牛耕，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摄影爱好者，旅行创作者。

冷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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